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蕊同人类生活的时间仅有几年,除了种地尚无别的一技之长,只能做些脏活累活维持两人的生计。
而钟初煦新官上任,不懂门道得罪了人,俸禄被无故抵扣,两人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用吃糠咽菜来形容也不为过。官场上的不如意,他从未同温蕊提及,每次都笑着说除了闲散和俸禄低,哪哪都好,得了空也会做些活计,将每次赚到的几个铜板都默默攒起来,他想在温蕊生辰时送件礼。
妖的生命漫长,百年一次生辰,温蕊为了不让钟初煦疑心,将每年的九月十七定做生辰日,还在村子时,他会在天不亮去镇上赶集,翻山越岭走上十几里路,用心挑选女子喜爱的物件带回来送给她。
如今来盛京的第一个生辰,日子清贫如洗,江楼月未有任何期待,只想大方着买点肉,两人能吃顿好的便足够。而就在前一宿,钟初煦托人给温蕊传话,说是事务缠身,晚上不回来了。
那一宿雨势滂沱,深秋的寒意丝丝入骨,屋顶有几处漏水,砸在底下接着的木桶里,叮咚叮咚,连绵不绝逐渐沉闷。温蕊拥着破败的被褥,辗转难眠,时不时起来倒掉接满的水。
早上起来熬好菜粥,蒸了几个白面馒头,细致地装好想给钟初煦送去。
她挽着篮子打开门,却见十来步远有个熟悉身影。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他头上戴着顶箬笠,身上披着蓑衣,歪歪斜斜往家的方向跑。
是钟初煦。
温蕊快步迎过去:“夫君。”伸手握住发现凉的像冰,抬眼去看,他嘴唇青白,两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你怎么了?”说着忙抬起手想去摸额头。
钟初煦身量极高,只微微后仰便躲开温蕊的手,深邃的眉眼间带着几分喜意,薄唇干净,弯起儒雅的弧度,小心翼翼从怀里拿了样东西递到温蕊面前:“今日是你生辰,特意选的,喜欢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摊开,掌心躺着一支玉石簪子,很细,碧绿并不通透,但色泽还算温润,簪头上嵌着几颗米粒大的红宝石。
钟初煦探过身,将簪子斜斜压进温蕊墨色的发髻里,动作轻柔。
温蕊抬头,迎上钟初煦漆黑的眸子,那里如有万千繁星,盛着叫人沉溺的温柔:“夫君哪来的银子?”她自是高兴,但更多的还是心疼,来盛京这段日子,他肉眼可见的瘦下去了。
钟初煦不答,只从温蕊手上拿过篮子,又接过伞替她撑着:“夫人这是准备给我送早饭?”
温蕊仍瞧着钟初煦,发现他不只是面色不好,还有说话的嗓音沙哑,呼吸也很重,再次抬了手,还不待碰到额头,他便身子一歪,骤然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温蕊停顿片刻,白色妖灵如火焰跳动,“夫君的额头滚烫,大夫说他染了风寒,还有腿尤为严重,应是长时间浸泡在水里的缘故,冰冷僵硬,用药浴泡了一宿又按摩许久,才悠悠醒转恢复知觉。问他,只说淋了雨。还是邻居偷偷告诉我,夫君帮忙去荷塘里挖藕,旁人大多在水里浸泡半日,而他为了攒够碎银子买玉簪,愣是在水里待了一天一夜,更何况那晚下了大雨,冷寒可想而知。”
起初钟初煦待温蕊好,江楼月魂穿过来接收了部分记忆便已知晓。温蕊化为人身,去钟初煦家里报恩,他心生喜欢后更是百般呵护,温蕊睡床,他打地铺,所有吃喝用都省着最好的给她,视若珍宝。
江楼月看着窗外的影子,人心复杂说变就变,她想不明白,索性直接问道:“我只想知道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静默片刻,温蕊才答:“现今他做的事令我痛苦不堪,但回忆也在同时治愈,十年感情,我做不到利落割舍,也有很多话想问,明日让我亲自见见他好吗?”
这是想暂时拿回身体掌控了,江楼月当仁不让,只不过她未回万妖山,说明温蕊还有着情意,唯恐她会心软。
江楼月忧心又不解:“你会原谅他吗?你的痛苦我能感受到几分,那么难受,为什么不尽早放下?”
“爱是甘愿,是不到最后一刻,亲眼见到他把刀扎进我心脏里,就做不到放弃。”温蕊答。
雷鸣收声,雨势渐弱,钟初煦在门外徘徊的步子骤然一顿,他将目光投在窗纸上,如同要透进去,望向里面的人一般。
心头郁结了两个时辰的矛盾消散,一丝冷意淬着狠毒逐渐坚定,想在一个月内寻到光明正大的错处休妻已然不可能了,那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
弑妻。
只要人没了,一切也都迎刃而解。
他的名声不会受损,也能抓住倾云郡主给的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钟初煦望着窗纸,神色里带着壮士断腕的沉痛,眼里蓄了泪,心道,想要得到更多,就需懂得取舍,这般决策他没有错。
江楼月的妖灵虽比一般妖更强大,但修行未有百年,道行尚浅,延伸出去的范围小,也坚持不了太久,正疲乏着想收回关注,便见到钟初煦含着热泪,惊得她眼睛瞪得溜圆。
“指定是有点毛病,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吓人便也罢了,怎还哭上了?”瞧着身高八尺有余的钟初煦转过身快步离开,江楼月免不了泛起嘀咕。
就他那个冷心薄情的性子,哭?
指不定又是一肚子坏水在算计什么呢。
江楼月叹口气,不管如何说,温蕊经受打击消沉这么久,眼下是终于肯出来直面钟初煦了。
第20章 第一个情丝结
一早温蕊就拿回了身体,钟初煦过来相陪用饭。
她有太多话想说,欲言又止没有动筷,江楼月劝道:“一切等吃完再说也不迟,那个肉羹又嫩又滑,你舀一勺尝尝。”
温蕊压住急切,一边吃一边想着措辞,待吃完才委婉的问上一句,“夫君心里可是有了别人?”
她不指望钟初煦能坦诚相对,但好歹夫妻多年,他若真有两分疼惜,自当给出对她的安排和打算。
“夫人这是在怀疑我?”钟初煦放下筷箸,揭过婢女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擦了擦嘴。
瞧着他不动声色的模样,温蕊失望垂下眼:“承认爱上别人了,很难吗?你同我说两句实话,难道我会歇斯底里不愿意离开?我的性子,你应知晓,我不会闹,也不会纠缠。”
温蕊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性子,钟初煦明白,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面怎么看,若不能有充足的理由休妻,他少不了要遭人诟病,何论他后面还要迎娶倾云郡主,更不能落人口实。
钟初煦蹙眉,起身行到温蕊身边,蹲身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言之凿凿:“夫人,我知从福泽几位姨娘开始,你这心里便很不好受,我也同样不好受,就为了钟家子嗣,为了母亲的期望,为了你不遭人扣上妒妇之名,我伤了你的心。”说着捧住温蕊的手放置在胸口,满目深情继续道,“可你应当相信我是被逼无奈,不管我的身体在哪,心里的人都只有你。”
温蕊看着钟初煦,如同看着一个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若在以前,她毫无疑问便会选择相信。但现在这些话听在耳中,眼前浮现出的是他和倾云郡主亲吻拥抱的画面,是那些如出一辙的甜言蜜语,是一个月要让她消失在倾云郡主面前的承诺。
温蕊用力甩开钟初煦的手,痛苦道:“皆是谎言,你想休妻直接休便是了,为什么要巧言令色哄骗于我?”抢在钟初煦靠拢前,温蕊先一步站起身拉开距离,“是为了你的名声,害怕被官场上不对付的人拿来做文章,对吗?”
钟初煦起身跟过来,伸出双臂想将人揽住的动作一滞,神色也有了分不自然,但很快又摇头满脸无奈:“夫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休妻?简直是无稽之谈!”
江楼月的妖灵气得跳来跳去:“他这是想抵赖,要我说你也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拎起来打一顿,让他老老实实地倒出那一肚子坏水。”
温蕊性子太软,江楼月担心她又不好过分插手,只能看得干着急,奈何妖灵再怎么跳,再怎么喊,温蕊也不理她。
“是不是胡说你最清楚,我想知道为什么?”温蕊封闭着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明明亲密无间无比相爱,怎么就悄无声息的变了呢?
钟初煦眉头紧皱:“是不是云月那婢子前些日子的胡言乱语让你多想了?”说着又伸过手来,被温蕊躲开后,他隐隐有了分不耐,“夫人心里有气,只要你舍得,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求你一点,一定要信我。”
温蕊咬唇:“多想?你想娶倾云郡主不是吗?”忍了又忍想要冷静,还是忍不住抖着嗓子说出倾云郡主几个字。
钟初煦神色猛变,儒雅温和的气质退去,连声音也抬高几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胡乱臆想满口胡话,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你我要如何担待,翊亲王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温蕊深吸口气,她以为委婉提出能换来他的愧疚和坦言,没曾想却是得来他理直气壮的恼怒:“你究竟想隐瞒到什么时候,又想用什么法子来算计着休妻?”
钟初煦大惊,温蕊心思单纯,眼里心里全都是他,对他始终深信不疑,眼下却不仅提及倾云郡主,还一口咬定他算计休妻,莫不是知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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