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森林中夹杂着丝丝缕缕金色的阳光,照在树木之下的草丛和花朵上。
一只梅花小鹿踏着轻快的步伐停在树下,小巧的鹿角上开着小花,一看便不是普通野兽。小鹿耳朵一动,察觉周围异样,立即撒腿逃跑。
求胜心切的炎葬与灵犬飞奔上去追捕小鹿,三春却一边骑马往前跑,一边回首看着森林外的平地,那不在视野中的传送门好像很近,仿佛只要她骑马出了森林就能到达。
四下没有人,炎葬一心往前追,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三春慢了下来。待面前一片树叶落定,三春扬鞭驾马,迈出了逃跑的脚步,倒退两步后骑马转身,踢马腹,一阵策马奔腾,刚跑出没多远,黑马就停在了原地,任三春怎么催促,它就是原地踏步,十分不配合。
再向前一段距离就能出森林了,好不容易逮到的机遇,不能被这匹马给毁了。三春翻身下马,准备放弃这匹衷心于魔界的狗腿子,自己跑过去。
刚下马,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灵犬奔跑的声音,隔着不远,炎葬吆喝道:“三春你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给本王子收拾猎物!”
三春僵硬的转身,余光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在心底默默流泪。
门啊,等我,我一定会过去!
有神武加持,炎葬不负众望,仅第一天抓住了一只鹿和一只超大的大野猪,这还只是在黑森林的外围,野猎三天,每一天都会深入一层,三层之外都没有什么特别凶悍的灵兽,用来野猎再合适不过。
夜里扎营的时候,炎葬还在三春面前炫耀自己的功绩。三春一声声应答着,心中却在着急,明天又要深入一点。可就是离着传送门越来越远了,她要怎么徒步跑到那里还不被人发现。
在森林中的一片空地上,扎好帐篷,点起篝火。
在野外不好拿出空间来住,毕竟空间会留下出入口,若是碰上什么厉害的人进去抢东西也是不好对付的。再说这黑森林里野兽出没无常,碰上了凶猛些的完全可以抛下帐篷就跑,若是空间或是她的木屋还留在原地,那就有些舍不得了。
炎葬把猎物都收进自己的空间,拿好碗筷等着三春做好饭送到他碗里来。
锅里的青菜炖豆腐咕嘟咕嘟冒热气,食材也都是她早在炎葬府上就准备好的,三天的饭菜都给他提前准备好了,与大厨一起商量的饭菜搭配,又美味又健康。
吃完饭,小王子钻到帐篷里去,三春仰头看看天上星星的方位,在夜里也能找到那扇传送门的位置。
扔进两块柴禾让篝火烧得旺盛一些,三春见帐篷上映出了小王子躺下睡觉的姿势。再看拴在帐篷边上的黑马和灵犬也昏昏欲睡,没有人看她。三春急不可耐,又想逃走。
提起裙角往森林那边走去,迈出的步子踩中了干枯的树枝,发出“咔哒”一声,弄得她十分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发现,又被关回监狱里去。
一步两步三步,脚下踩着草地,又走过泥地。终于快要迈进树林中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三春回过头去,呆若木鸡。
炎葬的灵犬就跟在她身后,近在咫尺,黑马也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注视着她。两只气定神闲,看样子已经跟了有一段距离了。
黑马的表情她看不见,倒是这灵犬抖着一身深蓝色的毛发像一个活动的棉花糖,只是它面色不善,呲着牙,都把“再敢走一步,我就咬断你的腿”的威胁口气都写在脸上了。
三春掂量着自己的能力,跑不过黑马,还吵不过灵犬。
最怕这灵犬在林子里嚎上那么一嗓子,别说炎葬了,方圆十里来野猎的人都会听到。到时候齐齐赶来,围观她一只逃跑失利被狗抓住的傻草,而她双拳难敌四手,怕是要被抓回城里,安排给御膳房了。
灵犬张开了嘴,嚎叫预备中……
“狗子!别!”三春双手投降,解释道:“我这是起来小厕呢,你们这是干什么,也不怕伤了和气,来来来,闭嘴哈。”落下一只手伸到灵犬嘴边,把它那张大嘴给捏起来。
一马一犬,押送长生草回来。三春生无可恋,从未感觉回家的路是这么遥远。
这一天,简直费心费神。三春疲惫地爬进帐篷里,缩在角落正准备入睡,就听到炎葬在被窝里问她:“你去干什么了?”
“没什么,小事而已。”
“小事?”炎葬将信将疑,心思还未深入就想起今天有一件大事没做,随后从枕头下面的书拿出来扔给三春,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后,微红着脸道:“到了读故事的时间了,别磨蹭。”
全职保姆的日子可真看不到头。三春接过书来,例行公事一般讲了一个故事给他,讲着讲着,自己也睡着了。
月光照在帐篷外的小片空地上,黑色的森林与白色的月光相遇,在夜间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面。
清晨,黑色的森林中落下白色的霜。帐篷里安安静静,篝火早已熄灭,余烬也被白霜打湿,黑马和灵犬相互依偎,睡的正香。
微冷的晨风吹来,帐篷的帘子从里面撩起,三春悄咪咪从里面走出来,轻手轻脚,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他们弄醒,不管惊醒了哪一个,她都很不好办。
轻轻的呼吸,一步变作两步的缓慢运动,三春带着她一双黑眼圈绕过熟睡中的黑马和灵犬。为了逃命,少睡一点觉算什么。
这次终于顺利了一次。
炎葬没醒,之后也没有跟上来灵犬和黑马,而且因为她起得早,连凶猛些的野兽都没睡醒,不在这个点儿出门闹事。奔向自由的路总是鸟语花香,三春欢快地奔跑起来,一路畅通无阻。
跑了好一会,天边的太阳升起了,她也看到了森林的边缘。
三春微笑着准备迎接自由,目光却被路边的一个小东西吸引过去。那是一个鸟窝,里面有一只羽毛还没长齐的小雏鸟,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么大的雏鸟会死,是因为它的娘亲没有带给他足够的食物,又或许是它的娘亲养不活它,独自离去了。太可怜了。
短暂的心疼过后,三春还要继续往前走。只是走出一步,心中突然有了一个顾忌——此行她本是来照顾炎葬的,如果她跑了的话,那炎葬连饭在哪里都不知道,身边只有一只狗和一只高傲的黑马。他一个小娃娃连锅都拿不动,不会饿死吧?
愧疚的种子突然在心里发芽,三春纠结不已。
此行小王子只带了她一个人,虽说是自负显摆的意思更重一些,但内里也该是相信她的,临走的时候,一乌和二鸦还嘱咐她这三天要照顾好小王子。结果这第二天才刚开始,她就要跑了,万一今天明天小王子出点什么差错,她身上会有摆不脱的干系。
一袭青衣转身在黑色的树木之间奔去,向着森林深处。
现在就是后悔,特别后悔。三春后悔自己想要撇下炎葬逃跑,也后悔明明都快出森林了,却还是跑了回来。
三春停下脚步,看见了从帐篷里走出来的睡眼惺忪的炎葬,胖乎乎的小手揉着迷蒙的眼睛。这一刻,仿佛他与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没什么两样。
她是因为自己的职责才回来的,至少在野猎的这三天,她要对小王子的安全和健康负责。这么想着,三春释然了。
炎葬看到从森林里跑过来的三春,叉着腰说:“三春,你大清早的跑哪去了,快去给本王子做饭!”
三春点点头,无奈地摊开手表示她来。自己做出的选择,再怎么悲催也要受着。
逃跑这几次就当做演习了。下一次,一定一气呵成。
☆、51
幽深府苑中,门窗紧闭, 两人低声交谈。一声低沉温雅, 另一人则是浑厚粗重。
“你确定那草泡水后会长新芽?可真是闻所未闻。”
“小人亲眼所见, 那长生草长了新芽后,满园飘香,就连不吃草的真话鸡大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长生草长新芽,没见过哪里有介绍过这种奇景,已经成了妖精变不该再从身上分裂出新生命才对。”男子低头微笑, 血红的眸子中尽是可怖的占有欲,“人人都想吃长生草,却从不会在乎这长生草除却让人长生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另一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吃不吃, 这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闻到那香气后便一股脑的就想吃, 也只有殿下您才会为这种小妖精多费心思。”
男子轻笑一声,“我见那长生草本事不小, 连炎葬都想将其据为己有, 若是能抓其短处,将其化为己用,岂不妙哉。”
“殿下有何计划?”
“他们不是外出野猎吗?黑森林中自然是危险重重, 一群没什么威胁的小娃娃,死伤或是失踪几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殿下英明。”
晨光洒在空地上,森林中逐渐热闹起来,鸟鸣声, 野鸡叫声,还能听到不远处的河流潺潺,昨日夜半雨后,水泊中波光潋滟,太阳直射水中,照亮了游鱼的浅色鳞片。
嗅着清晨空气的清凉,微风拂过,女子鬓边的细发飞舞而起,俯下身敲击火石,点燃篝火,煮上两个大鸡蛋,隔着水蒸上馒头又热了两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