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我心中俨然生出几分敌意,虎视眈眈地看着面前风姿绰约的女子。
她的视线并未在我身上停留,从她出现伊始,她便直勾勾地盯着容忌,眸中情愫暗生。
容忌自然注意到了她的注视,他极为乖巧地退至我身后,轻拽着我的衣袖道,“她在觊觎你的男人,你不该有点表示?”
我满头黑线,语气不善道,“同人家琴瑟和鸣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后果?”
“小醋包。在我眼里,除你之外,雌雄无异。同她琴箫和声,是为偶然,绝不再犯。”容忌似乎很喜欢看我吃醋,他虽摆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嘴角却愈发上扬。
罢了,他惹的桃花债,数不胜数,也不多这一个。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遂微仰着下巴,尤为客套地同面前女子寒暄一二,“姑娘琴艺卓绝,在下好生佩服。”
她脚步微顿,素手轻摘下面上轻纱,轻声细语地回着话,“林中凶兽繁多,姑娘未受惊吧?”
“纵林中有凶兽出没,夫君也能护我平安无虞。”
我不咸不淡地回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只觉其姿容皎皎,倾国倾城,赏心悦目。
她会心一笑,红唇轻启,“林中终究不太平,二位速归。”
“敢问姑娘,近日可有出过南羌密林?”我懒得同她虚与委蛇,遂直截了当地询问着她。
“倒是出过一趟,办了点私事。”她莞尔一笑,翩翩然转身离去。
“私事?你可知你所谓的私事,差点儿害了一无辜孩童的命?”
一想起小野差点葬身于饕餮腹中,我心中怒火更甚。
她不以为意地说道,“青丘狐仙一族,都该死。”
我心中生出几分兴趣,遂追问道,“数月前,青丘狐仙一族惨遭灭族之灾。你与青丘狐族之间究竟有多深的仇恨,竟连青丘狐族唯一的正统血脉都不愿放过。”
“无可奉告。”
她轻解下腰间彩带往林木上轻轻一掷,足间点地,轻盈跃上彩带,仙姿飘袂,余香清幽。
待她纵身没入密林之际,倏尔回首,痴痴地望着容忌,薄唇轻启,“我叫倾扇,林中花神。”
容忌置若罔闻,低头轻拢着我微敞的衣袍,“莫要同这些没脸没皮之人置气。”
“同她置什么气?天底下,仰慕你的人数不胜数,我哪里气得过来?”我敛着眸中的戏谑之色,继而郑重其事地说道,“容忌,也许我们错怪了华清。”
“何以见得?”容忌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倾扇尚未出来之前,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华清为上一任凰神凤主。只是,比起华清,倾扇的身形与前任凤主更像些。她们皆以轻纱覆面,身姿窈窕袅娜,比起身材单薄的华清,要妩媚许多。”我如是说道。
“歌儿,凡事多留个心眼儿,总没坏处。我知你喜欢华清,也盼着她不是罪魁祸首,但你务必保护好自己。”容忌极为严肃地说道。
我低低应着,因着倾扇的出现偷偷高兴了大半天。这么一来,华清的嫌疑便减轻了大半。
首先,倾扇哄骗小野独闯南羌密林,除却想毒害小野之外,应当还想着借小野之力,将我引入这诡谲莫测的南羌密林。
再说那位同药仙暗通款曲给我下孔雀胆欲毒害我腹中孕灵的前任凰神凤主,她若事先不知我会闯入密林,定不会同药仙浪费口舌要他助她一臂之力。
再加之倾扇的身形同我在药仙梦境中窥伺的前任凤主的身形尤为相似,我已然可以确定,倾扇即为前任凰神凤主。
倾扇浴血而归,定是为复仇而来。
她三番两次欲毒害我腹中孕灵,现在又试图引诱容忌,无非是想要影响我的心绪,不遗余力地将我引向魔神之路。只要我成了魔神,上古魔龙的预言便落在我头上,她才有大把的时间去复仇。
至于华清,许是在我体内种过只能窥心的灵虫。我不知她此举何意,不过灵虫无毒,我也不愿追究此事。若她能解释清楚,得过且过便罢了。
“傻笑什么?”
我摇了摇头,含糊其辞道,“林色渐晚,有美夫相伴,郁色顿消,神清气爽。”
容忌颇为用力地捏着我的鼻子,眉眼间尽是宠溺之色,“你以为,说两句好听的,我就会缴械投降?密林中危机四伏,你必须同我速速离去。”
怎么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我郁猝至极,小声咕哝着,“行了行了。同你回去还不成么?”
容忌紧攥着我的手,郑重其辞,“歌儿,华清不值得你对她推心置腹。纵你将之前种种都推至倾扇身上,你体内的灵虫又当何解?还有羌门村的灭村惨案,你敢说和华清毫无牵连?”
戏魔说过,他并不知红砖会伤及村民性命,这一切,均是出于一位女道长的授意。
倘若,华清真是戏魔口中所说的女道长,那么她身上将背负一村寨的人命。
“歌儿,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华清和倾扇本就是一伙的?”容忌声色寂寂,在溶溶夜色下透着点点苍凉。
他话里的深意,叫我心神为之一震。
之前,我只顾着为华清撇清嫌疑,却没想过,也许她和倾扇早就沆瀣一气。
她们一人欲窥伺我的内心,一人欲将我逼成魔神,看似并没有实质性的关联,但她们二人下手的时机未免太过凑巧。
兴许,华清当年也曾随着芸芸众生一道,逼死过倾扇。如今,倾扇归来,她同药仙一般,满怀歉意,为倾扇鞍前马后,只为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第770章 以牙还牙
“歌儿,随我回去。”
容忌抬眸,看了眼压顶的乌云,审慎言之。
我亦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天幕上形态愈发诡异的沉沉积云,低声道,“我们怕是走不成了。”
话音一落,天幕上诡秘的乌云便堆砌成城门状,门楣上浮云匾额雕琢着“混沌”二字。
南羌密林倒是有趣,我与容忌原本就没存着勇闯密林的心思,只一心一意地顾念着小乖和小野的安危。
如今,小乖和小野已被追风、铁手护送回北璃,我和容忌便生出了打道回府的心思。
不成想,继第五处古战场守关者梼杌摆脱阵地束缚,在我和容忌之前耍了一阵猴戏后,第六处古战场守关者混沌又赶着来送死。
我冷哼道,“山不就我我就山?这些古战场,怎么跟长了脚一般,死缠着我们二人不放?”
这般死缠烂打的泼皮样儿,倒是像极了容忌周遭的莺莺燕燕,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容忌眸色一冷,腰间斩天剑鸣动而出。
剑芒如同冲天火光,将两侧林色映射的一片通明。
下一瞬,容忌静静地立于剑芒中央,如远古上神临世一般,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素素流光中的透亮弯月。迫而察之,灼若盈盈绿波中悄然盛开的芙蕖。
与此同时,天幕上云门大敞,一周身似火通红,形状肥圆,四翅六腿的无脸硕犬昂首立于云门内。
不得不说,臭名昭著的四大凶兽,长相委实对不住“盛名”,丑得不堪入目。
混沌同腾空而起的容忌之间,只隔了一道窄长的天堑。
天堑以东,是朔风回雪皎皎兮明月令人不可直视的容忌。
天堑以西,是无目无耳咧着血盆大口狂吠不止的凶兽混沌。
电光火石之间,斩天剑脱手而出,化出一道流光,深埋入混沌火红的背脊之上。
混沌惨叫一声,趔趄着向后退去,化作了一片红霞,消失地无影无踪。
云端幻术?
我察觉到容忌面前的混沌仅仅为幻术所化之后,旋即抽出轩辕剑,凌空而起,急速旋身,往身后挥出一片绚烂光幕。
光幕似臻臻繁星自夜幕中流泻而下,恰巧斩灭了朝我心口袭来的数道虹芒流光。
“想暗算我?”我横眉一挑,颇有些兴味地看着面前怒气勃发的凶兽混沌。
“杀我兄弟,罪不容诛!”
混沌张着血盆大口,唾沫横飞地咆哮着。
一时间,臭气同戾气齐飞,熏得我恨不得在将它捅成马蜂窝前先用花露替它净个口。
我憋着一口气,长剑如同缎带般挥洒自如,刺眼的剑芒直戳混沌命门,宛如威严的银龙般,势与天幕上骤响的列缺霹雳连成一串。
此时,容忌已浮光掠影般闪现至我身边。
他一头墨发在疾风中狂舞,眸若冷殿,手中斩天剑于须臾间同轩辕剑合体,朝着混沌不堪一击的肥硕身体刺去。
不料,混沌尚未被利刃刺中,其肥硕的身躯已然被梨花古琴贯穿。
我和容忌四目相望,于同一时刻收了剑,冷眼看着披荆斩棘而来的倾扇。
她面上挂着炎炎的笑意,但杀意亦随之弥漫开来,“不是警告过你,不得伤及无辜?”
“嗷呜——”
混沌低鸣了一声,未置一词便一命呜呼。
倾扇见状,素手拂去梨花古琴上的血污,朝着容忌盈盈施了一礼,“让公子受惊了。”
“.........”
我无语地看着自说自话的倾扇,只觉得她的脸皮堪比铜墙铁壁,厚得刀戟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