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雁衡阳不再是那个少年意气的雁小将军, 她也已经功德圆满飞升成仙,若是让如今失忆的雁衡阳看到她这样那样的一幕, 且不说会不会想起些不该想起的事,就算只是单纯的看见,她也羞耻的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自己好吗!
朝暮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正打算与小镜子商讨解决办法, 就听到夜一白皱着眉疑惑道:“不知为何,此处我越是细看越是熟悉,倒像是来过许多次……”
朝暮立刻道:“错觉!错觉!一定是你平日里天天接触这些草药丹露,见到了就觉得眼熟。”
[小镜子:主人, 你方才称呼雁衡阳的这个大哥哥的幻境快生成了。]
朝暮脸色微变,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夜一白说着余光瞥到朝暮的小动作,眯了眯眼道:“你要去哪儿?”
朝暮身体顿住, 佯装不悦道:“我去哪儿与夜仙友有何干系?”
夜一白被噎得脸色一黑:“你…你并未洗脱嫌疑,在我寻到线索前你不能走。”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
夜一白抱臂不语,只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
[小镜子:主人,还有二十息。]
朝暮心头一跳, 她注视着夜一白,夜一白也在看她,从他的视线里看不到半丝可以让步的机会。
[小镜子:十五息。]
朝暮当即转身走向旁边一个侧间,夜一白紧跟在后面,就在他也要踏进门槛的刹那,朝暮猛的将门合上,只留出一条小缝,从门缝里可以见到她挑衅的眼神:“近日太过忙碌,我准备沐浴一番洗洗风尘,夜仙友此番……可是要偷窥?”
沐、沐浴!
夜一白耳根一红,急忙背转过身,磕磕巴巴道:“谁要偷、偷窥了!”
[小镜子:五息。]
“如此甚好,但愿夜仙友不要食言。”朝暮说完立刻反锁住门,紧张的手指都在哆嗦,但言语表情却是天衣无缝。
[小镜子:一息。]
[朝暮:快!快送我过去!]
一阵头晕目眩。
朝暮落地便脱力了似的瘫软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上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朝……仙友?”
朝暮抬头望去,只见身披玄铁甲胄的雁衡阳正惊诧的看着她,倏然想起了什么,薄唇紧抿、神色变幻。
“别,别瞎想,我是朝暮,跟你一样进了牵魂镜的朝暮!”她实在是怕了这些大爷丰富的想象能力,还是赶紧申明一下,尽量不让他们胡思乱想为好。
雁衡阳闻言脸色一松,目光落在朝暮身上,一阵惊艳后又不自然的移开,颊上腾起两抹绯红:“朝仙友怎么穿成这样?”
穿成哪样?
朝暮莫名其妙的低头看去,脸色也瞬间古怪起来,她身上是珠玉绫罗裁剪出的抹胸和短裙,外边披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衣,透过这层浅淡的屏障,玲珑有致的身形一览无余,平坦的小腹、修长的双腿也均是若隐若现,越发引人遐思。这是她当初作为舞姬的衣着,眼下顶替了幻境中的人偶,这身衣服便落在了她的头上。
朝暮忽然想起了什么。
[朝暮:方才在夜一白那儿,我穿的什么?]
[小镜子:普通的穿着呀。]
[朝暮眼角抽了抽:那我现在不能也穿普通点么?]
[小镜子真诚的眨了眨眼睛:主人,场景需要,如果舞姬穿的不像舞姬,那幻境不是一看就是假的!]
[朝暮:……你说的好像他不知道这是幻境一样。]
[小镜子忽然激动起来,辩驳道:我原本可以是大杀四方的本命法宝,明明是你们非要拿我当工具镜!]
[朝暮质疑:你这么有用……的吗?]
[小镜子:呜啊——主人坏——]
“朝仙友,朝仙友?你在想什么?”
朝暮:“别哭了!”
雁衡阳:……?
朝暮回神,见雁衡阳满腹狐疑的看着她,尴尬道:“抱歉,我这人喜欢自说自话,仙友不必在意。”
雁衡阳笑笑:“无妨,只是朝仙友突兀的出现在雁某幻境,又穿成……这副模样,若不给个解释,怕是要被人误会有什么特殊缘故呢?”
除了你,谁还会吃饱了撑得跑来误会?
朝暮暗暗翻了个白眼,却不敢将糊弄夜一白的那套照搬过来,只无辜道:“我一个灵力微薄的新晋小仙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从自己的幻境出来后就被卷到此处,大约是牵魂镜遗失太久出了什么故障吧。”
雁衡阳蹙眉,关于牵魂镜的记载并不多,因果幻境中是否出现过问题确实也无人知晓,看来也只能等出去后询问接引老师……
朝暮从地上站起来,拢了拢纱衣尽量将自己裹的严实一些,见他发怔,急忙扯开话题道:“此处是你的幻境,要不要找找有什么线索?”
雁衡阳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朝仙友不就是这里最大的蹊跷么?”
朝暮脸色一僵,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两巴掌。
让你给自己挖坑!
“朝仙友怎么不说话了?”
朝暮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讪讪道:“雁仙友打趣了,小仙刚刚飞升,与仙友之前素未谋面,怎可能掺和到因果之事里来。”
这话说的在理,也是雁衡阳最大的疑惑,正是因为这个理由,他并未真正怀疑到朝暮头上,毕竟两个毫无联系之人,不可能成为因果牵绊中最主要的症结。
雁衡阳环顾四周,只见主位前约摸二十来阶青石阶,下方是歌舞台,台上几个与朝暮打扮相似的舞姬正翩翩起舞,两边坐着几员面容模糊的大将,正专心致志的欣赏歌舞,似乎并未注意到主位之上的情况。
一看就么得灵魂。
“朝仙友入学测试时因果科成绩可是震惊全场,想必对因果之事颇有心得,不若替雁某瞧瞧此处幻境有何不妥?”
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庆功宴,雁衡阳身为三十三天雁氏二公子,对这种军中盛会看的多了去了,只是他没有察觉到这儿指向的是凡间景况,而非仙界。
朝暮自然不可能提醒他这一点,听他询问自己,小算盘立刻噼里啪啦打了起来,她装模作样的探看周围景象,沉声道:“恐怕和这歌舞宴有关啊!”
雁衡阳蹙眉:“此话怎讲?”
见他上勾,朝暮心下一喜,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雁仙友你看,这儿布置华丽,桌案之上满是珍馐美酒,又有轻歌曼舞、靡靡之音,怕是……”
“如何?”
朝暮摇头叹息:“怕是在警告你生活奢侈、铺张浪费啊!”
雁衡阳脸色有瞬间的凝滞,接着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的笑话,哂笑道:“朝仙友说笑了,怎会有如此不讲道理的因果论,若是天道苛求人人贱衣寡食,那世间人事早就乱套了。”
“这为何没有道理?”朝暮正色道:“天地资源有限,有人仗着家世显赫肆意浪费,就有人因出身贫贱潦倒终生,哪有一味索取不予付出的好事?天道有恒,你既在此处枉顾天眷,就必然种下恶因背负欠果,后来种种早就是前尘注定,只是渡劫难一些,已经很便宜你了。”
朝暮一边信口胡诌一边暗暗给自己点赞,这一套套的逻辑详实理由充分,说的她自己都要信了!
雁衡阳神情有些许松动,但还是蹙眉道:“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朝暮见他真听进去了,立刻再接再厉道:“你看,你和青青、夜一白都是世家贵胄,又都欠下因果,这总不可能是单纯的巧合吧!”
[小镜子:主人,你别在这里待太久了,你也是夜一白幻境里的核心线索,如果离开时间过长,那边会出问题的!]
朝暮原本正忽悠的兴致高昂,一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垮了下去,好在雁衡阳正陷入朝暮那一番歪理说辞的怪圈,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
[朝暮震惊道:还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小镜子:主人你也没问呀。]
[朝暮:我要是过去了,这里是不是也要崩?]
[小镜子:短时间内是没有问题的。]
[朝暮:多短?]
[小镜子挠头: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
一盏茶?!一盏茶够个屁!一盏茶过后,她尸/体都凉了!
朝暮心中焦急,回想了一下她来这里的时间,大约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如此一来,还有机会,先搞定雁衡阳再说。
朝暮打定主意,便往雁衡阳的方向走近两步,苦口婆心道:“雁仙友,小仙虽不才,但至少因果科的成绩还是不错的,小仙敢肯定,你过去的生活绝对是铺张浪费、不加节制!”
废话,一天之主的公子难不成还过得扣扣嗦嗦、吃了上顿没下顿?
雁衡阳听到朝暮的话,抿了抿唇,嗫嚅道:“确是有些……”
他还未说完,朝暮即刻抚掌,盖棺定论道:“正是如此!雁仙友你能醒悟真是太好了!”
雁衡阳叹息:“没想到竟是如此缘由,但……浪费这种事,因果既成,怎好扭转?”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朝暮拍了拍雁衡阳的肩膀:“小仙认为,这解决方法还要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