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大到望不到边,墨色方玉砖两侧整齐排着手持长矛面罩黑盔的将士。
或许是入了魔界不是那么轻易能逃脱的,浮楼也不再执着牵着对方,秋暮趁对方力道减轻,赶忙甩开魔爪。
浮楼有些幽怨地瞅了她一眼。
秋暮无视,偏头望着魔族将士,“魔界的人为何都遮着脸?”
浮楼笑笑,“以前不遮的,因你要来魔宫我便命他们罩上了,长得丑怕吓着你。”
秋暮嗤之以鼻,谁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再说,冥界长得奇形怪状的缺胳膊断腿的少么,甚至只剩个头盖骨还能满地乱跑的她都见过,何况四肢健全的魔族将士。
已入魔宫,秋暮彻底放弃逃跑念想,重重魔将把守,天上亦有巡逻的鹰隼,不可能逃出去的。思及此,不由得淡然起来。她随手摘掉几个侍卫的头盔,才觉他们遮脸遮得很有必要。
要么长得简陋,五官不全,要么多长了几个鼻子眼睛或嘴巴,还有脸型奇特的,比烧饼还圆,还有正方形的,秋暮很长见识,也很胃疼。
催吐效果不错,若想减肥,可来此常住。
浮楼的寝宫大得像跑马场,且寝殿之内还有小殿,有一座被紫气包围的殿中殿十分瞩目,名字起得颇有童趣,名唤木马殿。
殿门左侧应景置着一具小木马,孤自轻轻摇晃着。右侧杵了块黑晶石,上刻:擅入者,分尸。
秋暮被浮楼引着进入木马殿正对面的一间卧房,应是浮楼日常休憩之地,最吸引眼球的是一张惊世骇俗的大水床,蓝汪汪的冒着水汽,里头未见鱼虾,她被浮楼摁着双肩坐到水床上,竟软软的,毫无湿意。
“这是我专门为我们洞房特意寻来的东海水玉床,感觉很舒服吧。”浮楼一脸的求夸赞。
秋暮如坐针毡,立马站起来,“真是有心了,恐怕用不着,哦,我们先谈正事,不是说要给我看返魂香么?”
“不急不急,拜完堂再说。”浮楼说着就往门外走,与此同时门外进来一排遮着黑纱的宫娥,领头的秋暮见过,那个专门跑去人间客栈吓唬她的魔界第一媒婆,貌似叫“心里美”。
不知这家伙从哪儿借了身子以安放那颗笑得诡异的人头,唇角的那颗痣看着比以前还要圆润些,她涂着大红蔻丹的手指捏着个黑丝手绢指挥着,“好好伺候魔后更衣。”
心里美靠近秋暮弯腰行个礼,又兴奋道:“魔后还记得老身吧,不料这么快又见面了,咦!看你这身段似乎比以前清瘦了些,别怪老身说话粗,太过清瘦了不好,奶子小摸起来不大舒服且将来不好给娃娃喂奶。”
……
自顾开心自顾说着又突然瞪大眼睛,“呀,瞧我高兴过头了,居然忘了魔后的黑羽金冠,老身这就去拿。”
扭着肥硕的老腰走出去,不忘吩咐宫娥将秋暮好生伺候着。
秋暮自然不会乖乖配合,谁知魔族的姑娘们彪悍十足,见她反抗,哗得围上十来个,再她还未反应过来直接将她摁倒水床上扒了个精光,众人合力为她穿上一套黑不溜秋满是黑羽毛的婚服才罢。
心里美像是掐着点一样推门进来,直接给她头上罩了一顶能压死一头牛的鸟窝状黑羽金冠。
秋暮战战兢兢往心里美递过来的镜子里一瞅,吓得浑身一哆嗦。
看来头顶上的鸟窝冠不简单,只要罩上,妆面跟着也变了,像是跟衣饰配套一样,眼眶一片乌青,眉毛粗黑,斜插入鬓,嘴唇黑紫得跟魔化的迟笺大师有一拼。
魔族的审美实在不敢恭维,这套魔界喜服完美的将她毁了,好好一水嫩的姑娘像足了黑山老妖。
秋暮在心里将浮楼诅咒了一千遍。
众魔女将她收拾妥帖了便躬身离去,心里美行了她自认为最高的礼节,摘了脑袋对魔后深深一鞠躬,诡笑着出去了。
秋暮已无力吐槽,只忙着到处找水,她要卸妆,这一身行头若被古未迟见了非得笑得他满地打滚。
可整个寝殿不见清水,只墙角的黑玉桌案上放着一只琉璃玉晶瓶,里头确实有水,但水里游着不少的小科蚪。
她怎么看怎么眼熟,灵台一闪,想起那日在悬空谷清溪中,变态魔头光着脚丫摸索科蚪的撩人身姿。
这浮楼打人间逮科蚪然后带到魔宫里养得黑胖黑胖的,这个口味着实让人咋摸不透。
紧闭的殿门无一丝声响,浮楼化作一阵烟雾进来。
正盯着小科抖看的秋暮感觉背后发凉,一转身就瞅见换了套乌金袍的浮楼,不过对方灿烂的笑容再瞅见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僵在唇角,“你……这身打扮,本尊差点没认出来。”
秋暮:“不奇怪,我自己也认不出来。”
浮楼蹙眉,“未免耽误吉时,委屈尊后凑合着用,若以后你有兴趣可亲自选一套喜爱的喜服本尊再陪你拜一次堂。”
同一对夫妻,还可以拜两次堂,闻所未闻。
浮楼优雅地伸出一只手。
秋暮快速往后退一步。
浮楼笑着道:“如今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有其它选择么?”
秋暮泪眼朦胧,哽咽了几下之后生动地哭起来,“我不嫁,心情不好,改日吧,我没脸活了。”
切勿惹恼了魔头的好,她也会耍赖,拜堂的事能拖一阵是一阵,只希望两仙已报告给千诀神尊,不知为何她觉得神尊对她被掠走这事不会不管。
浮楼赶忙上前给准新娘擦泪,“突然这是怎么了?”
“你们魔族的宫娥太奔放了,竟将我扒得一丝不挂,强行为我换衣裳,我从未被那么多人看过,我我……我觉得没脸活了。”秋暮十分卖力地哭诉道。
“还不是你不配合,再说是之前本尊先下的令,若你不肯配合便强行为之,确实有点怪不得她们,再说都是些宫娥,即便看一眼也没什么的。”又给秋暮擦了把眼泪,勾着嘴角小声说:“心里美方才跟本尊说,你胸小。”
秋暮立马停止抽泣,马勒戈壁的心里美,胡说八道满嘴胡邹,宫娥们瞅见了,她又没瞅见。
浮楼捏了捏对方僵硬的脸蛋,“看你这模样,啧……女人果然很在乎自己胸的大小,不过没关系,本尊不嫌弃你。”
秋暮:“……”
这魔头卖乖耍流氓,叫她怎么接茬……
这时,门外传来心里美尖锐中带点骚气的声音,“吉时到了,魔尊魔后克制一下哦。”
浮楼再次拉住她的手往外走,秋暮站在原地不动,“我心情还是不好,毕竟被一堆人看了……”
浮楼不再强行拽对方,只垂眸眨了眨眼,似在想解决问题的办法。
顷刻,魔爪一挥,门外的十二位宫娥瞬间出现在寝殿内。
“你们,自尽。”他不轻不重的声调命令道。
十二位宫娥愣了一小下,心底明白若不遵命将死得更惨,不如亲手了断求个痛快,于是一致伸出右手劈向自己的天灵盖,地上便躺了十二具尸体,又一眨眼间,尸体们变成灰飞飘散出去。
秋暮冲出殿门,望着半空中即将散尽的缕缕灰沫,转头问跟在她后面的浮楼,“这些是你魔宫的人,你为何滥杀无辜。”
浮楼一脸无辜,“是你不依不饶道自己的身子被看光了,现在好了,看过你身子的人都死光了。”
秋暮:真是没法沟通啊!
浮楼执起对方的手,“看你脏兮兮的,抓着灰做什么,不闹了,跟我去乖乖拜堂。”
秋暮狠狠甩开他的手,大声道:“不要强人所难。”
“我这个人最大的乐趣便是强人所难。”
秋暮:真是没法沟通了啊!
那便来点真的,秋暮快速幻出一把匕首搭在脖子上,“你逼我和你成亲,定有阴谋,我不管是什么,不会让你得逞。”
为表决心,秋暮稍微使了点劲,脖颈被锋利匕首压出一汩鲜血。
浮楼面上的笑容终于消失,心里美在一旁拍着大腿叫唤着,“魔尊魔后控制一下自己啊,有事好商量,大婚之日见血不好哇。”说完又对着站了满院子的侍卫嚷嚷道:“都低下头不许看,魔尊魔后闹别扭好增进彼此感情,你们闭上眼关上耳朵,不许听不许看,否则以后别找来身来做媒。”
心里美说完也转过身去,看得出小两口脾气都不好,她不敢贸然去说和,随他们闹会儿小情绪吧,没准一会就好了。
满院的侍卫兵卒皆垂下头,唯有卧在殿门口的小青竖着耳朵瞪着眼珠子瞅着,生怕错过什么。
浮楼望着对方手中的匕首,一本正经道:“如此仓促逼你同我成亲是为了逼出千诀。千诀如今真源溃散,自顾不暇,躲在无虚养身子,只要此时逼他出来一战,他必败,我魔族方趁机攻入无虚幻境救出月魔。”
“月魔?你为何要救月魔?”秋暮问。
浮楼讥笑,“还用问原因,我和千诀乃死敌。”他顿了一下继续道:“若逼出千诀,唯有两个法子可行。一,将你打成重伤,最好命悬一线。二,逼你同我成亲。我不忍伤你,唯有逼你跟我成亲。”
又是为了逼千诀现身,这魔头能不能用高尚点的手段。秋暮暂且不考虑她在千诀心里的位置,是否重要到每次都能救她于危难,但眼下的成婚权属对方声东击西的一场阴谋。或许,假如,若是真的拜了堂不一定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