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天牢前,他忽而停驻脚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唇上浅啄了一口。
“你干什么!”我怒目而视,单手捂嘴,防备地盯着他。
祁汜却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该庆幸,朕定力这么好!若是换成其他人,还指不定对你做什么呢!”
“.........”
罢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我将他推至一旁,兀自进了阴暗可怖的天牢之中。
不成想,祁汜竟得寸进尺。
他拦着我的去路,再度捧着我的脸颊,在我脸上糊了一层口水。
“你疯了!”我气闷至极,一脚踹至他身上。
祁汜亦不还手,唇边的笑意愈深,“朕早已为爱疯魔。”
“不可理喻!”我又踹了他一脚,转身往天牢深处奔去。
天牢廊道狭长,每个隔间里头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我双手按着心口,既希望能早些见到容忌,又害怕他如那些重犯犯人一般,被折磨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然,我最担忧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天牢尽头处,一间半敞开的牢房里,一具身着华服的死尸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了无生气。
第606章 册封皇后(二更)
“容忌?”
我踩着粘稠的血迹,踉跄行至死尸边上,心痛得无法呼吸。
“容忌!”
我徒手拭去他脸上的血迹,指端从他冰冷的脸颊滑过,泪水夺眶而出。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揪着祁汜的前襟,眸中的恨意排山倒海而来。
若是手中有刀,我定会毫不犹豫地捅穿他的心!
祁汜瞥了眼倒在血泊中了无生气的容忌,而后攥紧了我不断捶打着他心口的双手,沉声说道,“容亲王不是朕杀的。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难道不是你关押的他?”我又一拳重击祁汜心口,使得他再度重咳不止。
“容亲王乃肱骨大臣,他横死在天牢之中对朕并无好处!若朕当真想取他的性命,全然可以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曝尸荒野让人寻不出错处。”祁汜一脸坦荡地说道。
他单手环住我的腰身,信誓旦旦地说道,“朕答应你,三日之内必定找出虐杀容亲王的真凶,将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我回眸怔怔地望着倒在血泊之中面色灰败的容忌,始终无法相信他竟这么仓促地离我而去。
今儿个一早,他明明说好了会回府陪我用晚膳,他还说要好好尝尝我的味道,于是,我满心欢喜泡了一整天剁椒水,从他尚未出府时就期待着他的归来。
不过就是半天没见,他怎么就突然暴毙了呢?
我挣开了祁汜的圈禁,静静地趴在容忌的心口,却再也听不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祁汜蹲下身,将我从容忌冰冷的身体上扒拉开来,旋即将我轻轻搂入怀中,“别哭了,好吗?容亲王若是看到你这般难过,定然也会心痛到无以复加。”
“若我死了,将我和容忌葬在一起吧。”我一动不动地窝在祁汜怀中,心跟死了一样,痛到极致,竟毫无知觉了。
“说什么胡话!你不会死,要死,也是朕先死。”
我置若罔闻,遂用指甲在手腕处划下一道深刻见骨的血痕,“一个人活着,委实没什么意思。还不如随他而去,一了百了。”
“够了!他没死!”祁汜挫败地说道,声音中透着些许不甘。
“你说什么?”我毫无焦距的双眸再度聚焦至祁汜面颊之上,急迫地询问着他。
祁汜垂头,用锦帕缠着我腕上的伤口,而后颇为无奈地解释道,“他没死。这一切只是天弋所造的幻象罢了。天弋是佛门子弟,身受佛法约束,倘若动手杀人,业障难消,必遭报应。因而,他只是将容亲王带离了天牢,并未伤他性命。”
“当真只是幻象?”我面露欣喜,紧张地盯着祁汜毫无血色的脸颊,深怕他只是为了安慰我才编造出容忌尚还活着的谎言。
祁汜广袖轻扬,轻而易举地破了天弋苦心孤诣设下的幻术。
顷刻间,灰暗的牢房中,除却我和祁汜被拉得老长的影子,再无他物。
我徒手扫尽横陈一地的稻草,再三确认地上并无触目惊心的血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天弋在哪?我这就去找他!”
我吃力地站起身,正欲走出牢门,不成想双眼一黑,一头栽在牢门之上,昏迷不醒。
翌日,待我捂着沉沉的脑袋从龙榻上惊乍起身,面前已然规规矩矩地跪着数十位宫女。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她们见我转醒,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着叩拜之礼。
我环视着偌大的寝宫,单手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轻声询问着跪在我面前的宫女,“祁汜呢?”
“回禀皇后娘娘,皇上去上早朝了。”
“别叫我皇后。”
我乍然起身,尚未站稳便失了重心,往地上重重摔去。
我下意识地以手肘撑地,不小心牵扯到手腕上尚未痊愈的伤口,又一**血迹渗出,染红了洁净的纱布,疼得我直吸气。
“别动!怎么这么不小心?”
祁汜风急火燎地冲入殿内,他将我安放至卧榻之上,细细地查看着我腕上的伤口,沉声问道,“疼不疼?”
“不疼。”我心不在焉地答着。
原先跪伏一地的宫女见状,纷纷退出寝殿,并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待祁汜包扎好我腕上的伤口,便跟着上了榻,将我紧紧搂入怀中,“在你身体彻底恢复之前,别下榻了。”
安神宁心的龙涎香隔着祁汜身上的玄色龙袍,不偏不倚地灌入我鼻腔之中。
“歌儿,容亲王能给你的,朕也能给你。”祁汜声音略显喑哑,他的手有意无意地轻扯着我的腰带。
我费劲地挣脱了他的禁锢,踉跄滚下榻。
祁汜亦下了榻,他单手扣着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视着他,“谈笔交易,如何?”
他尚未细说是何交易,我已然猜了个七七八八。
“祁汜,今生今世,我心中除却容忌,再容不下其他人了。”
他偏执地说道,“朕不在乎。只要你成了朕的皇后,朕答应你,势必将容亲王从天弋手中救出。”
我死咬着下唇,冗长的指甲深嵌掌心之中。沉吟片刻之后,我终是轻吐出一个字,“好。”
祁汜闻言,再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并将这份狂喜尽数施加在我身上。
我明知他极易心软,甚至见不得我落泪。但这一回,我并未开口求他,只是沉痛地闭上眼眸,将眼底的悲哀尽数敛去。
我欠祁汜的已经够多了,又怎能奢求他不求回报地替我救回容忌?
该还的,我自会偿还。即便这么一来,我再也无法面对容忌。
但只要容忌安然无恙,这一切,全是值得的。
出乎意料的是,身体愈发紧绷的祁汜突然放开了我,他自嘲地笑着,“你为了他,竟愿意做到这份上!”
他掰开我紧攥着的拳头,看着我血肉模糊的掌心,倒吸了一口凉气,“朕求你别再折磨自己了,行吗?你若不愿,朕绝不逼你。”
我也并非刻意折磨自己,只不过,掌心的伤恰好能盖过心中的痛罢了。
“好好养伤,朕晚些再来看你。”
祁汜处理完我掌心的伤口,毅然起身,仓皇逃出寝殿。
第607章 浸个猪笼(一更)
吱呀——
祁汜一出寝殿,他身边的掌事嬷嬷便带着四位嬷嬷闯了进来。
数双绣着繁复花纹的青靴停在我面前。往上,是青色的衣摆。
“来人,将她拖上前。”
掌事嬷嬷一声令下,便有四位嬷嬷将我从卧榻上拽至地上。
“说,是谁派你来的?”掌事嬷嬷翘着二郎腿,唇上的痦子随着她翕动的唇瓣上下翻动。
“嬷嬷何意?”我抬眸淡淡扫了一眼掌事嬷嬷,知她来者不善,但苦于身体孱弱,若是奋力抵抗,几无活路。
掌事嬷嬷拍着桌面,柳眉倒竖,“你蓄意谋害圣上,其罪当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颤巍巍站起身,全然无视了掌事嬷嬷淬毒的眼神,不偏不倚地坐在她正对面。
掌事嬷嬷怒不可遏,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老身面前摆谱!桂嬷嬷,李嬷嬷,给我们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点颜色瞧瞧!”
另二位嬷嬷面面相觑,迟疑了许久仍不敢上前对我动手。
桂嬷嬷怯怯言之,“若是让圣上得知,我们对她动用了私刑,圣上定会勃然大怒的。”
李嬷嬷附和道,“是啊!圣上自小就闻不得剁椒味,但为了她竟连自己身体都不顾!由此可见,圣上这回应当是动真格的。”
掌事嬷嬷怒气更盛,她撸起袖子,扬起手臂便往我脸上扇来。
我急急往边上躲去,反手抄起桌上的酒壶,将之摔得稀碎。
“呦嗬!脾气还挺大!”掌事嬷嬷双手叉腰,旋即冲身后四位嬷嬷示意道,“抓住她,出了事老身担着!”
另四位嬷嬷闻言,纷纷撸起袖子,面无表情地朝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