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诚惶诚恐,伏低劝道:“陛下息怒,您不是还有那个长生草吗,长生草可治百病,健康长寿,一定能治好您的顽疾。”
老魔王眼冒红光,这长生草白白送上门来,他不拿来治病简直是可惜了。原本还想着可以等到年节,没想到他的病会这么快加重。
“本王不能再等了,三天后,把它煮成汤药,本王要彻底去除这病根!”
消息传到三王子府中的时候,三春已经麻木了,对她来说六个月以后和三天以后都没什么区别了,逃跑的路就在那里,只是她不确定自己能够走多远。
第二天,炎葬心事重重明显没有睡好。吃饭时一改原本的任性模样,留住三春,扭捏道:“父王说后天就要吃了你,不然你还是离开这里吧,我给你我的通行令牌。”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牌子,写着炎字。
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着讨厌她的小王子,竟然把自己的通行令牌给她,三春受宠若惊,双手接过令牌,问道:“如果被你父亲发现的话,你是不是会受罚。”
炎葬嘟起嘴来,侧目而视,“大惊小怪,本王子又不是没被罚过,反正我总是闯祸,父王早就习惯了。”
三春拍拍他的头,“谢谢你,如果我能活着逃走的话,以后会回来看你的。”
心底的感情莫名其妙,炎葬不觉得自己会舍不得这棵草,但是心底的冲动让他起身走过去抱住了三春的肩膀,以后,谁给他讲睡前故事呢。
脾气再差的孩子,磨久了也会生出感情来,三春摸摸他的头,相处时间虽短,从一开始的不打不相识,到最后两人并肩作战。在魔界这一段时间,也不总是坏事,当然,坏事还是比较多,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着急逃跑。
结果学了那么久,活命还得看老本行,只要跑的快,就没人能抓住她!
当天下午,三春火速收拾了东西带着令牌出府,一乌和二鸦扑棱翅膀含泪相送,塞给她好多魔都特产。
一乌望着三春远去的背影,感叹道:“你说这么好的一棵草,怎么就躲不过被吃的命运呢?”
二鸦撇嘴道:“你之前还想着烧烤长生草呢。”
一乌抹抹眼角的小泪珠,“那是年少不识人,现在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吃草了。”
让长生草自由的奔跑!
有了炎葬的令牌,三春跟着人群顺利出城,人群分散开来,她朝着传送门的方向走去,越靠近传送门附近的人越少,最后,原野之上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些活蹦乱跳的小动物。
这里暂时没有危险,三春刚刚放松警惕想停下休息一会,身后立马蹦起一只白兔子大喊一声“有破绽!”,飞身一个回旋踢就踢中了她的脖子,骨头咔嚓一声,整个人歪倒下去,不省人事。
白兔子收拾了三春便呼唤来一只黑兔,黑兔子扒开了她的嘴喂下金丹,三春便砰一下变回了原形。
白兔子叼起长生草往城里走,黑兔子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颇为警惕,两只小兔一前一后进了大王子府里。
又是熟悉的桥段。
昏昏沉沉醒来,三春发觉自己又变回了原形被关在一个镂空的木机盒子里,而且无法变成人身。这盒子精妙,她根本找不到开口在哪里,缝隙分明那么大却她挤不出去,想来是与监狱里牢房的囚禁结界是一样的。
透过盒子的缝隙向外看,三春惊了一下,外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见过那双眼睛,温柔中带着笑意,是蚀风!
三春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抓我!难道是你派人跟踪我吗?”
“你以为没有我你就能逃跑吗,你就没问问为什么那个传送门从来没有人把守。告诉你吧,门那边便是冥界的瘴气迷雾,绵延十几里,若是进去,你会死得很惨。”
蚀风冠冕堂皇,把玩着手上的小盒子,看着众人趋之若鹜的长生草被他掌握在手中,心情大好。
原来左右都是死路。
激动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三春沉声道:“那也比被人吃掉好,起码我还有身为妖的尊严。”
闻言,蚀风笑了,一双狐狸眼挑起来,“我本想收了你,没想到你是个不服气的,罢了,还是把你送给父王熬药去罢。”眼见她仅剩的尊严被摧毁,场面一定很热闹。
还是原身,三春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在被送进宫的路上努力消解身上的药性。
这一次,朱有饼没能再获殊荣,长生草作为药材,被药师架了药鼎在大殿之上当着赤蠡和蚀风的面煮。三春泡在热水中,高温更加速了体内药性的挥发。
炎葬没来,他是不是以为她已经安全离开魔界了。三春心底窃喜,他没来最好。
药鼎里的水沸腾起来,几经沉浮后长生草沉到水底,蚀风疑惑的探头去看,药鼎瞬间炸开,爆出一片滚烫的热水,热气腾腾。三春站在碎片之中,手持长剑护在身前。
这一次,她要自己保护自己。
☆、53
暗色的天空被太阳照亮,苍穹之下是稀薄的红色雾霭, 阳光透过其中, 露出红色的微光, 错把朝阳看作落日。
一身天蓝色从中飞过,仿佛是葡萄美酒中一枚沾了新露的蓝色宝石,那人脚下踩一月形弯刃划破雾霭,在空中留下一道痕迹,透出淡色的白光, 是清晨的太阳光。
魔界人烟稀少,任焰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多少人,入目尽是无垠的红色荒漠和墨绿色的森林。无人烟时便御刃飞行,遇到村落小城便停下来问路, 此番出山修行四处行医, 除却神界未至, 他也算游遍了五界。
越过一片流淌着滚烫岩浆的海,海上相隔很远才有一个黑色山石制成的柱子, 玄铁的锁链囚禁着不少六界中罪大恶极的凡人。任焰只瞥了一眼, 匆匆走过。
路过小城,照例下来问路,任焰收起弯刃, 化作一个普通的中年医者,背着药箱就地与人看诊,诊金自然是不会收的,只是会问些魔界的草药晶石, 而后问去向魔都的方向。
在一旁等着排队的小姑娘歪着头问道:“先生为何要去魔都,在这儿开个医馆岂不更好?”
侧过头看那孩子眼中无邪,任焰笑道:“听闻魔都外围有一片黑色森林,其中奇珍异宝,草药晶石在其他五界难以见得,在下身为医者,自然好奇其中有何种未知的草药晶石。”
小姑娘似懂非懂,只觉得眼前的大夫很厉害,身上散发着不一样的气息。
临近中午,任焰收起药箱,得知了魔都方位后便想尽快前往,毕竟外人在魔界待的越久,力量会被削弱得越多。
未免引人注意,他不在人多的地方祭出神武,走在热闹起来的街上,不小心与一行人相撞,甩掉了身上的药箱,腰间的玉坠也掉下来了。
捡起药箱背在身上,俯身去捡玉坠时却发现这玉坠与先前有些不同。
本是三春送给他的信物,圆润的绿色玉石,鸽子蛋大小的玉坠绑在青色的绳子上坠下流苏,戴在他身上已经一百多年了。任焰看着微微放着柔光的玉坠,好像从中看到了什么光影在动。
与三春分离有一百多年了,她曾经说过等他修炼到了时候便可以从玉坠中看到三春的模样,只是他在人界修到长老,成为医圣,游历五界,又意外进去达奚山获得了命定的神武逐月,他自觉自己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只是迟迟没有看到三春在玉坠中显形,没想到会在进入魔界后看到玉坠变化。
不好挡在路中间,任焰站到墙角,仔细凝视着玉坠中的光影。
一团深绿色的雾从中散开,那影子逐渐由虚化实。任焰看到深色的奢华宫殿中,一女子手拿着长剑与一众侍卫对抗,角落处可以看到高高在上的一个大爷,在其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两人衣着不凡,笑看那女子在人海中孤身拼命。
那是……师父!
任焰惊了,三春怎么会在魔界王宫,她还被人围攻了!心急如焚,顾不得其他,任焰唤出逐月,半人高的弯刃伏在地上,任焰踏上去,飞向魔都的方向。
长剑刺破来人的胸膛,这些侍卫的生命力太厚,即便是中剑也只倒下片刻就再次站起来,围上来的侍卫越来越多,盔甲越来越厚,三春与长生根本抵不过这人海战术,随着长生在手心不断转化形态,三春不觉得劳累,反而觉得丹田中散出一团轻盈的灵气,任他来多少的人都不能让她倒下。
眼前这些尚可对付,身后那两个却是未知的变数,一个魔王身负疾病不能出手,而蚀风,分明有能力叫她束手就擒,却迟迟不动手,心里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
手持长剑,三春觉得在某一瞬,她好像听到了长生的声音,丹田那团灵气也瞬间通到五脏六腑,她的修为竟然突破了一层瓶颈。
来不及欢喜,双手握紧长生剑立在地上,注入一股强劲的灵气,顺着剑柄剑身直入地面,“怒涛!”
绿色的藤蔓海浪一般从剑身涌出冲向四周,瞬间淹没了半个宫殿,蚀风与赤蠡见势不妙腾空而起,修为不够的侍卫们被冲出了宫殿困在了藤蔓之中。藤蔓不断生长困住他们的手脚,轻而易举突破了厚重的盔甲,毒液毒晕了一大片侍卫,幸存者也无法跨过一人两人高的有毒性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