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湛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撩开珠帘离开了。
……
薛棠的发烧其实第二日便好了,她不喜欢闷在床榻上,等秋色明媚的时候,便和绿鸳在院中踢毽子。
她换了身轻便的窄袖胡服,脚下蹬着一双鹿皮短靴,毽子是由孔雀毛制成的,在她双足尖上下蹿跳。绿鸳在对面帮她数数,到第四十九个的时候,薛棠力道一偏,毽子直直地斜飞了出去。
它并未掉在地上,而是掉在另一只靴尖,靴子轻巧地一勾,便重又飞回空中,落在了那人手里。
蔺湛方踏入宜春阁,便看到了薛棠在踢毽子,她踢得中规中矩,没有花里胡哨的动作,没几下便漏了底。
他饶有兴趣地捏了捏落在手里的毽子,拿膝盖一顶,毽子却冷不防朝她踢了过来。
好在这一下照顾到了薛棠的身高和技术,她很容易便接住了,握在手里没有继续踢下去,抬头诧异地看向来人。
蔺湛善蹴鞠,她是知道的。但和她踢毽子……薛棠从没想象过这样的场景。
他负手微微笑着,也许是薛棠今日心情愉悦,方才两人配合默契,居然觉得他今日的笑里也没藏着令她不安的东西了。
蔺湛道:“卫驸马得了一匹良驹,说要给父皇看看,我是来接你一同过去的。”
薛棠有些疑惑,她与卫驸马并不熟,再说她一个女孩子,难道去那边还能赛马不成?
蔺湛看出她所惑,懒懒道:“别看了,是父皇说让你出来散心,你忘了?”
皇帝的好意让薛棠有些受宠若惊,她抓着毽子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蔺湛的目光往她束着戏蝶纹腰带的腰间一瞥,她平日里穿着襦裙显苗条,现下穿修身的胡服更显得腰肢盈盈不堪一握,瘦弱不堪一击。
“也不用换衣服了。”他收回目光,道:“就这样跟我走吧。”
蔺湛先坐进了马车,薛棠四下看了眼,居然只有这一辆,那岂不是……她站在车外踌躇了半晌,想找人再寻辆马车来,再不济,她做车夫也不是不行。
蔺湛掀开帘子:“你架子还真大,非得要我三邀四请才肯进来?”
薛棠二话不说踏了进去。
这应当是他平日里坐的马车,没有绒毯香球,也没有柔软的引枕,每一处都硬邦邦的,连窗帘的装饰都单调得很。不过少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空间便大了许多,薛棠靠窗坐了下来,与他一左一右隔得很远。
蔺湛撑着下巴斜睨着她,“你坐那么远干甚?我又不吃你。”
他连去行宫都是自己骑马的,西苑那么近,犯不着坐车,薛棠迎合他的喜好,提议道:“殿下,我们可以骑马去。”
蔺湛听了这话,反倒皱紧眉,“你能骑马吗?”
“能的呀。”
薛棠脱口而出,说完车内便沉默了。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莫非是怕自己身子弱才乘的马车。那一定也是皇帝吩咐的了。薛棠觑着他不知为何又阴沉下来的脸色,转过头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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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驸马卫敬两个月前去了魏州处理家族事务,据闻在那遇见几个胡商,又得了几匹好马,一回京便迫不及待地进献给了皇帝。
皇帝的御撵还停在西苑后的马场旁,华盖迎风招展,薛棠一下马车便看到了,同时见到的还有站在皇帝身边指指点点的驸马,另一人穿一身黑色窄袖劲装,腰间扶着一把长刀,陪着皇帝时不时地颔首交谈,正是国舅崔见章。
卫敬昨日方回京,穿一件石青色的披风,看上去还颇有些风尘仆仆之感。他迎上来对着蔺湛先行一礼,又对着薛棠颔首示意,“怀宁县主。”
薛棠亦屈身行礼,目光投向崔见章,他背着手朝自己点了点头,好似全然不记得前阵子崔皇后和自己的一番恩怨。
皇帝笑道:“怀宁你看看,这是驸马从魏州带回的两匹马,你瞧着如何?”
薛棠抬眸望去,只见皇帝正抚着一匹通体毛发黑亮的骏马,唯鼻尖耳际的鬃毛是白色的,像是黑漆漆的土壤中藏着的一堆白雪,霎是可爱。与其他高头骏马不同的是,它很矮,竟只到薛棠的腰际上方一点,一面吃草,一面拿一双湿漉漉的黑眸觑着几人。
另一匹则通体红紫色,膘肥体壮,健美有力,耳朵却是缺了半只,反倒像是大汉脸上的刀疤,显出几分蛮酷,周身气势与那匹温顺矮小的黑马全然不同,焦躁地扯着系在木桩上的缰绳,将木桩都扯得“砰砰”作响。
“陛下手中这匹叫做果下马,是南蛮之地的品种,与中原和北方那些不同,甚是矮小,脾性也乖顺,很讨女孩子喜欢。”卫敬笑着对薛棠道:“怀宁县主可能需要这样一匹小马。”
薛棠心道普通的马也能骑,但还是谢过了驸马的好意,指着那一匹紫马道:“这又是叫什么名字,为何耳朵上少了一块呢?”
“突厥人若遇国王薨逝,大将战死,便割耳破面,以表哀痛之情。”崔见章接过话,对卫敬道:“这应是突厥的马,驸马,是也不是?”
“这是紫骠骢。”卫敬笑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崔将军的眼睛。照那商人的说法,这匹马是从一个将军手下逃出来的,饿了整整十天,被他的商队发现的时候,还扑腾挣扎不止,踢伤了一个人的下巴,可见是彪悍至极。果下马花了我五十两,紫骠骢可是整整一百五十两黄金,还是饿了十天后才买下的,算是捡了便宜。”
皇帝看向薛棠,笑道:“怀宁啊,这匹果下马汾阳说让给你,你也是捡了便宜了。”
薛棠明白过来,原来这两匹马一个是驸马带给汾阳长公主的,另一匹自然就是进献给皇帝的了。她朝卫敬道了声谢,卫敬笑说不用,又道:“县主何不上去试试?”
薛棠解了它的绳索,摸了摸它黑亮的毛发,很轻易便骑了上去,绕着木桩走了一圈。果下马长得矮,腿也短,慢悠悠地迈着小短腿,走得自然不快,薛棠感觉自己像是骑在一头幼驴身上,新奇又好玩。她忍不住笑了笑,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又道:“多谢陛下,多谢驸马。”
“县主客气了。”卫敬笑着挤挤眼,“还漏了一个人。”
薛棠从马上下来,正系着缰绳,闻言略略想了想,随即笑道:“还请驸马代我像长公主道谢。”
卫敬的神色却僵了一下,好似没想到她说这个。他见薛棠年纪小,方才御马慢吞吞地绕圈子的时候,像个稚童一样,本想逗逗她,提醒她忘了跟带她过来的太子道谢了,未想她脱口而出的居然是汾阳长公主。
薛棠觉得不对劲,顺着他目光望过去,见蔺湛抱着手倚在马场外侧的护栏上,置身事外地偏头看着远处,面上表情冷冰冰的。
卫敬调整了一下尴尬的面色,笑道:“对,对,公主也该谢,好意我领了。”
薛棠收回目光,没有多想。回头却见崔见章瞥了自己一眼,同身为国舅,他却与仙风道骨的郑延龄全然不同,反倒有几分腥风血雨的大将气魄,让人心中生畏。
皇帝双手抚着紫骠骢的鬃毛,叹道:“若朕年轻几岁,说不定便能把这样的烈马驯服。”
卫敬忙道:“陛下快别这样说,陛下龙体千秋,怎能说老了?”又唤道:“来人,解了它绳子。”
皇帝打量着紫骠骢,权衡半晌,忽地回首:“湛郎,你过来。”
正无所事事地神游远方的蔺湛回过神,站直身子,见皇帝手中拍着那匹马,很快察觉到他的意图,“父皇是要儿臣来驯驯这烈马?”
皇帝背着手走到华盖下,眯起眼道:“朕看你平日狩猎、蹴鞠、赛马甚是得心应手,不过这紫骠骢却凶烈得很,你敢来一试?”
他说话的空当,已有下人上来解开缰绳,还未靠近紫骠骢,便被它当胸踹了一脚,登时整个人都摔出了半丈远。薛棠吓了一跳,不由得退了远了些,心知这与自己平日里骑的马完全不同,更不是方才那乖顺可欺的果下马,如若这紫骠骢未被牵住,恐怕当场能踩死一个人。
崔见章笑道:“陛下,这马好生凶烈啊!若是让臣试,也未必能驯服这畜生。太子年少,手法还不熟练,一着不慎,可就是性命攸关了。不如再饿它几日,等它没力气扑腾了,再慢慢驯服如何?”
连崔见章都有退却之意,料想皇帝也不会拿儿子去拼命。薛棠和卫敬都退到了一旁,看向皇帝,却见他嘴角紧绷,眯起眼缓缓拍着手中的马鞭。
正这时,牵住紫骠骢的木桩拔地而起,得了自由的骏马将身旁一众下人甩出老远,好巧不巧,又横冲直撞地朝他们这边过来。
众人大吃一惊,崔见章大吼:“护驾!”
说罢护着皇帝往一旁躲去,卫驸马离薛棠站得近,眼见着紫骠骢疯子一般冲过来,身后还拖着一根粗壮的木桩,掀起的飞沙走石如刀锋一般朝面庞割来,他惊骇得无以复加,百忙之中扯过薛棠的胳膊,“快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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