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承影,你替我传个信。今夜子时,我将屠尽赤海妖族,她鱼菡烟的脑袋,我是要定了。”我稍作顿步,冷冷地对鱼承影说道。
鱼承影妙目圆瞪,磕磕巴巴道,“是不是东临王身上的伤势,与我老爹有关?”
我侧目看着伏在我肩头上不住地淌着血的容忌,心痛到无法呼吸。
待我将容忌带回北璃王宫,原想替他换一身洁净的衣物,可该死的鱼菡烟不知对容忌做了些什么,我只要稍稍动一下容忌的身体,他便开始浑身震颤。
“乖乖,衣物脏了,让我替你换掉,如何?”我将散落在他颊面上的墨发轻拢于耳后,柔声道。
然,当我的双手触及他的前襟之际,他猛然睁眼,一掌袭向我心口。
“歌儿!”容忌回过神,连连收回掌风。
他长臂一伸,将我捞回怀中,“让你受惊了。”
“容忌,不论发生了何事,都不要离开我,好吗?”我深怕容忌接受不了卷宗里发生的事,双手紧攥着他的前襟,患得患失,害怕至极。
“嗯?”容忌鼻音微重,面上显出些微困顿。
我心下腹诽着,他定然是出于自我保护,不愿忆起卷宗里发生的一切。
如此,也好。
思及此,我勉强展开笑颜,捧着他被打肿的脸颊,一点一点将鱼菡烟留在他身上的痕迹抹去。
容忌错愕地看着格外主动的我,面露难色,生平第一次出言拒绝了我,“歌儿,我现在不是很方便。”
“是我鲁莽了。”
我连连松开面色惨白的容忌,以为他被鱼菡烟吓怕了,连带着惧怕所有女子,行事愈发小心翼翼。
容忌见我杵在他身前,紧张地手足无措,十分报歉地解释道,“歌儿,我身体可能出了点问题,并非有意拒绝你。”
身体出了问题?
我下移着视线,心中惊骇万分。
容忌若是一辈子都有这问题,该如何是好?我自然接受他任何样子,可他那么要强,又怎能允许自己的身体出了这么大差错?
思及此,我仿若遇见容忌投湖自尽心灰意冷的模样,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歌儿,是我不好。四百年来,你难得主动一次,我竟如此冷落你。”容忌见我一哭,抬手拭去我脸上簌簌滚下的眼泪。
“都怪我,我就不该将你忘在榻上。若不是因为我心急火燎地去找祁汜,你也不会出事。”
容忌一把将我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别哭,哭得我心都碎了。”
他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误以为我是因为他的拒绝而嚎啕大哭,因而,开始以行动证明着自己,格外卖力。
待我们二人都冷静下来之际,已将近子时。
我抬眼,深深地凝视着血迹斑驳的容忌,忽而发觉他脖颈处被硬生生撬开的一片龙鳞,疑惑地询问道,“她竟还拔你的龙鳞么?”
“她?”容忌反问道,旋即反应过来,“你指的是鱼菡烟吧?卷宗里,她确实凭着随侯珠的力量控制了我。不过,随侯珠只对龙族有所限制,对于寻常人,作用甚微。无计可施之下,我只得凝萃着浑身神力,亲手剔了龙鳞。”
“.........”
所以,****,容忌为免受鱼菡烟的侵害,亲手剔了自己的龙鳞,以求摆脱鱼菡烟的桎梏?
所以,他刚刚说身体不舒服,是因为剔了龙鳞伤了元气,而不是因为某些方面出了问题?
我怔了怔,回想起他的卖力,好像真的没有问题......
容忌许是看不懂我变幻莫测的表情,直接以读心术窥视了我心中所想。
“歌儿,原来你是担忧我被鱼菡烟欺凌,身体出了问题丧失了求生欲,才嚎啕大哭?”容忌嘴角噙笑,眸中宠溺之色更显。
“不然呢?”我反问道,尽管眼下疲累得很,但依旧全神贯注地替容忌疗着脖颈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容忌失笑,“我说今儿个太阳打东边出来了。还以为你因为我的拒绝伤了心。”
得知了我心中所想,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竟重重摔于榻上,晕死过去。
脑海中,黑盒子放声大笑,“宿主,这一回,你总算是翻身做了一回地主婆了。你还没晕,东临王竟晕了。”
我揉了揉眉心,亦未料到容忌剔了龙鳞之后,竟还强撑了这么久。
替他掖好被角,我一骨碌翻身下榻,换上一身朱色衣衫,气势汹汹地往赤海王宫奔去。
砰——
我一脚踹开赤海王宫大门。原想一路屠尽王宫中的赤海小妖。
但当我瞥见赤海小妖面上的慌乱,心一软,就再下不了手。
“唉!这身赤朱色衣衫白穿了。”我低低感慨着,默默收回轩辕剑,朝着鱼菡烟寝宫疾步而去。
“鱼菡烟,你给老娘滚出来!老娘的男人,岂是你能欺负的?”我怒意蓬勃,双眸环顾着空荡荡的寝宫。
鱼菡烟寝宫中,除却掩面恸哭的鱼承影,再无他人。
鱼承影见我气势汹汹而来,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噗通”一声跪在我身前,不住地向我致歉,“北璃王,对不起。我从未料想到老爹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我也从未料想到叶修竟是老爹的亲生骨肉。我发誓,我若是事前得知老爹存了迫害东临王的心思,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东临王跳入老爹卷宗。”
第718章 斜月溶洞
“我信你。”我淡淡说道,向鱼承影递去了一方锦帕。
她颤巍巍地接过我手中锦帕,却哭得更加伤心,“如今,老爹找回了亲生骨肉,再也不需要我了吧。”
“鱼菡烟在哪?”我再度出言询问着鱼承影,眼下哪里顾得上她的情绪,只盼着速速找到鱼菡烟,将之千刀万剐。
鱼承影刻意地回避着我的问题,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向我致歉道,“北璃王,对不起。之前,我因为祁大哥的缘故对你心生偏见,还屡屡出手迫害于你。现在,我总算看明白了。你是个好人,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也只有你,才配得上祁大哥的喜欢。”
我一手扶额,颇有些头疼地看向鱼承影,“能不能说要点?”
鱼承影点了点头,一脸的视死如归,转身竟朝寝宫中的青花石柱撞去。
若不是我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鱼承影的胳膊,她此刻应当已经撞得头破血流,一命呜呼了。
我不悦地扫了一眼寻死觅活的鱼承影,沉声道,“发的什么疯?”
“北璃王,老爹做了错事,就由我替她担着吧。父女情分一场,我没法看着她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鱼承影大义凛然地说道。
想不到,鱼承影还挺孝顺。
“你是你,她是她。即便你替她担了所有罪责,依旧无法改变其秉性。”我如是说着,将她拽入怀中,一手抹掉她脸颊上的泪痕,心中竟生出一丝怜悯。
鱼承影红了脸,面上又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北璃王,你看得上承影,自然是承影的福分。但承影心中只有祁大哥,还望北璃王高抬贵手。”
我满头黑线,悄然松开了鱼承影,再不愿理会神神叨叨的她,也不指望着靠她寻到鱼菡烟的踪迹。
据朱雀来报,鱼菡烟并未踏出赤海王宫。既未踏出赤海王宫,那么鱼菡烟极有可能藏身于古战场之中韬光养晦。
思及此,我疾转过身子,朝着藏经阁的方向走去。
古战场中凶险万分,但这一回,我必须手刃鱼菡烟,才得以纾解心中怒火。
话说回来,鱼菡烟若只是诘难于我,我尚不会如此愤怒。但她百般折磨洁癖缠身的容忌,甚至出手掌掴容忌,委实触犯到了我的底线。
我只要忆起容忌脸上的五指印,气就不打一处来。要知道,上回父君失手打了容忌一巴掌,时至今日,我依旧因为此事耿耿于怀,不愿原谅父君。
凭什么我的男人,要备受他人欺凌?我都不舍得碰他一下的。
脑海中,黑盒子忙不迭地出声拆台,“宿主,不日前你明明还亲手打烂了东临王的翘臀,这会子竟好意思说不舍得碰他?”
“闺房之乐,不懂?”我兀自辩解道。
疾速穿过狭长的藏经阁,我淡淡地扫了一眼石壁上渗血的“斜月溶洞”四字,只身入了第三处古战场。
垂眸看了眼恰好没过脚踝的冰凉池水,惊觉水域中不仅有点点星辰作饰,还有皎皎冷月偏倚水中央。
抬眸望向黑压压的洞顶,别说冷月,就连一颗星子都见不到。
怪了,洞顶无星无月,水中为何有星月倒影?
我蹲下身,以指尖探着冰凉的池水。
原想从水中捞上一两颗星子,置于掌心观察一二,却发现水中星月仅仅只是幻影而已,可远观,不可亵玩。
“什么鬼地方!一把火烧了得。”
我性子急,探不出斜月溶洞的门道,索性捻了天雷之火,欲将此洞穴烧得干干净净。
出乎意料的是,天雷之火与溶洞之水并不相容。
二者相斥,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既烧不得,那我淌水过池罢。
左右不过是一池凉水,若是遇上危险,我大可将自身化作一道水流,巧避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