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束了束腰带,正要自己入洞,却从山下传来几声口哨。
笃庆看了眼胡荑,胡荑点头,他以哨声回应。
不久,济髦一个人跑了上来。他慌慌张张,半身染满血迹。
胡荑心里一空,险些摔倒,美荇忙扶住她,被她像拉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美荇看了她眼,代她问:“你来干吗?赵燕友呢?”
济髦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韩……韩貊领着赵家府兵突然出现……”
胡荑略松口气,依旧抓着美荇,冷冷地道:“我当是谁。那人不是死了吗?这是借尸还魂来了?”
济髦道:“我也奇怪,那次我明明亲手把他烧成了灰,还拿给你看了。”
胡荑冷笑:“老贼诈死。他对赵家忠心耿耿,想来不致于害赵朔仅有的一点血脉。友儿被他抢走了吗?”
济髦看看笃庆,面露为难之色。
笃庆一愣,忙道:“我带兄弟们去下面看看,别有人追上来。”他们往山下走了几步,忽听身后一男二女几声叫,一帮人回头,胡荑和济髦各站一边。济髦手中一把血淋淋的短钩。两人面色都变了,不再是师徒,明晃晃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至于另一个,则躺在二人中间,心口上一个血洞,眼见不活了。
笃庆他们吓得不敢说话,只听济髦生铁一般的声音道:“可怜的美荇,她一心仰仗你,你就拿她当护身板、替你挨刀子?”
胡荑骂道:“贱人,枉我辛苦栽培你一场,竟然恩将仇报,要置我于死地?”
美荇看着悠悠蓝天白云。有几丝黑烟飘过来,弄脏了纯净的风光,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她气若游丝,说完便断了气,谁也没听到她发自心底的质问。
就在她咽气的同时,韩貊带领他的人马上来了。
他的确是带着赵家府兵来的。赵家府兵所剩无几,但对付胡荑这十几人,还是绰绰有余。
韩貊一看到胡荑,眼中便如要喷出火来。
胡荑心里虽惊怒,嘴上依旧不饶人,她道:“怪道孤魂野鬼又来缠人了,我这不肖徒儿便是你安插过来的奸细吧?他说你死了,我竟然信了。”
韩貊从车上下来,手里抱着赵燕友。济髦站到他身边。赵燕友刚醒,看到胡荑,“咯咯”笑着,伸手要她抱。韩貊颠了他两下,把孩子颠哭了,他顺手交给别人抱着。
胡荑咬紧牙关,不敢轻举妄动,听韩貊恨恨数落她:“一心贪名图利,使尽手段离间我和小主人。我假死退出,是不愿小主人为难,想日久见人心,他终会识破你的为人,又念起我的好来。想不到,你连这点时间都守不住!之孚已经把小主人和晋君的交恶过程全部告诉我了。我恨啊!我千不该,万不该,当初选择退避!我早知你这么无能,出了事只顾保全自身,我无论如何也要留在朔儿身边!”
胡荑心道:“连我都斗不过的老家伙,出了事倒会卖乖。要不是你派人在背后净给我捣乱,赵朔何至于这般不顺?”
韩貊见她不反驳,骂得更起劲了。赵燕友哭了阵,见没人理他,又不哭了。
胡荑脑子也转起来,她打断道:“歇一歇吧,事到如今,你怨天怨地的给谁看呢?赵家已经倒了,大家都在晋君追杀的名单上,各自逃命,岂不是好?”
韩貊道:“你对赵家当真没一点点感情。放心,我今天杀了你后,就带着赵家骨血和兄弟们远离晋地。”
胡荑确定了儿子是安全的,又横起来,她道:“老贼,你真以为我怕你呢。笃庆,摆阵!”
她叫了两声“笃庆”,笃庆并他手下都无反应。她怒了:“怎么,连你们也是老贼安插过来的人?”
笃庆可怜兮兮地道:“我们跟你一块儿从庸地过来,我们是哪里人,你还不清楚吗?不过,我们都胆小,不敢跟官兵斗。”
胡荑“呸”了一声:“丧家之犬,算哪门子官兵?”
韩貊冷笑:“死到临头,还在耍威风。你刚愎自用,谎话连篇,你手下哪个服你?我刚才从山下过来,说要找你算账。你那些手下非但没一个拦我,反而赶不及地为我指路。就一个誉髦,得罪过我,怕我报复,想要逃,被之孚杀了。你现在众叛亲离,连这儿几个小兄弟也不愿理你。呵呵,做人失败至此,我都替你羞耻。”
他手一挥,早已忍耐不住的赵家府兵纷纷举起弓箭对准胡荑。
胡荑狗急跳墙,一弯腰,钻入了身后的洞穴。
第89章 第四回之蛊虫
胡荑以为洞穴内部低矮狭窄, 躺满了被烟熏昏的人体,想不到进入后没走两步,就遇到个斜坡, 她一个没站稳, 朝下冲了几步,被不知什么人一脚绊倒,又拎着颈后大椎穴提了起来。
洞中竟别有天地。拎她的人跳来跳去,过石桥, 经水帘, 猛地一纵身,落到一面平滑如镜的石板上。
宫之炤把胡荑扔在地上, 要左右弟子上来将她绑住。
胡荑昏头昏脑的,听雷敖龙的声音抱怨道:“怎么这么久?”
宫之炤把刚才洞外发生的事简述一遍。他说到赵氏灭族,洞中一片唏嘘声。
这处洞顶有无数个细孔, 阳光像被筛过的雨, 笔直落下。
胡荑面前的光忽被挡住,有人抓了她头发,逼迫她抬头。
白且惠居高临下看着她。她辨认了一会儿, 才认出是她的师妹。她心里忽然有点难过。
白且惠的声音依旧温柔,她这个人仿佛从来不会生气,她道:“胡荑,你看看你面前的牌位。”
胡荑瞥了眼洞中供的一尊牌位, 上刻“宫楠”二字。
白且惠道:“你父母双亡, 宫伯伯从小把你当他女儿般抚养长大。他一直在我爹面前夸奖你,认为你比我更能成为一位好巫师。你为了早日当上族中长老, 自说自话勾结楚穆王后宫,险些让灵山族为你的莽撞受罚, 也是宫伯伯为你求情,让其他长老依旧接纳你,并暗中扶你为胡家当家人。可你做了什么?你无视巫术根本,仅将其作为追名逐利、飞黄腾达的工具。你一次又一次令他失望。但他到最后,也仍旧当你是误入歧途的自家孩子,盼你能及时回头。谁想到,你丧心病狂,竟会置他于死地。当时情景我虽未亲见,但以宫伯伯的本事,若非对你毫无戒心,又怎会容你轻易得手?”
她一番话说下来,宫之炤先忍不住抹泪,雷敖龙躲到一边去了,白娴之一边流泪一边宽慰强自忍耐的石沃若。连彭从昀也掉了几滴眼泪。
胡荑心中并无触动,但她观察形势,硬逼自己也流了行泪。她朝前倾了倾身体,小悦用力一拉她头发,大声道:“跪好!”
胡荑冲雷敖龙道:“舅舅,你是我娘的亲哥哥,小荑知道错了。一命还一命,我不敢求你放了我。但我儿子在外面,你能让我见他一面、抱他一抱,再行处决吗?”
雷敖龙一僵。白娴之冷笑道:“你现在想起他这个舅舅了?怎么让人带炮轰我们时,没想到他呢?”她一把拉起雷敖龙的左臂,那里半条小臂没了,她道,“你看看!”
胡荑一咬牙,自己右手拉动左臂,将左边小臂卸了下来。
众人吃了一惊。雷敖龙“哎哟”一声,叹道:“你不必如此。”
胡荑脸色苍白,她咬牙道:“我只想要白且惠一人的命,无意连累他人。我知道我十恶不赦,但死刑犯杀前还有一顿好饭,我难道连看儿子一眼都不成吗?”
小悦气急,更用力扯了下她的头发,从上往下拍了她个耳括子,道:“你想要谁的命?自己死到临头,还想着害人呢。”
胡荑恶狠狠瞪小悦一眼,似乎要扑上去咬她,忽觉左臂处传来一阵钻心疼痛。
白且惠撕了她袖子,为她接上断骨,在伤处涂了层芬芳扑鼻的油膏,又用撕下的袖子替她扎好了。
她接骨疗伤的动作行云流水,连石沃若等人也看得叹服。唯独彭从昀抽动了几下鼻子,微微皱眉叹气。
雷敖龙可怜巴巴地对石沃若道:“族长,她都要死了,就成全她最后一次吧。”
白娴之嫌他不争气,别过了头。石沃若冷冷地道:“你去问小宫。”
雷敖龙转向宫之炤。
宫之炤是厚道人,不忍听他开口相求,没等他说话,就点头道:“没有问题。”
白且惠抬头看了看洞中石桥,朗声道:“诸位,既然来了,便请现身吧。”
从实心桥护栏后面站起来几个人。为首是济髦,他后面的是韩貊。他们在外面久等胡荑不出现,拿火熏了也不见人,这才大胆入洞窥探。
白且惠道:“韩先生,刚才的话你想必也听见了。今天你别跟我们抢人。胡荑说她死前要抱一抱她儿子,不知可否达成她心愿?”
韩貊道:“这人恶贯满盈,谁动手都是一样,就交由灵山族各位处置吧。”他嘱咐济髦几句,济髦回身出洞。
胡荑心中冷笑:“老家伙倒会见风使舵。赵家一倒,他就向灵山族服软了。”
不久,济髦抱着赵燕友回来。小悦松开胡荑,她冲向赵燕友,一把将他抢入怀中。
她将儿子浑身上下嗅了个遍,暗暗深吸口气,忽然拿没受伤的右手勒紧儿子脖子,她冲韩貊道:“韩先生,这可是你主人家现在唯一的男孩。你今日若救我出去,我就把这孩子给你;如若不然,我们母子俩一块儿去阴间见他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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