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能不能别淘气了。”容榉垂眸望着怀中的小女人,语气略带责罚。
棠小野依旧是笑,天真的笑意像水晶一样四散溅开在眼底眉梢。
她甚至伸手捏住了他的脸蛋,像个调戏良家少男的坏女人:“小容子护驾真及时,你在古代是个什么官职,御前侍卫?你要不别回去了,我升你为东山区的大内总管!”
棠小野如此放肆的行径把王菜头吓得老脸煞白,他扶着墙感觉心脏病都快犯了。
事后,菜头私下一脸愤愤道:“公子,这个丫头越来越不懂事了,要不要老奴提点一二?”
谁知他家公子竟然摇了摇头,目光望着棠小野的方向,满眼都是宠溺:“无妨,她开个玩笑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菜头心中更愤愤了,他家公子在一条邪恶的道路上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第三十五章
两边墙纸是黯淡的墨绿色,透明玻璃是冰冷的墨绿色,连同走廊里的灯光,仿佛也染上不祥的墨绿色。
护士医生走在前面,引着身后的老者来到一个玻璃病房前。
这层楼的病房面向走廊一面都是透明玻璃,医生护士站在走廊上能一目了然望进每个病房——这种设计,能够第一时间发现病人做出其他危害自身他人的行为。
老者站在那间病房前,忧虑地望着玻璃后面那个女子。
女子叫苏雨晴,是老者膝下唯一的女儿。
她很年轻,一头短发染成漂亮的红色。
正值女孩子明媚鲜妍的年纪,但此时的苏雨晴坐在椅子上,披头散发,歪着脑袋,啃着指甲,口水从嘴角流出,目光呆滞看着身前的空气。
像个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
忽然,她眨了眨眼,仿佛看到了什么。
老者以为女儿认出了自己,兴奋地隔着玻璃朝她挥了挥手。
苏雨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含在嘴里的手指忽然指着前方:“新娘子,好漂亮……新娘子……”
她指头上露出被她啃得参差不齐的指甲,依稀可见带血的甲床。
老者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觉得女儿脸色的笑意狰狞而陌生。
他转过头,劈头盖脸地训斥起年轻的男医生:“你们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怎么照顾的,怎么比上一次来还严重?”
一群医生护士被他训得像小学生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毕竟,老者是这家私人病院的大股东,连院长都对他恭敬有加。
老者训完,刚一回头,一张放大的人脸贴在玻璃上朝他傻笑。
老者吓得后退一步,被医生搀住。
玻璃后女子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父亲,像猎鹰盯着一块肉。
那一刹那,老者怀疑,自己宝贝女儿的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灵魂。
***
玄湖寺是A市香火最鼎盛的寺庙,闹中取静,丛丛绿树掩映着朱红色的楼台。
寺院飞檐翘角,气势恢宏。
方丈领着一位六十岁年纪的老者拾级而上,来到正殿前。
这位老者是A市有名的房地产老板,给玄湖寺捐过一座庙宇,是寺庙的资深金主。
胡子花白的方丈带着老者走近一座香火缭绕的紫金铜炉,老者跪下磕了三个头,随后将手中一张信纸投入了铜炉炽热的香灰中。
雪白的信纸迅速燃烧卷曲,化为铜炉中香灰中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东山区一片住宅区的落地窗后,正在房间看书的容榉眼角一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他从书本上抬起头,发现自己手边凭空多了一封镶着金边的白色信封。
拆开信封淡淡扫了一眼后,他将信纸塞回,修如明玉的手指轻轻点在信封上,信手画了个图案,信封从他指下消失了。
一点痕迹都没有,仿佛从没出现过。
房间响起了敲门声,脆生生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我能进来吗?”
容榉门没锁,但他还是起身亲自走上前拉开了门。
门外棠小野笑得眉眼弯弯,手中一盘金黄色的炸豆丝,“我刚炸的,要不要尝一尝?”
容榉穿越过来第一顿吃的就是麦当劳,对薯条迷之喜爱。
棠小野早早摸清了他的口味喜好,从前有求于他时、或者心情好时,会主动下厨炸薯条。
只是,这段时间,她好像殷勤的频率有点反常。
自从遭遇了性向突变三日体验后,棠小野对他的方式和从前比渐渐有了微妙的变化。
就拿眼下来说,从前她都是不敲门直接闯进来的。
忽然这么有礼貌,好像无端端生疏了似的,他反而不太习惯。
“你……”他的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脚丫子上:“怎么又不穿鞋,就不怕着凉?都快入冬了,别总光着脚在地上跑,像个小孩似的。”
季节已隐隐入冬,只因A市位于南方,路边的常青小叶榕依旧苍翠如初,少了几分冬天应有的萧瑟味道。
棠小野放下盘子,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不大乐意地应了声“好吧”,若有所思离开了他房间。
***
一个个肉嘟嘟的小脚趾淘气可爱,粉红色指甲泛着珍珠的光泽。
棠小野坐在自己床边,垂着小脑袋望着地上两只小脚丫。
她发现,容榉好像对她在家光脚跑一事颇为介怀,每次都不厌其烦提醒她穿上鞋子别着凉。
难道是自己的脚丫子太丑了,有碍观瞻?
又或者,容榉所身处的时代流行“三寸金莲”的审美观?她的大脚丫子卖相惨淡?
棠小野耷拉着眉毛,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找到了菜头。
菜头正在厨房踩着一张三角凳洗碗。
棠小野:“菜头,你跟随容榉多久了?”
菜头早就得到了主人的授意,不能轻易透露有关主人真实身份的信息,所以他两只小眼睛警惕地盯着棠小野,“问这个做什么?反正我侍奉公子年月很久就对了。”
棠小野托着下巴,认真思考道:“你家公子,他是不是对女人的脚有特别癖好?”
菜头拉长了脸,“小野你过分了,竟然把公子想象成口味那么重的人。”
“那你说,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菜头愣了愣,停下了洗碗的动作,“这个……公子这么多年,似乎并没有和哪家姑娘走得亲近。”
“可是姑娘们都喜欢他。”容榉来到这个时代有多招蜂引蝶,她可都看在眼里。要说他从前身边没女人,她可不信。
菜头义正言辞道,“那是因为我们家公子待人和善,温文有礼。”
“确定不是看脸?”他随时能够笑得一副春风化雨的温柔模样,走到哪都欺骗小姑娘。
“怎么说话呢。”在菜头心目中,公子才不是徒有其表的人。
“你家公子一直没有喜欢的姑娘,那喜欢的男人呢?”
“不得无礼!”菜头更生气了。
棠小野见他嘴里套不出有用情报,转身要走。
菜头忽然喊住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刚才阳台上一只小鸟叼过来的。”
那只鸟儿左等右等都瞧不见棠小野,只能一下一下用嘴啄着阳台玻璃。
菜头实在看不下去它的自虐行为,于是打开阳台门把鸟儿叼来的信封收下了。
棠小野接过信封,白色的信封镶着低调奢华的金边。
卧槽,这是人民币战神发布的悬赏任务啊!
人类社会总有那么一小撮人,仗着财力雄厚,用金钱敲开了异世界的敲门砖。
他们就像充值面额特别巨大的土豪玩家,和普通平民相比,多了一条向神灵提交诉求的渠道。这就是白色镶金边信封的来源。
听起来很市侩?没办法,毕竟神灵的世界运作也是需要金钱的。
神灵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十吨黄金送到面前,也不是不可以适当伸出援手的嘛!
这种任务一般难度不大,而且金钱报酬丰厚,棠小野四十年间只接过两单,眼下这一封是第三单。
这种活儿,要么不接单,接单吃三年。
棠小野拆信的心情瞬间如同拆红包。
“救救我孩子。东明山精神病院,610室,苏雨晴。”
信上只有一句话。
合上信封,她心想又得出去跑一趟了。
新河神一上任就把这种信件转办给她,看来是禁足令失效了。棠小野心想。
花子已经捉弄过她一回,短期内应该不会再跑来打击报复了吧?
她存了几分侥幸心理。
要是再被兜头泼一盆水,倒也不怕。只是希望她变成男人的时候,他也能在自己身旁……
棠小野对身旁小老头道:“菜头,你帮我去请示一下你家公子,我要出一趟门,他愿不愿意一起来?”
菜头略惊讶,“你从前不是,很嫌弃公子跟着你出去吗?”
“相处久了,我认为,你家公子还是很靠谱的。”有他在,她似乎更安心一点。
菜头见她难得真心诚意地称赞容榉,道了声:“好吧。”跳下凳子找他主人去了。
棠小野瞧见他离开了厨房,自己也像风一样冲回房间打开了衣柜。
待会要和容榉一起出门,穿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