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和说:“殿下可记得木芙蓉?”
朱棣沉思:“翠芙园?”
马和接着说:“王府里只有翠芙园有木芙蓉,可偏偏出现在翠瑾园?”
朱棣说:“凌妃是南方人,喜欢木芙蓉花,这个我自然知道。你是说。小难不会说谎,长宁也不会说谎,那只有一个人在说谎。”朱棣看了一眼马和的眼睛,显然大家想到了一起了,朱棣缓缓地说:“凌妃下了毒,唆使长宁不要承认,长宁可能蒙在鼓里,小难是替罪羊?”
朱棣得出这个严丝合缝的结论,立即遣马和去抓人,自己直往翠瑾园去,到了正厢,见两个女儿都累得仆伏在地上,心中有些不忍,朱高珞本急得上蹿下跳,一夜未合眼,见了父王,立即下跪说:“请父王饶过两位妹妹吧。”
朱棣威严地说:“你怎么在这里,马上给我去读书练武。”
朱高珞犟着说:“父王不答应我,我就不去了。”
朱棣一喝:“你还反了不成。”
朱高珞无奈,爬了起来,怯怯地望了苏小难一眼,往外走去。
苏小难和长宁被朱棣的呵斥惊醒了,两个人迷迷糊糊地爬起,看见是朱棣,又叩头行礼。
朱棣严厉地说:“长宁,你为什么要说谎?”
长宁一惊,神色有些慌乱:“我没,父王。”
朱棣眼神如鹰:“你敢骗父王?”
长宁一颤抖,垂下头说:“是孩儿怕受父王责罚,才这么说的,可毒不是我下的。”
朱棣吁了口气:“我知道不是你下的,你小小年纪,岂会下毒。你们都起来吧。”
两人便想爬起来,但怎么也爬不起,却是腿不是自己的一般。朱棣上前一手扶起一个。这时,只听从里厢传来哭声:“锦香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姐姐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苏小难和长宁听到哭声,拼命往里厢跑去,朱棣神色也有些不安,小妹在自己府中毙命,徐辉祖必然带着徐家人来府里兴师问罪,这可是不大好办。
他刚走进厢房,只见徐王妃和长宁趴在锦香身上哭,苏小难却站着掉泪,禁不住心里也沉痛起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小难轻声地说:“王妃,我想试一试?”
众人一听,都看着她,朱棣问:“试什么?”
苏小难说:“我小时候看见娘亲救过这类病人,我娘亲说,这叫如鲠在喉,一口气憋住了喘不过来。”
“如鲠在喉?”朱棣和王妃同时惊住。
苏小难说:“请王妃让我试一试吧,也许能好了。”
朱棣催促:“不管怎么样,你快些试试吧。”
徐王妃哭着说:“试什么?我不许你碰锦香的身体。”
朱棣劝解:“爱妃怎么无礼了,这不是治病救人吗?”
徐王妃抽泣:“一班名医都束手无策,你叫她乱来?”
朱棣声音下沉:“我理解你做姐姐的心情,这里谁又敢胡闹?”
徐王妃见朱棣发怒了,只得移开身子,长宁也往后守在一旁,苏小难贴身上去,轻声对徐锦香说:“锦香姐姐,我和你姐妹一场,倘你还有一丝意念,就回来看看我吧。”说着竟然流出泪来。她俯身下去,将嘴巴对住她的嘴巴。
徐王妃慌忙阻拦:“你做什么?”
长宁不忍看,往后退了一步,偏过头去。
朱棣一伸手拉住了徐王妃,示意她不要动。
苏小难眼见吸吮了四五下,毫无动静,她小时候看过娘亲救治这类病,从喉咙里吸吮出黏液就好了,可是怎么吸吮也没动静,只吸出些口水来。
徐王妃实在看不下去,若不是朱棣死死拉着她,她一定会一巴掌打过去。
苏小难心里有些慌,怀疑自己是记错了,可又不甘心,又猛吸了一口,仿佛感到吸出什么东西,徐锦香颤动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睛,却看着苏小难嘴巴咬着自己嘴巴,嘴巴里黏湿湿的,欲要挣扎。苏小难刚刚缓过来,慌忙抬起头将口中的异物吐到钵盂里,一看,却是一团棉花似的白色液体,朱棣心想,这就是凌妃下的毒么,真是最毒妇人心。
苏小难嘴上全是徐锦香的口水,连忙用袖子擦拭,徐锦香嘴上也全是苏小难的口水,黏巴巴的。
长宁喜悦不已,俯身去帮她擦拭,徐王妃也吁了口气。朱棣表面上沉静,心里却一颗大石落地,顿觉轻松万分,他望着苏小难,直觉今后要好好待她,不能再让她受什么苦了。
朱棣回到虎踞园,坐在朱红的南官帽椅里,以手扶额,身心疲惫。不一会,外面传来马和的声音:“殿下,凌妃说要见见你。”
朱棣头也没抬,沉沉地说:“赐她毒酒!”
马和领旨而去,又过了半晌,外面传来哭哭啼啼:“父王,请绕过我娘吧,父王,长宁就一个娘,长宁就一个娘啊。”没有燕王的旨意,管家不敢放长宁进院子,死死拉着她说:“小姐,请回罢,殿下说谁也不见,小姐,小姐!”
哭声越来越大,几乎震彻整个虎踞园,后来就变成了干嚎,渐渐地就小了些,直到无声。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殿下,小姐哭晕了!殿下!”
朱棣说:“将长宁带去翠羽园,交给梁妃。”梁妃没有子嗣,也许长宁以后的生活可以稍稍好一些,朱棣长吁了一口气,彻底躺倒在南官帽椅里。
徐王妃将徐锦香扶起来坐,内厢只剩下两个人,徐王妃走到帘子那,叫几个丫鬟先去打扫庭院。她脸色憔悴,却含着愠怒:“锦香,你做得过了头了!”
徐锦香苍白的脸色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淡淡地说:“姐,我千辛万苦,不都是为了你。”
徐王妃既痛心又怨怒:“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和哥哥交代。”
徐锦香安慰说:“我说了没事,我这招瞒天过海的苦肉计,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凌妃死了,谁也害你不得。”
徐王妃说:“这番是又惊险又侥幸,只是可怜了长宁这个孩子。”
徐锦香说:“凌妃这么狠毒,长宁没她反而更好,你以后对她好一些便是了。”
“虽是那样说,可毕竟骨肉亲情,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只可惜青碧死得可怜,也算是给她报了仇吧。”
徐锦香说:“姐姐,你心地太软,这王府里你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觊觎你,你要多留一颗心啊。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王妃叹息说:“我何尝不知呢,只是走一步瞧一步,瞧一步走一步吧。”
徐锦香还心有余悸,自从前几日看到苏小难进翠瑾园,长宁给了她糕点,她就和姐姐商量了一个计策,决计将歹毒的凌妃绳之以法,又用了假死的苦肉计,惹得燕王对凌妃怒气难平,幸亏提前准备了那枚木芙蓉花,否则恐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怕的是,倘若计划被揭穿,那姐姐的英名和性命恐怕都不保,不由得不让人心有余悸。
可徐锦香没想到的是,苏小难竟然在她假死时,吸吮她的嘴巴,每每想起,必是尴尬无比,她十六七年来的年龄,虽喜欢结友,但从未与男子贴身相处,更不可能与人碰嘴,只是这碰上嘴巴的滋味却是五味杂陈,禁不住满脸的羞愧和尴尬。
马和带着燕王的命令赶到了翠芙园,直奔正院,凌妃早已浓妆华衣,站在正院中央,等待燕王的处罚,她的心头是难以平息的怨恨,可在这一刻也全然释去了,想一想自己嫁到燕王府,十几个年头,除了第一二年,与燕王朝夕相对,可后来的十几年,燕王却每年也只五六次来宠幸她,还是徐王妃的劝求下,反而宠幸她时,燕王还夸赞徐王妃的贤惠,她早就对徐王妃痛恨怨怼,长日的痛恨终于将她逼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她必须杀了徐王妃,这样才能挽回燕王的心,就算不是挽回那颗心,也要出那口恶气,可一次次缜密的计划总是有始无终,好像徐王妃往往得了神助。
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徐王妃却狐狸反咬一口,借长宁来对付她,她早就看透了徐王妃的心计,苦嘱长宁不要承认送糕点的事情,又派人星夜暗杀了翠瑾园的守门侍卫和可能看到长宁进翠瑾园的丫鬟仆人,虽然密不通风,可还是棋差一招。只是今后,苦了长宁,一颗浑浊的泪流下了脸颊,将厚厚的胭脂洗出一条沟壑。
马和在院门外一脸威严,随从为凌妃送上了毒酒,毒酒是用紫玉瓶装着的,随从轻轻地倒进酒盅,和盘送到凌妃面前。
凌妃沉默不语,轻轻拿起了酒盅,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的手颤抖起来,那条杀了无数人的长玉指甲也在颤抖,这颤抖是心里的恐惧,她终于发出带着哭泣的苦笑:“王爷啊,你可知道,我为你守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你如今就赐给我一杯酒,一杯酒啊。”说完颤颤抖抖地送进嘴唇,毒性极快,瞬间就从嘴角渗出乌血,凌妃也滚到了地上。
第53章 石房子
蓝乡安在山下的破庙里住了十几日,每每想起七娘失落的眼神,心里便痛起来,眼看天就沉下来,天气转凉,他蜷缩在破出窟窿满身蛛网的金菩萨像下休息,风从破败的窗户外吹进来,他凝望着门外黑色的树枝摇曳,竟然思念起一个人来,那个人曾在黄昏与他拥在一起,他喃喃地念了一声“小难”,一颗泪就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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