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当皇帝的职业病。
嬴政又说:“你们自己想一想,如果如果你、你是刘邦,你们会在现在对墙壁、对阎君发起冲击么?现在才有几个人,有多大势力,敢干这样大胆的事?可是要打咱们,倒是容易的多。刘彻可算是个勇士,他能和扶苏战的不相上下。刘邦不知道朕的武功如何,那日却特意拿朕做例子,激励他们练习长矛。这样还不懂么?朕要挖壕沟,修造高台,就是为了防备近在咫尺的偷袭。”
他当年也计划过,多攒点秦N世,最好能有五六十个人,形成一支小型军队,认真训练,用无穷无尽的寿命让他们变得无比强大,每个人都能以一敌百,然后打破壁垒冲出去,占领泉台活捉阎君。计划的多好,没想到秦二世是个小王八蛋,秦朝咔吧一下就没了,嬴政也非常有智慧的掐死了这份计划。
如果秦朝永远只有两个人,那么困在这个镇子里才是最有利的!在这里任何一个皇帝都是平等的,全凭自身实力,又没有骁勇善战且忠心不二的大臣捣乱。他愿意永不离开这里,留下来统一这里才是最有利的!
吕雉对他很是信服,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可不好办。他们若要突袭,距离又近,又没有城墙。”
那些兵马俑摆成一圈虽然看起来很可怕,却不如城墙。不够结实又没有门啊!平时看着还好,一旦对方要开始破坏,没有多少防御力。
嬴政笑道:“不错,真想看看他们穿过俑人之后,掉进壕沟之后看到上方刺下来的长矛,有什么反应。”
扶苏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壕沟计划的可笑之处,但是没敢直说:“父亲。壕沟挖在兵马俑后面,现在用来掩饰我们挖壕沟,能遮挡的很结实,一旦刘邦进攻,不会同时掉进壕沟里,剩余人可以用兵马俑丢进壕沟中填充掉。还有一点,现在的沟不够宽,普通迈步走路能掉下去,倘若奋力一跃,能跳过去。”
嬴政紧张的站了起来,扼腕叹息:“我竟没想到!扶苏,你为什么不早说,难道朕不听劝谏么?”
扶苏心说我以为您只是莫名其妙的想干点工作呢——闲的五脊六兽——我都跑去研究机关了,死之前一点经验都没有,在这里瞎捣鼓。“父亲,我以为您,,”
他心思电转:“心里有成算,这不是还没做完么。”
于是嬴秦阵营举办了第一次运动会,唯一的比赛项目是跳远。
所有人都被抓过来测试到底要把壕沟挖多远才能让人跳不去过去。
选择了最宽的数据,再加宽半尺。
有了明确的敌人再修造防御工事就有力气了。
对面练长矛的呼和声刺激着这边挖壕沟的速度。
嬴政站在壕沟里,看着左右两壁比自己的身高还高一些,很满足,最近一段时间永不停歇的赶工有了成效,现在的成果令人骄傲。他像是一个陕北的健壮农夫看到满地丰收的麦子一样,露出疲惫而欣慰的笑,抓起脏乎乎的湿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抹。
冰凉的毛巾擦在脸上,带来一阵清爽,鬼可以凭着心意抖掉身上的土,即使他用有土的毛巾擦脸,也没有把自己抹成一只狸花猫。
吕雉穿了一件省事儿的交领半臂和一条素色裙子——这单薄可以算是皇后的内衣——露出白生生如嫩藕的手臂,头发也没有梳的高大飘逸,而是弄的很紧很稳固,方便编席子。她搂着裙子,蹲在壕沟边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始皇帝。
政哥这副样子真是难得一见,很有趣,比往日严肃的样子可亲。
旁边蹲着一个小泥猴——扶苏从壕沟里爬出来时不慎脚滑掉了回去,阿盈拽他没拽住,也掉下去了。扶苏上来之后把土抖干净,刘盈却觉得自己一身都是土的样子很新奇,看着就觉得好玩,有意思极了,就留着满身的泥土,故意把脸伸到母亲面前。
吕雉觉得他很幼稚,非常幼稚。过去他是要当皇帝的人,不能幼稚,现在可以了。
嬴政伸了个懒腰,招招手:“把那八筐竹签子拿来给我。”
众人把东西拿了过来。
竹签宽约有两厘米,长约一尺,头部斜着削尖。
扶苏:“父亲,我来帮您。”
“不用。”嬴政对他还不够放心,觉得自己能干得更好,干的更谨慎完美。
这个壕沟的深为两米,顶端的宽度约有两米,两壁是倾斜向内的,底端的宽度不到一米。
他早就用两根竹签用尺子量好,刻好了痕迹再用绳子捆好,当做比例尺。竹签插成三排,三排并不平行,而是有半尺的差距,距离之间是两寸半。
他先插了几十只竹签子,站起身来看了看:“竹签太白了。”
吕雉宽慰道:“我和阿嫣编了很多草席,可以遮住。”
没想到始皇还是插秧的一把好手,哈哈哈。
嬴政可不想存侥幸心理。他思考有什么办法能给竹签染色,在染色过程中会不会遭遇对方袭击,抬头思索时一眼看见小泥猴,当即有了主意。“把水罐拿来。”
往水罐里扔些泥土,就变成了浑浊的泥汤,把竹签子在里面一浸,再插在地上,嘿嘿!
他的工作可不只是挖壕沟,还要把壕沟外面那作掩护的双排的兵马俑抱起来,递给壕沟另一侧的人接住拿好。
抱兵马俑、插竹签子,一气呵成。
……
用圆光盯着秦始皇和汉高祖的阎君们也很紧张。
补益士卒,秣马厉兵,修阵固列,然后就该鸡鸣饱食,决一死战。
而另一方在不知疲倦的修造防御工事、挖壕沟、高铸墙。
结合前面秦始皇对韩非说的话,很明显前者打算进攻,后者打算防守。仅凭着这样表象就能认定嬴政说刘邦要反叛是真话吗?
不能啊!
阎君们在这个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得到了几条经验:天子和诸侯王的话全当放屁,这些人善于撒谎又善于推卸责任。
士大夫的话全当放屁,这些人特别善于文过饰非。
商人和农民的话全当放屁,傻子也知道为了自己有利的事一定要撒谎。
总而言之一句话,除了一生没做过错事的人之外,人人都会撒谎。
说不准嬴政是为避免被刘邦打,先下手诬告呢。借刀杀人这种计策,自从人类群居就开始了。
……
挖好了壕沟,插好竹签子,又铺上草席子,搁在的路上的木排也经过特殊设计,可以迅速撤走。对面似乎没有发现兵马俑后退了两米多,这很好。
嬴政伸了伸筋骨,打算等着对方来进攻。
第一天,没有来。
也不知道啥时候是第二天,反正一直没有来。
等来等去,等到了祭文祭品飘然落下,显然这是又过了一年。
嬴政拍案而起:“不行!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明天我们率先出击!”
众人没有异议。
对面刘彻也在那里拍桌子:“难道冥冥之中没有天帝,难道天帝不问政事么?”去年上的奏本,到今年还没有任何变化,像话吗?像话吗!
刘弗陵往边上躲了躲,出去走了走,散散心。
正好看见一个喜气洋洋的大美人在屏障外向内看,他不由得走过去:“你在等人么?”
来的正是桃瑶:“是啊,你认得扶苏吗?”
“认得的。”
“劳烦你叫他过来见我。”
“你是……?”
“我是他娘。”桃瑶笑的很甜,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裳,一条黄色绣珠子的裙子,头上戴了明珠金凤,似是汉宫之物。
刘据从远方走过来:“快去快回,我有话对你说。”
刘弗陵差点就不想走了,还是听话的去喊了扶苏。
嬴政差点暴起把他扣留下来,幸好这小子来回轻巧飞奔有没有左顾右盼,这才让他略安心。在小楼上看着,眼瞧着扶苏往荒郊壁垒的方向走,而刘弗陵却溜到他自己的宅地中。
射程百丈(三百米)的秦弩瞄着刘弗陵的后背,随时都有可能飞射而出。
刘弗陵拿了一卷竹简,揣在怀里,又潜行往外走。
刘校尉已经自觉的站在距离桃瑶扶苏母子俩比较远的地方,等着同父异母的弟弟。
刘弗陵一辈子都没跑这么快,他先把手里的竹简投到屏障外,顾不得问江充有没有和母亲(赵婕妤/钩戈夫人)勾结:“大哥,父亲,武帝他的脾气不好,祖父他们的脾气也不好,我,我想离开这里。有人教我细书功过,自请称臣。皇帝的功过难分辨,不能去投胎,我不求去投胎,只要能离开这里,愿为大哥前驱。”
当个小兵都行,我不想再留在这里——来自一个家暴家庭的无助少年。虽然父祖们吵架时没有骂他,也没有打他,可他在旁边听着都被折磨到了心灵。太后们的温柔抚慰不能治愈。
刘据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似乎想笑,又有些想哭。俯下身拾起竹简拿在手里,温和而没有感情的说:“好,我替你送信。你之前拜托我去提审江充,阎君准许,我昨天才得了空,去地狱审了,江充和你母亲没有勾结,他是…他曾将我的家臣治罪,我派人去说情,他没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我会报复他,这才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