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榉受伤了,他的机会来了——他得意的想。
她一定就在不远处那幢小楼里。
寒蛰不再与容榉纠缠,重新幻化成猫形,朝着夜色中的某个方向奔去。
这一刺让容榉吃痛地捂住了胸口,但他并不打算如此轻易放过寒蛰。
就在寒蛰准备变身成猫态的瞬间,容榉手里的玉笛翛然飞出。
一道绿光如箭射来,击中猫妖的后背。
空气里响起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寒蛰猝不及防被击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他还想挣扎着爬起,忽然手中一空。
容榉不知何时夺去了他手里的山河梭。
“你!”寒蛰抬头,愤愤地看着容榉,“你不是受伤了吗?”
山河梭之力,可撼日月,为何容榉被刺伤后半点影响都没有?
“凭你这点本事就想伤我?”容榉手握山河梭站在他身前,眉宇间不见悲喜,仿佛刚才的吃痛表情只是寒蛰看错的幻觉,“山河梭被你拿来当暗器用真是浪费,看好了。”
他凝眉,默默催动起山河梭的神力,耀眼的光从指缝间射出。
山河梭放射出千万道璀璨白光,把山间的夜色照亮如同白昼。
白光千条线、万条线地笼罩住寒蛰,他吃痛地咬紧了牙,嘴唇都被咬出血来,身体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一寸寸肌肤如同被烈火灼烧般剧痛难忍。
白光盛放过后,猫妖奄奄一息伏在地上,再也不动。
***
“大人!”童子们听见打斗声停下了,一个接一个冲到湖边。
走近了,眼见容榉胸前一片血红,童子们惊叫出声,关怀心切地奔上前查看伤情。
容榉眉头一皱,厉声喝退:“别过来,快走开!”
但太迟了,原本一动不动的寒蛰抓住他分神的这一宝贵时机,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童子们冲去。
容榉顾忌众人,玉笛飞出手,却终究晚了一步。
寒蛰的身影越过众童子,“嗖”一下蹿出山门,消失在结界外的满山绿野中。
玉笛在夜空中转了一圈,一无所获,飞回容榉手中。
又让他逃了!
菜头上前请示,“公子,还追吗?”
容榉看了看山门外渐渐阴郁的天色,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山河梭,“罢了,他受了重伤,跑不远。这趟夺回了山河梭,也不算白忙活。”
菜头喏喏应了一声,他重新抬眼,发现公子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是受伤的缘故吗?
第七十四章
棠小野一夜无梦,熟睡得像头被下了药的猪。
早餐没看见容榉,她嘀咕了几句,菜头慌忙解释公子昨夜睡晚了现在还没起床。
他不是一惯早睡早起的吗?她心里更奇怪了。
直到中午还不见容榉起床,棠小野按捺不住疑惑,直接推开了容榉房门。
窗帘紧紧地拉着,屋里暗沉沉的。容榉躺在床上闭着眼,不安地皱着眉,脸颊浮起病态的潮红,房间里还有血的气息。
棠小野心中一惊,最终以拳头相逼,从菜头嘴里套出了昨晚公子和猫妖交战并受伤的事实。
“他受伤后你就没包扎处理一下?”
“公子说没事,他休息一会就好了。”
“他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
“小野你别那么小题大做,公子睡一觉就好了。”
“你以为他现在在睡觉?”棠小野气急败坏地瞪着菜头,“我们俩在这说半天话的功夫,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他那分明不是睡觉,是已经昏迷过去了。”
菜头盘着手嘟囔:“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你!”棠小野气得一跺脚,眼眶都红了起来,“好,你不管,我管。我现在就带他去医院。”
“不行。”菜头跳起来拦住,“猫妖说不定还有同伙在附近,擅自把公子带离结界太危险了。”
棠小野愤愤道:“那我去找医生,医生上门给他看病总可以吧?”
“你也不能离开结界,你忘了猫妖是冲着你来的吗?”
“他不能出去,我也不能出去。我,我去你大爷的!”
她急得快哭出来。床上的人依旧安安静静躺着,苍白的脸色因为发烧染上绯红,呼吸时轻时重,长睫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从前那么写意风流、意气风发、无所不能,她以为这世间他什么都不怕。原来他也是会受伤的,他也会倒下。
他难道,也会死?棠小野心口一片冰凉,她从未像此时一般害怕。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阿金,让他立马找医生过来!”
菜头嚷嚷道:“小野你别这么夸张,大人他真不会有事……”
“你闭嘴!”棠小野又气又恨打断他,“你照顾不好他,那就我来。哪凉快你哪待着去!”
菜头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到公子受伤。
公子睡前明明说了自己没事,而他也一向对公子的话深信不疑。
受了棠小野这一番训斥,菜头又气又委屈,刚退出房间门外,扭头撞上大莲他们几人。
童子们听到房中吵架声,这才凑了过来。
“王总管,大人他如何了?需不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菜头看了他们一眼,低落道:“你们不用进去了,棠小野在照顾着。你们……待会打开山门放阿金进来就行。”
***
阿金车里载着医生,一辆小破车被他飙得快要原地起飞,一路闯了十多个红灯终于赶到了河神府。
一个小时后。
戴着老花镜的医生从容榉房间走出来,棠小野、阿金、菜头立刻围了上来。
“患者胸部的伤口发炎了,所幸的是没有伤及心肺。我已经重新消毒包扎,待会给你们开点消炎药,接下来观察几天,烧退了就没事,要是烧没退,就打120吧。”
棠小野一路鞠躬道谢送走了老医生,老医生走到山门前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坐阿金的车。
“我的人身意外险好像过期了,就不冒这个险了。”老医生向阿金告别时,幽怨的这么说。
一番忙活,已经是日落西山,棠小野留下阿金吃晚饭。
饭厅里,她心里一直牵挂着容榉的伤势,吃个饭都心不在焉。
阿金一直默默观察着她的表情。
中午他接到她的电话,她几乎是哽咽着恳求他带医生过来。
认识这么久,他第一次听到她这般低声下气的语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够让她脆弱至此?就因为容榉受伤?
望着她忧思重重的小脸,联想到从前种种,他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你是不是爱上容榉了?”阿金终于忍不住,问道。
棠小野微微一愣。
饭桌外端茶倒水的一圈童子闻言也是一惊,悄悄竖起了耳朵。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问我这种问题。”棠小野明显在回避。
“是不是?”阿金不依不饶,提高音量又问了一句。
音量一高,就容易产生吵架的□□味。
他知道她这个时候不高兴,但他偏偏就想知道。
阿金穷追不舍的话语果然惹恼了棠小野,她“啪”地一摔勺子,原本就忧虑焦思的她,语气果然更加不善,“他都这样子了,你还关心我爱不爱他?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阿金也急了,“你冲凶什么?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又不是不懂我的心意!你让我请医生我也请了,你让我做什么我也做了。我现在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想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别这么幼稚!”棠小野又急又气,她满脑子都是容榉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样子,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再阿金纠缠废话。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坦白道:“对,我爱他。”
她不藏了、不瞒了,这下满意了吗?
几个童子们背过身倒吸一口冷气。
菜头慢悠悠喝着汤,露出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他家公子人格魅力的辐射范围下至3岁小童、上至80老妪,别看棠小野平时日天日地的,到头来也不能免俗。
阿金怒极反笑,“为什么?明明你认识我在先,认识他在后。而且,而且你自己说过不会爱上男人的。”
“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爱他。”
“他是不是仗着上司身份逼你的?”
“没有,他从来不会逼我,他很好,很温柔……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棠小野吸了吸鼻子,拉开椅子起身离席。
“那我呢?”阿金起身拉住她,一双眼睛红扑扑的,好像随时能哭出来。
棠小野望着他的眼睛,终究心下一软,不愿再和他争吵,遂放缓了语气,郑重道:“我也喜欢你,但这种喜欢不一样,你像弟弟一样。”
“我不想做你弟弟呀!我想做你男朋友,一起拉手,一起亲亲,一起互道晚安的那种男朋友!”阿金恨不得把一片心意剖出来给她,他从未感觉自己在女人面前这么窝囊过。
棠小野苦笑,她望了望容榉房间,眼神眷恋而温柔。再转向阿金时,她对他摇了摇头,挣开了他的手。
阿金把她的每一个表情看在眼里,难以置信道:“你和他难不成都已经发展到,这种关系了?”他左右手食指往中间一挨,比了个“亲亲”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