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他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森鸥外:她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于是皆大欢喜。
第二天森先生就带着监视自己的Port Mafia离开兰波家,对方在见到他的妻子后下意识认为这个医生没有说谎,得到了初步信任就可以继续接下来的计划。
他只是在婚姻这个问题上没说谎而已,其他方面可不保证诚实。
森鸥外知道山本这种突逢大变从高处跌落郁郁寡欢的人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他和“同事”在东京街头溜达了一会儿,拐了几个弯就在一处提供女招待陪聊的“红茶店”里找到了正借着酒劲大发牢骚的山本·前教司。
嘛……也就只有陪酒女郎才能看在钱的份儿上忍住恶心听他满口喷粪,因为女人吃了大苦头又没什么本事的男人,唯一能想到的排解苦闷方式还是去找个女人倾诉。
负责监视他的Port Mafia坐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叫了杯红茶,森先生在心里撇嘴嫌弃了一句“小气”,双手插在衣袋里看好时机走出去,刚好让山本短粗的胳膊打在自己身上。
“啊!”
“哎呀!”
“你他妈的长没长眼!”
赋闲在家无事可做出门找人喝酒消愁的山本看到森先生秀丽的脸就忍不住心烦——那些只会看脸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肤浅,自己这种又有前途又有家族势力的男人有什么不好,多和她说几句话就叫骚扰?真该让她知道什么才叫骚扰!
“啊……抱歉,是我没有注意到您心情不虞。”
穿白色医师外套的青年笑起来很有几分无辜,紫色眼睛深处翻涌着浓厚的血腥味。
与此同时,坐在自家客厅整理完教案的兰波教授拿起一只仿佛装饰品的盒子挂坠装进口袋,淡金色的光芒逐渐变得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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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抱歉,我的孩子生病了,请问您能给我点热水和糖吗?这是钱。”
一个黑色长发的外国年轻女人走进佐藤当值的便利店。她的样子很奇怪,头发上滴滴答答的血弄脏了他刚拖干净的地板,手上脸上带着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伤口,倒是背上睡熟的孩子一脸安详。
“您怎么伤成这样!需要报警吗?需要帮您打急救电话吗?”
刚刚考上大学出来打工赚生活费的佐藤绕过柜台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最终停在她放在收银机上的纸币——“那个,很抱歉,我们这里不收欧元,对不起……”
最近横滨有点乱,他不太想给自己惹麻烦。
昨天租界区发生了一起剧烈爆炸,原本坐落在那里的驻军以及相关军事基地瞬间化作臼粉,爆炸带来的震动甚至一度引发轻型海啸。事情发生后相关地区立刻戒严,无数官方或民间的搜救队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说实话,他们都不像是要冲进去救人,反倒是像在找什么东西。到今天就有不少陌生人一家店铺挨着一家店铺问有没有见过奇怪的伤员。
话说,这个脸上脏兮兮只有眼睛明亮背着孩子的外国女人,到底算不算奇怪?
“我的孩子受伤了,他的父亲,昨天不幸出了意外去世了。对不起,能给我点热水吗?不要糖也可以,我马上就走。”
她抬起头,虽然脸色苍白满脸污痕,仍旧掩不住惊心动魄的美丽。
佐藤犹豫了,佐藤开始思考,佐藤努力的思考,佐藤非常努力的思考。
最终他还是从架子上取了一盒热水冲泡就能喝的速溶奶茶:“这位夫人……请您节哀。我们这里确实没办法收外币,也没办法给您找零。钱您收回去,今后还用得到,这个热饮算我送您的,给您泡好,喂孩子喝一点。”
年轻人快手快脚撕开包装将热水灌入纸杯,香甜的味道飘散开来,刚刚还闭着眼睛睡觉的孩子立刻醒过来盯着杯子看。
佐藤本能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个孩子太安静了。钴蓝色的眼睛里无喜无悲,好像世间万物无一能映入眼帘,酷似神坛上的神明又仿佛刚刚降世的婴儿。
但他明明也已经有五、六岁大小的样子,并不是婴儿。自称是他母亲的青年女子也笨手笨脚的,一点也不像亲手把孩子养育到这么大的模样。
突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佐藤觉得自己十分紧张,明明面前的女人摇摇欲坠无比虚弱,危险的味道却越来越浓。
他收回视线躲进收银台后不再盯着外面的女人和孩子,就在犹豫着该不该拨通报警电话时门口的电子音乐响起,那个长发女人不知何时又背起孩子离开了。纸币被她带走,一枚法制两欧元的硬币孤零零躺在收银机上。
让人不会觉得有压力的补偿。
“……奇怪的人。”
定时闹钟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关东煮又该添汤了。年轻人跳起来跑去忙碌,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兰波背着犹如婴儿的男童走进风俗街随便找了个日租房住下,大多数“下海”的女人都会租上一间这样的房子安身,有的还会把“工作”带回来做。
房东以为她也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沦落到打算出售身体的女人,在了解到她是要给孩子看病后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会帮她介绍最大方的妈妈桑,如果狠狠心咬咬牙还能签个“影视公司”赚大钱……当然,拍的是何种“作品”,大家都是成年人就不必说破了,互相留点脸面不好吗!
她只嗯嗯啊啊的应声,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说要先等孩子情况稳定下来再看。房东忙做理解状对她“丈夫刚刚去世独子突发怪病”的遭遇表示同情:
“孩子总得有人照顾,不然你也没法子安心工作。放心吧,你的事我给你记着,房租也不着急催,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了就跟我说,我一定帮你找个体面干净点的活儿。”
“您真是个好心人,谢谢,我还要给孩子弄点吃的,就不多招待您了,抱歉。”
长发女人拘谨的笑了笑,看上去怯懦又胆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房东心里对这对“上好货色”满意得不得了。长得漂亮又病弱的小男孩,有的是人就好这一口;至于他的母亲,虽然有些遗憾小小年纪就生养过孩子,但架不住脸好看啊,略微收拾一下不愁卖不出好价钱。
最妙的是她刚刚死了丈夫,哪怕人没了也不会有谁报警四处寻找,妥妥的安稳生意。
想到这里正职拉皮条兼职做房东的人笑眯了眼睛咧开嘴和颜悦色道:“冰箱是空的,能给孩子弄些什么啊。你等着,我去带些甜汤过来,你和孩子都喝点暖一暖。记得开门!”
送了房东出去,长发女子最先做的就是锁死房门,被她先一步放在唯一一张床上的孩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兰波低头看着他,眼里一片迷茫。
他是她应该销毁的任务目标……之一。其他的都已经随着昨天的爆炸彻底化作飞灰尘归尘土归土了。
为什么就对这个孩子特别了呢?
她也不知道。
他和任何一个实验体都一样,悬浮在培养槽中,只有一个A5158的编号,意思为A级异能的第五千一百五十八号试验品。虽然报告上写着实验成功,然而……明显是某位不够严谨的科研人员急于上报成果撒了谎,这个无法控制异能爆发阈值的孩子根本就不能正常投入到战争中去。
不,应该说这种逼迫孩子走上战场的行为本身就不合理,不应该存在。一旦上了战场孩子就不再是孩子,而是战士,是武器,被杀死或是被利用就不再是什么奇怪的事。
所以,这件事再次回到原点。
她为什么留下了这个孩子的命?
同伴背叛这种事,兰波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人有**,有**就代表所有合作都建立在利益一致的基础上。一旦**的方向发生分期,背叛就会悄然而至。
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她一次又一次反复这么告诉自己——我唯一没想到的是他和我之间的立场差异竟然大到如此地步。
谎言被甄别的瞬间那个男人就已经彻底被她厌弃,金钱与地位的诱惑只不过是砸碎合作基石的最后一击。
愤怒、厌恶、毁灭、憎恨……浊流般的负面情绪爆发,她决定挑一个实验体读取后就地击杀搭档兼情人洗雪耻辱,就那个橘色头发蓝色眼睛的A5158好了。不是与因为他实力最强融合度最高,而是因为那难看的笑,还有那双钴蓝色的大眼睛。
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他笑了吧。自己假扮科研人员潜入基地,第一次隔着防弹玻璃看到了悬浮其中吐泡泡玩的A5158。也许是有些无聊,他在吐完泡泡后歪头看向自己,看了好一会儿嘴角才僵硬朝两边扭扭,似乎努力想要做出个“笑”的表情。
所以,她选择读取目标时第一个想到了他。活着不能离开研究所半步,死后可以和她一起出去亲眼看看这个世界,这是她能给予他的,最奢侈的仁慈。
她打开了恶魔的盒子,盒子里却只有一个无辜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