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盼来了她心心念念的拜堂环节,这对新人在老河神的见证下完成了夫妻对拜。
她顺着盖头底下空隙偷瞄着自己未来的夫君,奇妙的暗爽弥漫心头。
容榉啊,你终于签字盖戳,成了我棠小野的人!
菜头高声宣布“礼成”,棠小野终于松了一口气,潇洒地把红盖头一揭,激动地揽住容榉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新郎玉白的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周围观礼的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这一幕极大地冲击了在场所有含蓄内敛的古代人。
这新娘也太大胆、太不懂规矩了,果然配得上她名字中一个“野”字。
宾客中响起了窃窃私语,作为当众被非礼的受害者,容榉倒是挺高兴,搂着小娇妻垂眸低笑:“洞房的时候才能揭盖头,你怎的如此猴急?”
她这才察觉到周围目光的异样,羞赧地收回了手,从他怀里挣开,低下头重新把盖头遮上。
***
这红盖头在她头上一蒙,眨眼又过了好几个时辰。
红烛跃动着轻盈的光,容榉推开门,瞧见她端端正正坐在床边,裙裾不乱、盖头不歪,一副温良恭俭的端庄模样。
容榉以为她坐着等他睡着了,才会如此安分。谁知上前把盖头一掀,瞧见底下乌溜溜两颗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正眨巴眨巴望着他。
“你刚才,真的一直都坐得端端正正的,在等我?”
棠小野“嗯嗯”点头,这倒叫他颇为意外。
“有人看着呢,必须把礼仪做足了。”她振振有辞解释道。
别人怎么批评她无所谓,关键是,不能连带着损害他的形象!
他低低笑了,眼底流露出温柔的光,“他们看他们的,我娶我的。天下有那么多知书达理女人,但棠小野只有一个,你不必去管那些礼仪。”
他的话甜进了心坎里,“可是,我白天的时候不懂规矩,分明让你丢脸了。”她想起拜堂时那惊世骇俗的一吻,依旧心有余愧。
“那又如何?你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姑娘,何必拘泥于这个时代的规矩?”再说了,“你竟能在大庭广众下那样亲我,我很喜欢。”
他笑意温柔地看着怀中女子,她也被他逗笑了。
他竟然会喜欢在大庭广众秀恩爱?她脑海里无端端想起某个秋天,楼下小区草地上旁若无人撒欢的那一对泰迪。
若是下辈子能和他一起做一对泰迪也不错。
满脑子都是泰迪的棠小野再度抬眸望着他笑起来时,眼底染上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大人,春宵苦短,咱们上钟的吧赶紧!
大红色的床幔缓缓垂下,红烛高烧的屋室中暖香宜人。
一墙之隔的屋外,菜头和大莲等人一个挨着一个,几个猥-琐的小身影猫在角落里、贴着墙偷听。
依稀听到里面男人的声音在问:“这么热情?你将来想要生男孩还是女孩?”
女人豪迈答道:“生男生女都一样,主要是想和你快活一下。”
衣帛撕裂的声音随之传来,菜头和大莲的眼神逐渐在桃色幻想中失去了聚焦,不约而同露出了痴汉微笑。
年纪最小的小癸懵懂无知地扯了扯大莲衣袖,“什么叫快活一下?”
菜头、大莲、二丙集体把他耳朵眼睛嘴巴捂上了,小孩子不许问这么多!
接下来的声音,属于典型的F-B-I Warning,在此,就不适合播放给屏幕前的观众老爷们了。
第八十一章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一个风轻云淡日光和煦的清晨,沅江春水浩荡,绿茸茸的草地上奔跑着一对兄妹,手中牵着一只燕子模样的风筝。
纸鸢轻盈,顺着东风款款飞上了云梢。
这对兄妹是河神府上的孩子。从生育成果来看,棠小野远远不止“快活了一下”这么简单。
二胎有二胎的好处,谁一三五在宋朝陪父亲,谁二四六在现代陪母亲,兄妹俩分工明确。
今天刚好是星期天一家四口团聚的日子,棠小野不想做饭,又一次厚脸皮提出“周末我们回宋朝陪爸爸”。
容榉府中的童子新做了纸鸢,顺理成章送给了兄妹俩当玩具。
兄妹俩刚玩了一会,棠小野也吵着要玩,连哄带骗把风筝线轮从兄妹俩手中抢了过来。
容榉抱着手远远望过来,棠小野带着一脸兴高采烈没心没肺的笑容,和大宝二宝站在一边眼巴巴眼馋手痒的可怜样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觉得自己是个膝下育有三儿的老父亲,既幸福又头疼。
“下次干脆所有玩具都准备三人份好了。”他暗暗嘀咕道。
另一个女子的身影走近他,“你自己惯出来的老婆,可怪不了别人。”
容榉微微侧过首望了一眼花子,“难得你也会跟来,近来云岚镇的工作比较清闲?”
“闲什么闲,要不是因为他吵着想看古代人怎么生活,我才不稀罕跟过来。”花子说完,转过身,牵住一个十二三岁男孩的手,“好了,该看的都看了,你赶紧跟我回家写作业。”
小男孩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纸鸢上挪开,彬彬有礼鞠了一躬和众人道别,被花子牵着一起踏入水镜,二人身影消失在时空入口的波纹涟漪中。
棠小野把风筝交还给兄妹俩,凑到容榉身旁,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花子旁边怎么总跟着一些奇怪的男人?”
“哪里有一些,分明只有一个。”
“不对呀,那些男人有老有少,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容榉揽过她肩膀,“你还记不记得,云岚镇边上曾经有一个禅院?”
棠小野当然记得,当时她急着闯入结界寻找容榉,从荒村西边一座隐蔽的小禅院后山找到了入口。
那座禅院破破烂烂的,只有一个老和尚在院子里打着盹。
说来也怪,那么不起眼的小地方,竟然隐藏着结界的入口?
她猛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惊讶地抬头对上容榉视线,“难道说……”
容榉唇角微微勾起,点了点头。
“就是他。”
***
当初猫妖被降服,远慈上人陨灭,云岚镇重新被封入结界,花子趁着容榉不注意,偷偷溜回了她的照相馆。
鸳梦摄影工作室——这个名字和墙上的照片一样古老久远。
棠小野误以为容榉收到调令不辞而别的那一日,他其实为了花子的事,专程跑了一趟照相馆。
花子坐在窗边的日光下,安静地擦拭着一副红木相框,泛黄的相纸上是一对穿着民国礼服成婚的新人。
眼前光线一暗,她抬头,看到了容榉。
不过她并不惊讶,“终于还是要来找我清算了吗?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
猫妖在这个时代做下的恶事,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冲着这份教唆协助之罪,容榉怎么会忘了她。
“我此次来,还有一事需确认。”容榉背对着日光,目光冷肃,“你处心积虑闯入云岚镇结界,到底为了什么?”
花子缓缓放下相框,低哑的声线没有半点波澜起伏,“我告诉寒蛰,云岚镇里藏着一件神器,他可以把神器偷到手后,以此为筹码,从你手中换出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作为报答,事成之后,他把山河梭穿越时空的口诀告诉我。”
“你一直觊觎山河梭?”容榉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成型的猜测。
“对,我想利用它回到过去,见一见从前故人。”
她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人,就是在云岚镇。如果猫妖事成,她想办法接近容榉念出口诀,回到过去;如果猫妖事败,她也可以趁机探一探云岚镇的秘密,寻找她消失在这座小镇里的年少记忆。
***
花子的故事,要把时间倒退回□□十年前。
民国时代,妖邪暗涌。
家国风雨飘摇,人间生灵涂炭,凄风楚雨末日悲歌,战火肆虐过的土地尸横遍野、白骨成堆。
那是个民不聊生的坏时代,却也是妖邪修炼的好时代。
她原本是一只坟地野狐,刚化作人形,以一个青葱妙龄女子的模样行走人间——她的年纪、她的道行,根本不懂得那个时代的凄苦。
这只小狐妖和所有青春期躁动敏感的少女们一样,对爱情充满着热烈盲目的向往。她一心只想拐一个俊朗书生谈一场恋爱,像《聊斋》流传下来的那些故事一样。
那日大雨滂沱,她随便找了个荒山破庙避雨,不多时又来了一个躲雨的和尚。
粗布缁衣仍难掩和尚年轻俊朗的好容貌,小狐妖望着身旁人玉面红唇的俊俏模样,心里生出些不纯的念头。
小师父哪里人,年方几何,可曾婚配?啊对不起,我忘了你是和尚不能婚配。
那敢问小师父是哪座庙的和尚,叫什么名字,怎么下雨天还跑出来化缘,雨停了你要去哪,我能跟着你吗……
她围在他身边叨叨个没停。少女的声音和着檐外雨声,像银铃一样,唠叨却又不聒噪。
换做现在这个年岁,她早就失去了撩拨年轻男子的热情,但那时候她偏偏就跟着了迷似的,年轻和尚越是冷淡她越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