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原是没见过,不想九尾狐的尾巴,还挺好看的~
且说南袖在回自己房间的途中,于廊檐下见着了倚靠着廊柱的楚离。墨发玄衣,直要融进夜色中,只有妖异的红瞳,在月光下,鬼魅地噬人,直勾勾地盯住她。
“小红,我得回幽冥界了…”他平静地说。
楚离冷不丁的一句,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讷讷地回了一个字:“哦。”
虽说是意料之中的反应,但仙子的冷淡还是让他有点受伤,天性散漫的冥主楚离,生平第一次感到忐忑,他试探地问:“想不想去我幽冥界转转?那里有一些人间抑或天界,都瞧不着的风景...”
“不了。”南袖斩钉截铁地拒绝,“过两天我就回家了。”
楚离默了片刻,几度启唇终是放弃,只落落一笑,“如此,后会有期。”
“哦,再见。”南袖摆摆手。
“小红...”楚离再次鼓足勇气,终于问出了口,“如果没有孟阙上神,我们...会有可能吗?”
这...这什么跟什么啊??
南袖无语,怎么全世界的人都以为我喜欢孟阙?谁会喜欢那条自以为是,恶趣味的老龙啊?真是...
“我又不喜欢他,”南袖嗤了一声,“我喜欢的可是这六界四海最帅的男人——狐帝白钰!”
“......”
楚离诡异的沉默了,看这小仙子还一副颇为得意的样子,貌似分明不晓得自己表现得有多么明显...迟钝如斯,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孟阙了。
然而,躲在转角墙后的孟阙,将二人的交谈尽数听了去。
原来傻麻雀对白钰还是念念不忘啊...
他伤感地轻轻叹笑一声,自阴影中消失,他以为心痛就会像是洪水泛滥汹涌来袭,然而没有,他只感到心脏像被针扎似的一抽一抽的疼,轻微却细密,尖锐的持续着。
他忽地,想起在昆仑山的那个月夜。
当他得知白钰喜欢上别人时,自己却在那个夜晚沉沉睡去了,然而今时今刻,他却是睁着眼,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要一合上眼,红衣仙子的一颦一笑便会不停地于脑海中闪现...
这太过明显的差别,让他清晰地意识到,他只怕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对这聒噪的小麻雀上了心,以致于她一出现,他便将对白钰的执念通通抛却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被困于镇南府,当仙子第一次欺近他时,他便坠入她...那双如黑夜一般深沉的眼眸。
是啊,他不是计较的人,若非是上了心,就算被画花了脸带个帷帽就是了;他不是爱戏弄的人,若非是上了心,怎会再三捉弄于她;他不是好分享的人,若非是上了心,怎会将繁若谷让与她建屋;他不是好相与的人,若非是上了心,怎会拿玄天青龙的真身取悦于她...
从榻上翻身坐起,过往的回忆混杂着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齐时涌上心头,令他焦躁难安,这如野蔓缠绕的心事,还没来及开花结果,就要拖住他无尽的向下坠落。
一个闪身,便化回龙形,一头扎入瀑布下的碧潭。
浮潜于瀑布下,任由那湍急的山涧冲刷着一身龙鳞,如此,方始让人慢慢冷静下来...龙,本是天地间最恣意逍遥的神,如今却自困于五步见方的浅潭,只为片刻清醒...
始知情之一味,竟是这般酸涩。
孟阙复回人身,失魂落魄地自水中走出,也懒得用术法去除浑身的湿气,心思又无法避免的落回到那只傻麻雀身上。这傻姑娘还念着她的狐帝,然而,久无音讯的白钰如今对南袖还是那份心思吗...?
他要是对她无意了,这傻子该多伤心呀?
一想到南袖会伤心,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不行,我得替她探探口风,要是白钰真有二心了,那我一定...
呵,我又能怎样呢?
孟阙苦笑,将手中的龙鳞放出,目光追随着龙鳞飘远,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片龙鳞悠悠荡荡,竟是飞入了山月居东厢某间屋子...
他不由眯起了眸子,若是记得没错,那应是玉郎仙君的卧房...
第六十一章
怎么会...?
好半天,孟阙终才从震惊中回神,一个惊天的想法浮上心头,难道...
所谓的玉郎仙君,其实...就是白钰?
因此,他对他,才始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可是,他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呢?回想他同婉露仙子之间的种种...莫非,是为了追逐所爱?
等等,既然白钰心悦之人是婉露,那为何,当初在昆仑山又说是喜欢南袖呢?不,不不,白钰绝非是朝三暮四,三心二意之人,定是哪里弄错了...
正当他猜疑不定时,收到了白钰的回信:白某从始至终都未曾心喜过南袖仙子,不知孟兄何出此言?
从始至终...都没动心过吗?
孟阙开始在脑海中仔细检索,婉露仙子当初出席瑶池晚宴时,与西王母明嘲暗讽的一顿切磋,引得满堂关注,他自也是将那场好戏从头看到尾的。只记得,最终是王母败下阵来,只得让她入席落了座...
等等!不对,不对...
席座最末端的仙子...不正是婉露吗?!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搞错了,白钰其实很早之前,就向他说了实话...
这剧情陡转直下,孟阙半晌都回不了神,一时间,竟不知该是喜或忧。他大抵是可以体谅白钰隐瞒身份的动机,毕竟南袖同婉露仙子是交心的朋友,若是让麻雀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狐帝心悦的...实则是自己的好姐妹,这的确,让人很难接受...
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那傻姑娘,定还同他之前一样,误解白钰对她是有意的...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注定是一腔痴心错付。
一想到南袖会因此而伤心难过,他又高兴不起来了,他甚至宁愿,这一切都不是误会。他更愿意相信,白钰是真的被仙子的率真可爱所吸引,他们本可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消去了白钰的回信,孟阙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房间,躺在榻上却是一整夜都不曾阖眼,他知道这层稀薄的窗户纸总有被捅破的一天,只是他没想到,那一天,竟来的如此之快。
他本以为,自己已然知晓了白钰的真实身份,再见所谓的玉郎仙君时,定会是很尴尬的,然而并没有。婉露去寺中寻了些佛经,打算提前研读一番,而白钰自是伴她左右,俩人在书斋呆了两日,几乎是闭门不出,也便没有什么机会能照面。
如此也好,省得尴尬。
此时此刻,他更在意南袖。
这两天,白露二人忙自己的事情,自然是没空陪她打马吊,深感无聊的南袖,便拉着他在城里游逛。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关帝庙会,对于荆州来说,这是一年之中除了上元节之外最为隆重的一个节日,街上人潮涌动摩肩接踵,似乎已提前预热了起来。
是夜,两人隔绝了人世的热闹,提了一壶孔雀台的状元红来到了河边。
不知不觉,人间已是深秋时节,晚上的风越发凉彻了些,南袖赶忙为自己斟了一盏暖暖身子,甫一下口,便连连呛咳。
“怎么了?喝那么急干嘛?”孟阙轻拍她后背,体贴的为她顺气。
“哪是啊?”呛得小脸通红,仙子好容易捋顺了气,“这家酒馆的状元红怎得这般辣喉?不信你尝尝!”说着,就将自己手中的酒盏递出。
孟阙有一瞬的迟疑,这毕竟是仙子刚饮用过的酒杯...难道他们,已经如斯的,不分彼此了吗?
他竟扭捏的微微红了脸,接过酒杯就势呷了一口,不禁皱眉,的确是烈酒...
但是烈酒,是会让人上瘾的,不一会儿,两人皆是有些晕头。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孟阙凝视着仙子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想说的话,数次三番涌至了舌巅,几要呼之欲出...
但到底,他还是清醒的。
他太清醒了,绝知有些事情一旦说出口,便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兴是冷风一吹,吹散了孟阙眼底的雾气,一双深褐色的瞳子,深情又专注,牢牢地注视着她。
她见不得这样的孟阙。
这样认真的孟阙实在太迷人了,会让她萌生出一些...了不得的心思。恍惚想起在瀑布下,在晨曦里,那个用眼神将她禁锢的孟阙,原来传言是真的,龙的眼睛真的可以用来囚禁凡人。
那一刻,她只是个动弹不得的凡人,她甚至,在期待着他的触碰...
然而,那个曾惊鸿一瞥照亮她人生的青衣上神,他的身影已渐行渐远,变得越来越模糊,虚无的,只剩下一些残影,一副细碎的轮廓。
“南袖...”
哪有什么酒后乱性,酒,不过是给了一个放纵的理由,若是事后怪罪,总还有个托词,总还有朋友可以做。
就容我放肆这一回吧,
宽恕我。
孟阙垂眸,缓缓欺上了那殷红的丰厚的双唇,触感如想象中的如出一辙,柔软的好似云朵。
若说之前的南袖还有些许醉意,但在被孟阙吻住的那一刻,整个人便豁然清醒了,她不由睁大了眸,不知该不该推开...可是,这感觉,好像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