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生警惕,抬头望去,只见高空一道云雾速度极快地扫出长长云尾。
“白砚?”兮梦率先认出云雾上的人,不禁纳闷:“他不是去天庭送联姻约书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疾驰冲至魔兵阵前的白砚,气都来不及喘,匆匆就问:“魔帝呢!”
伏灵指了指前方半空之物:“与文旦魔君在里头斗法呢!”
白砚转身,这才注意到那奇特的物体,“那是个甚么?”
“魔君的魔器,魔帝已被困两日。”尧虚神色严峻,简短回道。
“区区一个魔器能奈他何?”白砚道:“魔帝许是在里头折磨魔君,以泄当初被背叛之恨。”
伏灵和兮梦听言却不惊讶,他们早作如此猜测,才会从容不迫地守在这里。
“两日也折磨得差不多了吧……”兮梦站起身来松动四肢筋骨,只待魔帝出来,便可酣畅杀敌。
白砚见魔器突然剧烈震动,数不尽的尖刺状在表面凸.起,似有什么将要冲破而出。估摸魔帝已将魔君斩杀,此时正设法摧毁此物。
虽说贸然打扰魔帝施法不妥,他却等不及,仰头高声道:“魔帝,小公主她出事了!”
他话音刚落,魔器霎时安静下来,缓缓恢复光滑的团状。
白砚屏息等待,魔帝这是听见了吗?
“容絮?”旁边的伏灵听言,面色一变,问道:“怎么回事?”
兮梦眉头狐疑地挑起,倘若不是事态紧急,白砚岂敢冒险打扰魔帝施法。
她问道:“那位小公主不是在天界等着魔帝去接吗?难不成一时想不开,逃婚了?”
白砚摇头,脸上尽是忧急之色:“若只是逃婚大可不必担心,主上翻遍三界也能将她找出来,可这事……唉!一言难尽!我需速速禀明主上。”
他这番欲言又止吊得两人好奇又焦急,正要催他快快道来。
蓦地,天光遮蔽,琵琶谷陡然暗沉下来,又闻噼里啪啦轰轰隆隆,作响不歇。
众人惊诧连连,循声望去,顿时呆住。
只见高空顷刻乌云浮沉,风肆云卷宛若狂龙翻腾,将这天日遮了个密不透光。忽闻云中惊雷滚滚,掣电耀耀。
忽然,一道闪电极速劈下,正中魔器。以雷霆万钧之势,震出万丈气波,摧树折枝,飞沙走石。
众人即刻聚阵,稳住身型。
待风势减弱,眺望而去,云中落下的电光已蔓延至魔器表面,电光交织成网状,将其紧紧束裹。
“这是魔帝的引雷术!”尧虚高呼,眼中尽显崇敬之色。
魔兵们听言振臂掷枪,齐声喊道:“魔帝威武!魔帝威武!”
震天的喊声中,电光宛若猛狼之口吞噬整个魔器,须臾变成颗耀眼的球体。
猝然间,一声巨响,魔器炸裂开来,周围刹那亮如白昼。
兵将们纷纷闭眼低头,避开这刺目的光。
光芒消散之际,这方魔兵们握枪捶地,呼声雷动,士气高涨。文旦一族的兵将们瞠目结舌地看着半空残状,皆是惊恐万状。
只见一人凛然立于半空,一双清亮的眸子煞是好看,却寒色冽冽。
最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周围正七零八落地悬散着碎肉断骨,鲜红的血环绕四周,断续飘洒。
此间最完整的恐怕就是悬在其中的文旦魔君的头颅,正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文旦一族吓白了脸,浓烈的血腥味顺风往他们那处飘去,有人受不住地干呕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风无怀微侧脸,垂眸睨向下方敌军,他只字未言,似浸过寒冰的目色令人凉意渗骨。
“魔、魔帝……”有人抖着声音唤道,忽而又惶恐不已地跪下来,瑟瑟地改了称谓:“主上……望主上饶命!”
其他人一听,纷纷丢弃手上刀枪,跪下伏首,认罪求饶。
也有人誓死效忠魔君,将刀架在跪下的同伴脖子上,逼迫他们重新捡起武器,为文旦魔君报仇。
几人不从,众人争执,彼此拔刀相向,竟内讧起来。
兮梦见状,失望地啧啧摇头:“倘若不费一兵一卒就收剿叛军,我何须将战刀擦得锃亮,只怕连颗活的脑袋都砍不到!”
尧虚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握紧金刚枪蠢蠢欲动。
唯独白砚只关注魔帝的一举一动,等着将在天界听到的消息据实禀报。
风无怀从散落的尸骨中缓步踏出,朝白砚他们飞去,身上不染半分血色。
忽而,他朝后扬袖,半空中的残肢碎骨如数飞向文旦兵将,打了他们一脸的血腥。
“格杀勿论。”风无怀对兮梦和尧虚淡声下了命令。
两人兴奋不已,双目骤亮,躬身大声应道:“遵命!”即刻抡起刀枪,领兵嚯嚯冲杀而去。
身后刀光剑影,交锋激烈。风无怀却未再多看一眼,径直来到白砚面前,短短一个字:“说!”
白砚赶忙详尽道来:“属下遵主上之命将联姻的约书交去天庭,天帝却是愁容满面,不愿收下。我追问之下,他才说小公主已、已......”
他磕巴了半晌,舌头似打结,卡着愣是说不出话来。
“已什么,你倒是说啊!”一旁的伏灵赶紧催促,再不说,魔帝许会一掌呼掉白砚半条命。
白砚咳了咳,低头颤着声接道:“小公主已与麒麟神族三殿下私、私通,天帝说她清白不明,已不可再嫁去魔界,还托我问主上能否换个联姻的人选。”
“私通?”伏灵愕然:“容絮对岁明珵素无男女私情,怎可能在答应联姻后反去与他私通?这事你可有查证?”
伏灵问话时,小心翼翼瞥向魔帝,吓得赶忙撤回视线。魔帝的脸色比方才那遮天的乌云还要沉......不是一般的难看。
白砚不敢抬头看魔帝,赶忙回道:“属下听完,自是不敢信,便悄悄去了南虞山和丹穴山两处打听。查实结果正如天帝所言,且……且听说是小公主三更半夜跑去了南虞山,被岁方帝君发现二人……二人……”
白砚头越来越低,声音也是小了许多,大喘口气,咬牙接道:“正在三殿下的屋中,行......阴阳之事。”
伏灵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沉默良久的风无怀却是开口问道:“她现在何处?”
白砚听他语气平静,这才斗胆继续回道:“岁方帝君认为小公主既然已与魔界联姻,却半夜做出此等羞辱麒麟族的不雅之事,便连夜带她回去丹穴山,将这事告于凤帝。如今她被关在丹穴山的禁断崖上,听说是被拔去了四根尾翎。禁断崖上有凤帝设下的结界,我进不去,遂无从知晓她的具体情况。”
事情陈述完毕,白砚默等魔帝回话,却许久未听到动静。
他着实煎熬,便缓缓扭头朝一旁的伏灵使眼色。伏灵却是面容凝重地摇头,暗指他莫要乱动。白砚连忙规规矩矩缩回脑袋。
就在他颤着满头冷汗,惶惶等待魔帝回应时。风无怀简短交代了句:“我去一趟天界。”便足下生雾,飞将离去。
白砚抬起头,视线内早已没了魔帝身影。他悻悻问向伏灵:“方才主上的脸色……怎么样?”
伏灵想了想:“表面上大概就像方才遮天蔽日的滚滚乌云。他的心里头,约莫就是轰隆隆的雷电交加。”
白砚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甚是担忧:“主上会不会一怒之下将小公主杀了?”
“为何要杀她?”伏灵颇为奇怪:“倘若她当真与三殿下有情,也是魔帝起初强行拆散二人,冤的是他们才对。”
他又摇摇头,蹙眉道:“我却觉得这事蹊跷得很。容絮她即便真的喜欢岁明珵,也断不可能三更半夜跑去南虞山,甚至去到他屋中,还被岁方帝君逮个正着。你不觉着……这就像是编排好的情景?太过巧合了吗?”
白砚回想一遍,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正是这般猜测,小公主定是被冤枉的。”
伏灵叹了叹,只望两人私通是谣传吧,否则两界又得出事。
***
却说急速赶去丹穴山的风无怀,一路上催云促雾,未曾停歇。
脸色一沉再沉,胸间的怒火也是一压再压。
抵达丹穴山,他片刻不缓,直往禁断崖飞去。
禁断崖外罩有三层坚固的结界,若非有摇山拔地的法力,断是损不了分毫。
风无怀丝毫未犹豫,双掌施法,迅速结出擎天般的术印,术印逐渐扩张,直至覆盖整座禁断崖。
他单手果断挥下,术印如盖山般的气势猛地压在结界上。只听一声巨响,震天如雷,掀起磅礴余波,荡彻整座丹穴山。
一时间,山中野兽飞禽以为山崩地裂,吓得纷纷仓惶逃窜。
凤凰族也察觉到明显的震动,个个出屋走穴,慌张问讯。可环看四下,山无恙,地完好,究竟是哪里出了恁大的动静?
而正在堂内与几位族老议事的凤帝,惊闻异动,立马起身,施法展耳细辨。
恰时,又一阵剧烈震感袭来,且比方才猛烈许多,震得院中池水涟漪不断,桌椅抖动不停。
“发生了什么事?”族老们也是慌疑不已。
凤帝静默听讯,终于辨出震感来源,大惊:“有人在强行冲破禁断崖的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