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偏不!***下死,做鬼也风流。”祁汜轻笑道,幽深的眼眸在我眼角眉梢久久停驻。
我回眸,怔忪地看着笑靥浅淡的祁汜,脑海中,却全是容忌的音容笑貌。
“小手怎么这么凉?”祁汜握着我的手,将之放至心口。
“嗯——”
他忽而低吟出声,惊得我一激灵,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连连抽回手,古怪地盯着他,“为何突然鸣啼?”
“这不是很正常?春日的公狗在邂逅真爱之时,不都是要吼上两嗓子?”
我满头黑线,躲开了他过于直白的眼神,闪身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之前,我总觉时间不够用,恨同容忌相逢太晚,恨昼夜太短看不够他。
而今,没有他的陪伴,寂寂黑夜变得格外冗长。
我站在殿内,停驻在窗前,看着窗外枝头上的夜莺,成双成对,好不自在!
砰——
我重重地关上窗扉,刚转过身,才发现祁汜早已站定在我身后。
“歌儿,朕忽然想起一件事,觉得对你十分不公,因而想要好好补偿你。”祁汜背手负立,锐利的眼神放出几道柔光,厚薄适中的唇向上微挑,显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更深露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此刻他同我谈补偿,定没好事!
虽然我与他婚期将近,但我潜意识里还是十分排斥他的靠近。
祁汜见我未回话,“唰”地一声扯落了披在肩头的外袍。
“啊——”
我赶忙以手遮眼,深怕看见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朕的歌儿怎么这么怕羞!怪可爱的,哈哈哈!”祁汜朗声笑道,随即扯下了我捂着双眼的手,沉声说道,“睁眼,看朕!”
祁汜等了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柔声细语诱哄着我,“乖,睁眼!朕穿了的,只是穿了比较紧的衣物而已。”
我将信将疑地睁开眼,才发觉祁汜竟以薄纱紧紧裹着自己的身体,他面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显得十分兴奋,“歌儿,朕先给你展示展示朕近乎完美的身形轮廓!”
“.........”
眼下的他,红色薄纱缠身,笨拙地扭着僵硬的腰肢,竟还学着舞姬娇娥那般嫣然浅笑,欲露还羞。
尽管,祁汜僵硬的笑容十分违和,他仿若闪了腰般的姿势亦十分怪异,但到底生得一副好皮囊,用“娇艳欲滴”形容他也不为过。
整整一盏茶的功夫,他面上始终挂着过于明媚的微笑,昂首阔步在我眼前来回踱步,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孔雀在卖弄姿色。
殿外,已然围聚了一大群宫娥。她们亦屏息看着曾高冷不可攀的祁汜在卖力地展现着自己的身体,一时间,议论声甚嚣尘上。
纵使隔着一道厚重的大门,又隔了一层随风而动细碎作响的珠帘,殿外的议论声依旧不偏不倚地灌入我耳中。
“想不到皇上喜欢这样穿!”
“原来皇上将自己视为了女子!怪不得他总不让我等近身,反倒对掌事公公推心置腹!”
“好想被皇上健硕的臂膀拥入怀中,如果给他这个月的俸禄,他能允许我放肆一小会该多好!”
.........
我亦震惊地看着性情大变的祁汜,心下腹诽着他应当是病入膏肓,坏了脑子,才能如风月之地的女子一般,搔首弄姿。
思及此,我悄然敛下眸中的震惊,心中顿生怜悯,如潮涌般袭来的愧疚感再度将我淹没,使得我对他更加和颜悦色。
祁汜应当也听到了殿外的窃窃私语,向来将面子看得极重的他似乎突然间释怀了。
他不管不顾地挺直了脊背,在我眼前乐此不疲地展示着健硕的臂膀,仿若等夸的孩童,深邃的眼眸中闪着灼灼的光彩。
我如遭雷劈般缓缓移开视线,悄然拾起祁汜随意扔至一旁的外袍,将他线条流畅的强健身体遮得严严实实。
“歌儿,朕知你不喜欢听污言秽语,但此时此刻,朕当真好想同你共赴巫山,翻云覆雨。”祁汜一本正经地说道。
殿外,传来阵阵奚笑声,似是讥笑祁汜太过于窝囊,这等事情都要询问于我。
祁汜眉头微拧,随手将案几上的茶杯砸向门楣之上,“朕今日若是讨不得皇后欢心,你们就等着受罚吧!”
原先立于殿外兴致勃勃地看着热闹的宫娥噤了声,四散而逃。
待寝殿里外又恢复一片寂静之际,我深吸了一口气,迎着祁汜直白的目光,沉声说道,“祁汜,给我一些时间。眼下,我一闭上眼,满脑子全是他!你知道的,我不愿将你视为他的替代品,这对你不公平。”
祁汜不甘心地将外袍半褪,小露宽肩,“朕已将自己的身形轮廓幻化成他的样子,你完全可以将朕当成他,朕不介意!”
“但是我介意!”我厉声说道,随即将他推出了寝殿。
他双手扒拉着门缝,仍在展示他同容忌相差无二的修长臂膀,“朕虽命不久矣,但绝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空架子。你确定不多看几眼朕美妙绝伦的身子?”
第614章 甜甜哭了(二更)
砰——
我重重地关上门,将愈发卑微的祁汜隔绝在门外,而后自己一人蜷缩至犄角旮旯之处,任由黑暗将我侵袭吞噬。
之前,不论我是在浅眠小憩还是呼呼大睡,容忌知我惧黑,即便不在我身边,也会替我留盏灯。
而今,我却恨不得自己在黑暗中一睡不醒。这么一来,我便可以留在梦中,同容忌长相厮守。
翌日傍晚,当我推开门扉之际,已然换上喜服,宁心静气地立于祁汜面前。
祁汜亦换去暗沉的玄色龙袍,着一身喜服,意气风发地朝着殿门口的我走来。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我扛往他的寝宫。
立于他身后的满朝文武,均讶异地看着祁汜目无旁人地将我扛走。
仓皇间,我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静坐在软轿之中的容忌,心口又是一阵绞痛。
“皇上,此时洞房委实不妥。不若,先带皇后去前朝拜天地?”诸位大臣纷纷谏言劝道。
祁汜一言不发,快步绕开了他们,直奔寝宫而去。
“祁汜,你放我下来!”
感受到容忌的视线,我委实无法心平气和地任由祁汜扛在肩头。
片刻之后,祁汜颇为无奈地开口道,“歌儿,不是朕不愿意同你拜堂,朕做梦都想!可惜,这仅仅只是浮生一梦而已,待梦醒时分,这一切都将破灭。朕怕找回记忆的你,无法接受同朕拜过堂的残忍事实,亦怕容亲王对你生了嫌隙,使得你们二人失和。”
原来,他急急地带我回寝宫,并不是因为心急洞房,而是怕我将来太过难堪。
待寝宫之中的宫娥散去,并替我同祁汜关好门,祁汜这才将我轻轻放下。
他看出了我的局促与不安,出言宽慰道,“放心吧,朕虽算不得一个好人,但会努力做个正人君子。”
“我原以为如我承诺那般,同容忌断绝一切关系,全心全意做你的皇后,就能偿清欠你的情。但眼下看来,我怎么觉得欠你的,越来越多了?”我怔怔地看着同坐桌前的祁汜,心中五味杂陈。
“你从未欠过我什么。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祁汜挫败地说着,旋即抄起酒壶引颈痛饮。
“别喝了,莫要再作践自己!”我夺过了他手中的酒壶,看着醉意微醺的祁汜,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歌儿,你知朕为何独独夸你的鼻孔好看么?”祁汜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神秘秘地询问着我。
我迷惘地摇了摇头,之前我只当祁汜一时兴起,随口一说罢了。
祁汜面颊微红,酒劲上头,“对朕而言,你浑身上下,没有不好看的地方。但朕不愿将来你同他耳鬓厮磨之时,会突然忆起朕亦夸过他触碰过的地方,进而对他心生愧疚。因而,朕只好拣一处容亲王极有可能不会触碰的地方,留下朕的专属印记。”
祁汜借着酒意,浅啄着我的鼻尖。
我原想躲闪至一旁,但亦明白自己既答应祁汜嫁他,这种事情就无法避免。
迟疑片刻之后,我终是没有闪躲,紧闭双眸,摒弃心中所有的念想,拼尽全力说服自己接受即将发生的一切。
暖色烛光,将我和祁汜的影子拉得老长,乍眼一看,像在引颈交卧,缠绵悱恻。
不过片刻功夫,刚刚还满嘴胡话的祁汜陡然清醒。
他以冰冷的酒水浇面,声音喑哑至极,“朕去御书房醒醒酒,你先睡罢。”
话音刚落,他飞快地翻窗而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渐沉的夜幕之中。
我心绪杂乱,怔忪凝视着眼前明灭自若的烛火,直至眼睛酸痛,才移开了视线,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扉,在无人的廊道之中来回踱步。
廊道尽头,容忌孤零零地坐在凉亭中,顾影神伤。
我似乎从未见过他掉泪,即便他被天弋丢至山洞中,硬生生地被折去一双腿,他依旧面不改色,一声不吭。
但此时此刻的容忌,神情寥落,现出从未有过的颓丧。他的眼眶红得滴血,可怖的血丝更是布满了眼球,不复往日里的濯濯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