[小镜子:主人主人,夜一白找到了幻境中你的衣物,正在往侧间去寻你!]
与此同时,雁衡阳也开口道:“朝仙友怎么停下了?可是有什么诀窍不便说出口?”
朝暮嘴角一扯,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雁衡阳看得一懵,还以为是触到了什么伤心往事与修炼秘辛,便斟酌着道:“朝仙友,此事于我极为重要,若是可以,烦请告知一二,雁某定不吝酬劳。”
[朝暮:还有多久?]
[小镜子:十息。]
[朝暮:???]
这什么魔鬼速度!
雁衡阳又道了一声:“朝仙友?”
朝暮此刻却是没时间跟他周旋,见他还欲说些什么,便立刻握住他的手臂,严肃道:“我……”
该想个什么理由!
[小镜子:五息。]
朝暮脑袋里仿佛进了一台石磨盘,“嘎吱嘎吱”将本就高度紧绷的神智磨成了一滩浆糊,话也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道:
“我要去茅厕!”
雁衡阳脸色僵住,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随即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将她推开,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嫌弃:“仙友自便。”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朝暮转身,她记得这里的格局是分前台、后台,中间用个旋厅连接起来,茅厕在后台里,若是过去应当不会露出马脚,雁衡阳再怎样也不至于闯女厕……吧。
朝暮心下一定,急忙往后台奔去,然而,还没迈出两步路,手腕就被人从后面捏住,雁衡阳眉头微皱,上下打量朝暮:“若我没记错,朝仙友不是草木出身么?日月精华、晚风晨露,哪一样都非浊物,怎还至于去嘛五谷轮回之所?”
[小镜子:时间到了!主人,夜一白他——]
[朝暮顿时万念俱灰,绝望道:他发现了吧,这下我凉了,凉透了,明年今日麻烦你替我上柱香,要粗一点的。]
[小镜子:不、不是,这个人好奇怪,敲个门,脸都快红成猴屁股了。]
朝暮猛然想起,她是借口沐浴离开的幻境,以夜一白的教养和秉性,万不可能破门而入,如此想来,她还有机会!
只是时间再不能拖下去了,若是夜一白发现里面久久没有声音,定会起疑心的。
“朝仙友神情怔忡,怎么?难不成是被我猜中了?茅厕不过借口罢了,你急急往后台去,莫非那边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朝暮脸色青红交加,像是在努力的憋着什么,顺带压着嗓音恼羞成怒道:“雁仙友若怀疑我,自己去后台看看便是,我又不拦着,只是你若是再不放开,小仙可要……就地解决了!”
雁衡阳闻言迅速甩开手,眼里的嫌弃满的都快溢出来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朝暮这般恶心的神仙,身为仙子,竟能将这种污秽之事公诸于口。
真是岂有此理!
朝暮挑眉,在凡间时雁衡阳上马是血溅沙场的少年将军,下马是青衫俊秀的温润公子,倒没想到原来还是个洁癖,她一边好笑,一边火速赶到后台,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她出现在医庐侧间,刚一站定,就听得“哗啦”一道爽利的推门声。
“朝暮——”
夜一白疾声喊道,门开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朝暮从他眼里同时看到了愤怒、惊讶、羞涩、心虚,如此丰富的情绪交织杂糅,最后汇聚成“啪嗒”一下。
门又爽利的关了起来。
朝暮脚趾在地上缓缓抠出一个问号。
很快,门外传来夜一白强行淡定的
声音:“你身上穿的什么……快换回来。”
朝暮低头,心跳加快几分,她方才从宴歌台过来,衣服还是清凉无比的舞姬服。
[朝暮:小镜子,怎么回事?衣服怎么没换回来?]
[小镜子委屈的搓搓手:幻境生成时会确定衣饰规则,但是幻境进行途中并不会再加干预,主人你现在就是幻境里的角色,两边跑没有先例,我也没想到换衣服这一点……]
[朝暮叹口气:算了,是我开的先例,确实不该强求你。]
但是,这身上的衣服还不能换,一会儿她还得过去那边,现下已经被夜一白看见了,若是再换来换去露出马脚,雁衡阳可不容易糊弄……现在,还是先打消夜一白的疑心。
朝暮想了想,道:“旧衣服有破损,便换上了随身带的衣裙,莫非夜仙友有什么意见?”
夜一白抿唇,有些生气道:“你穿成这样、穿成这样,一会儿出去了被别人看到如何是好!”
哗啦——
朝暮突然拉开门,大大方方的站在夜一白面前,挑唇道:“我今日就穿成这样了,你奈我何?夜仙友若不是家住海边,就别管的如此之宽。”
夜一白侧身而立,眼角余光无意中瞥见朝暮掩映在薄纱下的窈窕身姿,急忙闭上眼,手足无措的将怀中衣物抛到她身上,结结巴巴的道:“穿、穿这个。”
他抛过来的正是幻境中本来的“她”留下的衣服,朝暮十指紧了紧,防备的看向夜一白,他原是因这衣服专程来兴师问罪的,只是不知为何变成了如今这幅图景,还将衣服扔给她,要么是果真被自己舞姬的装扮惊的慌了神,要么是有意让她穿上这衣服,若是过于合身,又引得他想起些什么,可真就百口莫辩了。
然而,本就是“朝暮”的衣服,怎么可能不合身?
她不能穿,至于为什么不能穿……
朝暮忽而上前两步,凑到夜一白耳边,轻笑道:“没想到,夜仙友竟是这样的……”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廓上,女子淡淡的体香营盘鼻间,夜一白只觉得方寸大乱,脸上涌起一阵热浪,正当他绷紧了身体,心头浮出一丝隐秘的期待时——
朝暮话锋一转,无比失望的吐出四个字:
“好、色、之、徒!”
像是怕被对方当场暴揍,她说完就快速退开,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出十米开外,夜一白听清她的话,先是一懵,随即有些恼羞成怒的瞪她,愤愤道:“朝暮,你莫要信口开河,我何时好、好色了!”
“若非如此,仙友何必让我穿上这幻境中的衣服?莫非仙友不知此处一切皆为虚妄,一旦出了牵魂镜,仙友是想让我大庭广众之下裸身出丑?”朝暮字字掷地有声,仿佛她现在就处于那无比尴尬的境地里,而眼前这个正是始作俑者,她便是骂上三百年也是理所应当的。
夜一白彻底呆住了,他从未想过这种情况,方才只是被朝暮的衣着乱了心神,只想着不能让别人瞧见她如此装扮,却忘了这儿是幻境,想到这里,夜一白竟诡异的有些许庆幸,要是朝暮真听了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朝暮见夜一白神色复杂,不再纠结此事,心下松了一口气,她从未换过衣服,身上之所以看着像是只穿了舞姬服饰,是因为这儿是幻境,实际上,她穿的应当是最开始入镜时衣物。
但这一切,夜一白并不知晓,他沉溺在一种莫名的自责中,许久没有说话。
[小镜子:主人,另一个幻境太久不过去会出事的!]
朝暮眼皮一跳,差点忘了在雁衡阳认知里,此刻的她应当正在如厕,她必须尽快过去,就算不为维持幻境,也要为了不传出诸如“东源弟子朝暮身患痔疮,长期如厕艰难”一类的离奇造谣,若是从前那个雁将军,她还能放心些,可要是现在这个雁衡阳……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这么一想,她越发觉得回宴歌台幻境之事刻不容缓,朝暮看向仍旧木木呆呆的夜一白,扬了扬下巴:“夜仙友若是无事不如四处去寻寻因果线索,幻境时间有限,可莫要荒废在我这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嘭”的一声合上门,临走前还警告了一句“别来烦我”,虽说夜一白不一定听,但此刻他不占理,正是懊悔的时候,说不定会忌惮一二。
正当朝暮匆匆从通过旋厅来到前台之时,雁衡阳刚巧在同一位副将搭话,试图从这个幻境工具人嘴里撬出些旁的什么线索,只可惜对方一问三不知,倒是在见到美若天仙的朝暮时两眼放光,朝暮心下微沉,不是因为这位副将,而是雁衡阳的行为。
他并不相信自己,至少没有完全相信,否则,他不会如此仔细的盘问这些人偶,可笑她方才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果然还是小瞧了他。
“小美人儿~小美人儿从哪儿来,这小模样真招人疼,不如跟本将回去,今夜就叫你欲/仙/欲/死~”大肚腩的副将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癞□□般坑坑洼洼的脸上充满了猥/琐的气息,伸着一双油腻粗短的爪子就要往朝暮胸口摸去——
这人谁啊?
朝暮侧身躲过他的袭击,从记忆里找出零星的片段,她想起来了,原本这一场庆功宴,她作为一名舞姬惊艳四座,但并没有与雁衡阳产生直接交集,是一名副将调/戏她,被雁衡阳阻止并罚了数百军棍,最后副将被打成了半身不遂,而她也顺理成章跟在雁衡阳身边成为一名近身侍女。
可是如今……
朝暮望向雁衡阳,正见对方在用一种看好戏的神情旁边这边的情况,哪里有半分援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