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轩这混账玩意儿,为了挣钱,竟将那些陈年画作刻印成模板,满都城贩卖......
我恼羞成怒,若不是急着赶赴南羌密林找寻小乖和小野,定要亲自登门找皇甫轩理论一番。
然,我尚未穿过南羌都城的主干道,成百上千的南羌百姓竟从四面八方围聚而来。他们将我围至中央,好奇地打量着我,街谈巷议交头接耳。
“这位不就是羌王画卷中的姑娘?”
“端看其样貌,确实像画中走出来的天仙儿一般,俊得很。”
“小声点儿。据闻,羌王画中所绘女子,是北璃那位女王。咱平头百姓,得罪不起的。”
“不过话说回来,画中男子究竟是谁?竟有福得北璃王垂怜。”
.........
耳边,议论声甚嚣尘上。
我满头黑线,原想无视周遭这群对我评头论足的南羌百姓,可他们却越凑越近,直接将我的去路堵死。
人群中,鱼腥味、脂粉味、汗臭味糅杂一块极为难闻。
我立于人群中央,被迫吸入浑浊不堪的空气,窒息感愈发强烈。
若是之前,我倒是不惧这些怪味。
然而,自怀了身孕之后,我亦变得矫情,一点也闻不得腥味。
这不,仅片刻时间,我双眼一黑,眩晕感愈发强烈。
“北璃王?”
人群中,乍然传来皇甫轩的声音。
我强撑着眼皮,淡淡地扫了一眼肩头上披着数幅画作的皇甫轩,轰然倒地。
“让开。”
皇甫轩此话一出,围聚在我身侧的南羌百姓纷纷朝道路两侧退散开来。
“身怀六甲还到处乱跑,亏东临王放心得下!”皇甫轩叹了一口气,旋即抖落肩上的画作,单手将我扛起。
待周遭百姓散去,萦绕在鼻尖的腥臭味渐渐散去,我骤失的意识亦在短时间内回拢。
“皇甫轩,放我下来。”
我伏在皇甫轩肩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皇甫轩并未将我放下,反扣着我的手腕替我把着脉。
沉吟片刻后,皇甫轩审慎开口道,“脉象虚浮,不得乱动。”
“呵呵......”
身后,忽而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冷笑。
我遽然回眸,恰巧对上百花仙子轻蔑的眼神。
见状,我迅疾挣脱了皇甫轩的桎梏,冷冷地打量着一脸戏谑的百花仙子,“真是阴魂不散。”
“北璃王莫不是心虚了?”百花仙子将双臂轻轻环于身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暮色下紧紧挨在一起的我和皇甫轩。
皇甫轩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这位仙子,入我南羌可有通行令牌?”
“我随东临王一道前来,若需要通行令牌,羌王大可问东临王要去。”
闻言,皇甫轩颇为困惑地询问着我,“这牵牛花,竟如此嚣张。难不成,是东临王在为她撑腰?”
皇甫轩话音刚落,容忌便风尘仆仆赶来。
容忌不动声色地将我和皇甫轩隔开,定定地看着我,“怎的一声不吭地跑来南羌?”
皇甫轩蹲下身,将散落一地的画作揣入怀中,而后义愤填膺地替我答着话,“你就不问问她身体状况如何?若不是本王恰巧路过,她怕是要晕死在街头。”
“多谢。”
容忌破天荒地向皇甫轩道了声谢。
“无需客气。本王只希望二位不要断了本王的生财路即可。”
皇甫轩含糊其辞地说着,未等容忌反应过来,便麻溜地揣着满怀画作遁逃而去。
不出意外的话,皇甫轩怀中画作所绘,应当是我与容忌耳鬓厮磨的场景。
容忌淡淡地扫了一眼皇甫轩的背影,旋即轻声细语地对我说道,“明儿个,我便命人将那些画作赎回。”
我将他推至一旁,冷声道,“看到我在锦帕上留的字了么?”
“看到了。”
“我记得我写得很清楚。两个时辰内未找到我,就不用来找我了。”
容忌一手捂着我的口鼻,不让我继续往下说。
他尤为歉疚地向我赔着不是,“是我做事欠妥当,害歌儿伤心了。若不是途中偶遇傲因,它说你因着百花仙子的缘故哭了好几场,我还不知你那么介意她。”
我矢口否认道,“才没有。”
“殿下,你答应过要送我回去的。”百花仙子蹿至容忌身前,轻拽着容忌的衣袖,双眸似蕴了一汪秋水,眼波过处皆是情。
容忌广袖轻飏,一连设下数道结界将百花仙子隔绝开来。
“歌儿,我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你。我也并非刻意瞒着你私会百花仙子,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清楚。之所以没有事先同你说起,就是怕你多想,进而影响情绪。”
容忌深吸了一口气,从袖中掏出白日里我摔他脸上的锦帕,当着我的面将之化为齑粉,“你可以不理我,可以打我骂我,但绝不能轻易放弃我。”
“我哪里舍得打你?可平心而论,你对百花仙子,的的确确不大一样。早在我被困鸿蒙古寺之际,无意间便透过昆仑镜窥见百花仙子在你面前宽衣解带。她的身体极美,白璧无瑕,连我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凡长了眼的,都会觉得她很好看吧?”我嘀咕着,一想起百花仙子在容忌面前搔首弄姿的场面,气就不打一处来。
“小脑袋瓜就知道胡思乱想。她好不好看,与我有什么关系?还有,她穿没穿衣,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毕竟,我的视线,从未停留在她的身上过。”容忌失笑道。
我眨了眨眼,见容忌说得如此笃定,气势又弱了几分,“此话当真?”
“笨蛋。你四个月不让我碰,就是因为她在我面前宽衣解带?你可真行,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冷落了我四个月。”容忌颇为委屈地控诉着我。
容忌这么一说,我竟有些心虚。
真是奇了怪了。
明明是他瞒着我私会百花仙子,怎么到头来,倒像是我欺负的他?
我尽量保持着清醒,将心中对容忌的不满一一倾泻出来,“你从来没有陪我下过棋,也从来没想过教我布阵的门道,却将仅有的耐性留给了百花仙子。”
第755章 南羌密林
渐沉的夜幕下,容忌微微低着头,缕缕青丝从额角处倾泻而下,半遮着他的眉目,却隐不去他周身月华般的薄光。
我眨了眨眼,将视线定格在他唇角边清浅的梨涡上。
“美男计屡试不爽,你很得意?”我咽了咽口水,一双眼依旧肆无忌惮地停留在他俊美无俦的脸颊上。
容忌浅笑道,“你眼里有我,我自然是得意的。”
他的笑,如同酥酥绵绵的春风,堤岸细柳般恰似无意地抚过我的双眸,直击我内心深处,看得我如痴如醉。
“歌儿,别生我的气了,好么?我知你不喜下棋,哪里能强迫你陪我弈棋?再说,与你独处时,还有更重要的事可做,何必要碰那些个非黑即白枯燥乏味的棋子?”
容忌声音低醇朗润,丝丝入扣,大有舒缓焦躁情绪之效。
然,一想到容忌和百花仙子之间,有诸多共同话题,我的理智又开始不受控制。
“我不管,我心里就是不舒服。你要是觉得我无理取闹,大可以陪你的李闺臣下棋练剑,舞文弄墨。”
“从今往后,我只陪你下棋,只教你布阵,如何?”容忌极有耐性地哄着我。
“嗯。”我重重地点着头,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事实上,我对下棋毫无兴趣。不过,我对答应陪我下棋之人很有兴趣。
百花仙子墨色般浓稠的眼眸中隐隐透着一丝悲戚,她尤为谨慎地朝容忌身侧靠去,再度伸出两根葱白手指,轻拽着容忌宽大的广袖。
容忌琥珀色的眼眸如同一汪幽静的潭水,不知深浅。
“殿下,天色不早了,闺臣告退。”百花仙子朝容忌福了福身,转而忿忿地瞪了我一眼。
“不是要走么?磨磨蹭蹭大半天,连腿都迈不动了么?”我瞅着矫揉造作银牙碎咬的百花仙子,语气不善地说着。
“我,我扭伤了腿,走不动。”百花仙子轻提裙摆,露出一截嫩藕般的小腿。
她指了指微鼓的脚踝,冗长的睫毛中有零星泪滴滑落,“殿下,好疼。”
“.........”
我狂抽着嘴角,一手按在她脚踝上,无语地看向梨花带雨的百花仙子,“唐闺臣,你当真可以去当戏班台柱了。多大点伤!”
咔嚓——
一道敲冰嘎玉的骨裂声乍响,百花仙子的脚踝突然间无故碎裂。
“北璃王,你做什么?”百花仙子失声惊呼道,她整个身子亦在同一时刻往容忌身上倒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意念杀人”?
可问题是,我虽讨厌百花仙子,但还不至于煞费心机地暗算她。
更为蹊跷的是,我明明没有对她下手,她的脚踝怎的在我眼皮底下碎裂成渣?
与此同时,一阵诡谲莫测的阴风从我后领处鱼贯而入,嗖嗖凉意由后颈处向四肢百骸蔓延。
少顷,我稍稍显怀的腹部顿感一阵剧痛,似乎是被邪风所扰,动了胎气。
我将视线落在百花仙子身后暗影浮动的巷角,心下腹诽着如此阴毒的招数,十有**是封於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