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有意达成交易的关系，申内利尔的耐心似乎略多了一些。他的语气依旧平淡毫无波澜，却暗藏着一丝志在必得的自信：“没有莫拉工厂，你的魔卡就和废卡没什么两样。”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金票，“一千金币，这个数字不会再变化了。”
康颂起身告辞了。
等她不顾安东尼委员的劝阻，重重的甩上门，安东尼委员才一脸菜色的叹息道：“大少爷……您不该这么……您应该看得出来，这个结构绝对值两千金币。”
“我说过，我是个商人，商人从不看物品的实际价值，只关心它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利润。一千金币已经是看在你的份上了，要知道我最开始的报价是八百。”申内利尔毫不在意的理理袖扣，比了个手势阻止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安东尼委员，“她那么急着用钱，还会回来的。这个专利最终会落在你名下的，我保证。”
他看着窗外，嘴角的笑容精致又冷漠。从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康颂气呼呼地冲出了商行，在幻彩的招牌霓虹下站了好一会儿，又攥紧拳头冲了进来。
不出片刻，对方的身影出现在包厢门口，强忍住愤怒的语气仿佛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合同！”
☆、036 另一半
036 另一半
对于家大业大的莫拉魔卡商行来说，各种合同模板早就备齐。合作意向一旦达成，在申内利尔的指令下，一式两份的合同很快就被呈了上来。
合同到底还算公正，只是购买一星能量卡的相关专利，而并非买断新型结构的全部使用权。金额上的一千金币甚是刺眼，但康颂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就如同申内利尔说的那样，想要去附近的大城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想要促成一笔大数额的交易就更难了。
实在不行就用这张金票做酬劳雇几个好手把布鲁克给抢了？
康颂的思维不由自主地想着野蛮方向发展。
要是能再给这个混蛋大少爷脸上来几下，就更好了。
“一千金票，是你的了。”收好合同，申内利尔将金票推给康颂。
“金票？真的假的？”康颂这只贫穷的外星人显然没见过如此高端的东西，就算想辨认真假，也不知从何查起。
所谓的金票，从外观看上去，似乎和地球上的钞票类似，是一种由国家发布的统一代币，大幅度减少了大额交易时的各种繁琐。
就比如现在，如果对方真的交易给康颂一千枚金币，就她的小身板儿，抬十次都不一定能完全抬回旅馆。万一中途遇上劫匪，那更是哭都哭不出来。
“当然是真的，快收好。”安东尼委员见自家大少爷脸色一僵，赶紧示意康颂。莫拉家族还不至于在金票上耍什么卑劣的手段。
安东尼委员不知道，在康颂的心中，莫拉家族的名声简直一文不值，甚至还和“歹毒”、“奸诈”、“卑鄙”之类的词语划上了等号。
还好她有金手指，是真是假一秒就能鉴定出来。
康颂在内心呼唤系统，在听到那声熟悉的【叮！恭喜阁下获得“同样是纸凭什么它身价就高的金票”X1！】之后，才面色稍霁。
“那么，合作愉快。”申内利尔又看了一眼合同上签名的地方，“康颂小姐。”他伸出手，彬彬有礼的模样与之前的冷漠截然不同。
如此假惺惺的善意，康颂自然不会接受。
“并不愉快。”她直言直语。申内利尔的一番表演显然已经将安东尼委员释放的善意破坏殆尽，之前那些想着依附莫拉家族、维持良好关系的想法此时已经完全被打包扔到外太空。
赶紧逃离这个令人作呕的包厢才是占据康颂此刻内心的念头。
申内利尔轻笑着摇了摇头。
生意场上不就是这般你来我往，尔虞我诈的。自己的手段已经很温柔了。
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是自己的父亲，他敢保证，对面的小姑娘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他起身，微微点头示意：“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原本只是一句客套的说辞，是和不够熟稔的人告别时的常用语，申内利尔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得到了回应：
“当然，下次就换你不愉快了，因为我还要从你手中赚走另外一千金币。我保证。”康颂冷笑两声，挑衅看了一眼申内利尔，先一步离开了商行。
申内利尔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良久，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中，他才向身后吩咐道：“去跟着她，看她见了谁，又做了什么事。”
听到这样的吩咐，安东尼委员一愣，下意识地指了指鼻尖，表情茫然而呆滞。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片黑暗阴影中，却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回应。
“是。”
穿着斗篷带着兜帽的男人显形了一秒钟，然后又没入黑暗。
竟然是莫拉家族的暗卫！
“大少爷，您……”安东尼委员有些慌乱：莫拉家族的暗卫执行的从来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任务，传闻中他们甚至满手鲜血，杀人如麻！
“不过是个小丫头赌气的话罢了，没有必要派出暗卫……”安东尼委员一边小碎步跟上申内利尔的步伐，一边竭力为康颂辩解。
如果早知道她和大少爷会闹的如此不愉快，自己就不应该带她来这里！
“你也说了，不过就是口舌之争，我身边的暗卫可比她值钱。”在众多工作人员的鞠躬问好中，申内利尔离开了商行，却并没有立即登上私人机械车。
他站在商行迷幻的招牌下，直到那则寻人启事再一次播放出来：“她在这块招牌下站了很久，然后告诉我几天后要从我手中赚取另外一千金币。”
话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您是说……康颂有小少爷的消息？”安东尼委员一脸的不可置信。莫拉家的小少爷卢卡斯·莫拉已经翘家许久，大少爷也是偶然才获得线报，说小少爷似乎在碎石镇出现过。
这才刚落脚，就真的找到了线索？
申内利尔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却是答非所问：“是二少爷，不是小少爷，你是我们家的老人了，应该知道谨慎言行的道理。”
看着对方额头瞬间滴落的冷汗，申内利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登上机械车，从窗户中递出魔卡，“你说过，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别让我失望。”
机械车很快就消失在浓厚的夜雾中。
莫拉商行的幻卡招牌的霓虹不断闪烁，在黑漆漆的街道上孤独闪耀，简直就像是百老汇的舞台剧中的场景。
安东尼委员胖胖的身材站在光束下，竟然显出一丝萧索。
他扭头看看那则寻人启事，又看看手中的魔卡，摇头叹息：“这水深的……能淹死人哦……还是做魔卡好……”他低声嘀嘀咕咕，一裹长袍，向着卡师协会的方向走去。
……
康颂心烦意乱的回到旅馆，刚甩上自己房间的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幽怨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潜逃了。”大狗熊威克多一脸的精神衰弱，他抬眼看康颂，“哦，你拿到徽章了，恭喜。”语气丧的完全不像是在祝贺。
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家伙必然是在收藏家那里吃了闭门羹。
原本康颂就没对收藏家的路线抱有什么期待，再超凡的魔卡，只要是无法使用，那价值就不可能高到哪儿去。
何况，在威克多的描述中，这位所谓的收藏家，还是个半路出家、纯粹只是想用藏品装点自己身份的冒险者，那此事就更不靠谱了。
“你还买了本《二十种常用魔卡图鉴》？这玩意儿贼贵，实用性还不强，你是不是被骗了？不对……你不是把所有的钱都给布鲁克了么，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个？”威克多絮絮叨叨半晌，没有听到康颂的回复，他不禁微微提高了些声调，“我说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哈哈，威克多大叔你娶不上媳妇，我着急什么？”同样都是逼仄的小房间，旅馆的气氛可比商行小包厢轻松的多。康颂开了一句玩笑，然后冲对方勾勾手指。
威克多将信将疑凑过来，在两颗脑袋几乎都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康颂才神秘兮兮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
“看看。”
“这是什么？”威克多狐疑接过，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叮嘱道，“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为了凑钱去签什么奇怪的卖身契，没人会在一级制卡师身上投资两千金币的，你小心被卖到什么奇怪地方。”
当初康颂突然说要去参加一级制卡师的考试，威克多就觉得不靠谱，一个铜徽章，一不能变现，二不能抵押的，在“三天内从零赚到两千金币”这个事件中起不到任何作用。
威克多展开纸条，恍惚了片刻，又凑近了，认真、仔细、谨慎地看了看。
“一千金票？”
“嗯。”
金票砸在了地上。
厚重的熊掌仿佛托不起这一张薄薄的纸条。
康颂俯身去捡金票，却诧异地看到威克多一个箭步冲到了窗边，小心翼翼地撩起窗帘一角，神情严肃点头：“安全。外面没有守卫。你收拾收拾赶紧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