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容橼,无情无义,戾气甚重。
呼——
邪风骤起,滚滚海水如同压城乌云,堵得人喘不过气。
我和花颜醉被蛮力推至祭坛太极圆盘之中,双脚被圆盘底下盘根错节的枝蔓紧紧束缚,寸步难行。
叮——
祭坛周遭,八杆秤砣分立八个方位,将鲛人王宫的所有风水吸纳其中。
“与龙同归!”容忌将大成神力注入斩天剑之中,他双手紧握剑柄,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祭坛周遭的结界砍去。
然,祭坛结界牢不可破。纵他拼尽全力,依旧无法冲破这诡谲至极的结界。
残破木偶纵身跨入结界,不无得意地对容忌说道,“莫要再负隅顽抗了!距午时,仅剩一个时辰了!”
容忌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面色冷沉,紧盯着结界边悬浮于空的秤砣,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容忌收回斩天剑,转身离去。
残破木偶见状,仰天大笑,“想不到,他竟放弃你了!”
我无视了残破木偶所言,亦将视线放在秤砣之上,八杆秤砣之中唯有一杆是浅浅的粉色,且短上许多。难道,这八杆秤砣之中,分别囚禁着阿竹的七位哥哥和一位姐姐?
如此想来,容忌极有可能前去找寻阿竹,以求破阵之法了!
残破木偶信步走来,成百上千的游魂野鬼如同行尸走肉般,跟在他身后,用贪婪邪恶的目光盯着祭坛中央的我和花颜醉。
花颜醉惆怅言之,“当初,我在仙界机缘阁里,窥伺到命运的玄机。画壁之中,你凤冠霞帔,笑意盈盈朝我走来。虽然,我终是没能等到那一天,但能与你共患黄泉,此生无憾了。”
距离午时,仅剩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祭坛的结界,连容忌都没法勘破。照理说,我同花颜醉,是很难挺过此劫了。
烈日冲破层层束缚,将道道灿芒洒向水底。
残破木偶魔气大增,须臾间竟化成了翩翩少年的模样。
细长的丹凤眼,琼鼻**,和容忌有几分相像。
他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变化,将手中天后的断臂扔至一边,转而紧挨着花颜醉,吸食着花颜醉的浑厚修为。
“花兄!”我心急如焚,以十成的乾坤之力轰向缠绕在我手脚上盘根错节的枝蔓。
须臾间,枝蔓散尽。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细密的枝蔓。它们不满足于束缚我的手脚,还悄然爬上我的脖颈,将我喉头紧紧勒住,使得我差点喘不过气。
花颜醉似笑非笑桃花眼中,现出一丝清明。下一瞬,他反咬住容橼的肩膀,眸色发狠。
容橼痛呼,一掌袭向花颜醉的天灵盖,使得花颜醉魂魄尽数离体。
好在花颜醉疾速回过神来,将魂魄收拢。
“容橼,你既已得了肉身,切莫再一意孤行!”我看着相貌俊逸的容橼,委实不明白他为何有那么深的执念。
容橼冷嗤,“午时一到,你们二人的强大力量均属于我,到时候,即便是容忌,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我心下只觉十分好笑,容橼将容忌视为终其一生的对手,而容忌却从未想过同容橼争什么。
轰——
花颜醉忽而吐出内丹,以内丹灼热之力,将我和他身上盘根错节的枝蔓烧为灰烬。
我迅疾夺过花颜醉的内丹,就怕他为助我逃出祭坛,会爆破内丹,和容橼同归于尽。
容橼显然未想到花颜醉对自己都能这样狠,颇有些忌惮地后退了一步。
花颜醉单手提着酒壶,吊儿郎当地朝容橼走去,“墨兄去后,鲜少有人陪我畅饮闲谈。不若,你陪我一道赴死,咱们二人在黄泉路上把酒言欢?”
容橼历经千辛万苦才修得了真身,自然惜命得很。
他见花颜醉无所畏惧的样子,心中终是生出些忌惮,连连后退着,“疯子!”
花颜醉朱唇浅笑,醉眼迷离地看向我,缓缓地朝我伸出手,讨要着他的内丹,“听话,还我。”
“不!”我退至祭坛边缘,背靠着结界,悄然将花颜醉的内丹藏于身后。
花颜醉步步逼近,淡淡说道,“再不听话,我要抢了!”
我深知花颜醉意图牺牲自己,以为我博得一线生机,更不愿将内丹还他。
尽管,我也惜命得很,想要同容忌白头偕老,但我希望,我的幸福永不需要建立在他人的牺牲之上。
我为避花颜醉,背靠着结界,左右挪步着,不慎踩到了昏迷不醒的天后。
“啊——”天后痛呼着,猛然睁开鹰隼般锐利的眼眸。
她拾捡起自己被丢至一旁的断臂,以滔天神魔之力将断臂重新粘合。
容橼毕恭毕敬地踱步至天后身前,阴鸷的眼神里硬生生挤出两滴浊泪,“母后,橼儿回来了!”
啪——
天后不留情面地掌掴着容橼,恶狠狠地说道,“今后若再敢打本宫的主意,别怪本宫狠心,自己动手清理门户!”
“儿错了!”容橼谨小慎微地跪伏在天后跟前,他苍白的手捂着被天后打肿的脸,眼中怒火更甚,显然是对天后生出了异心。
天后傲慢地应了一声,忽而抬头看着结界外茫茫水面上的暖阳,嘴角笑意更甚。
她轻抬起左手,冲着我和花颜醉的方向勾了勾手指,我和花颜醉便完全不受控制地朝着祭坛中央的太极圆盘移去,盘根错节的枝蔓再度萦绕在我们周身。
第492章 手刃天后(二更)
天后怡然自得地踱步至我跟前,轻笑道,“歌儿,知道错了吗?”
“我何错之有?”我反问着天后,虽然她面上挂着浅浅笑意,但她眼下的模样总透着几分狰狞。
天后闻言,半褪去身上素白衣袍,她后背上可怖的伤疤尽数显露在我眼前。
“你可知,为了这一日,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不仅手染鲜血,还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当初杀害鲛人王后之时,我一时大意,大半个身子被流殇之毒侵蚀,留下了可怖伤疤。”天后自嘲地说道,转眼她手中已多出了一把利刃,作势朝我脸颊挥来。
“住手!”容忌从宫门口飞奔至祭坛结界外,他眸中尽是失望之色,应当是对天后彻底寒了心。
与此同时,阿竹连同南海鲛人一族纷纷赶至。
阿竹以利刃刺入心口,使得自己的心头血尽数洒在结界之上。
她立于结界之前,眼眶微红,声音坚定,“是阿竹无用,让你们受苦了!”
八杆秤砣闻声,剧烈晃动着尾部,似在呼应着阿竹。
下一瞬,原本牢不可破的结界被阿竹殷红心头血彻底浸染后,哗然震碎。
阿竹将结界之上的八杆秤砣纷纷揽入怀中,抬眸同祭坛上不可一世的天后对峙着,“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将以亡父,亡母,亡兄,亡姐的名义,率南海鲛人一族,群起讨伐你这毒妇!”
“就凭你们?”说话间,天后的躯体似已解开符咒的封印,逃脱出帝陵,直直地奔向鲛人王宫这偌大的祭坛之上。
片刻之后,天后魂魄同躯体相融,强大的神魔之力卷起惊涛骇浪。她微微抬起双臂,手持三叉戟的鲛人一族便被咸涩海水推出数米。
与此同时,容忌已登上了祭坛,手握斩天剑,发了疯地砍着我和花颜醉周身的藤蔓。
容橼静置一旁,嘴角带笑,戏谑言之,“我的好哥哥,你放弃吧!午时转瞬即到,想救他们二人,已是回天无力!”
鲛人一族见状,纷纷登上祭坛,凭着手中三叉戟,发了狠地撞击着太极圆盘,意图毁去圆盘之下盘根错节的藤蔓。
不多时,扎根在圆盘底下的常青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次第枯萎,我和花颜醉亦被容忌从太极圆盘中央推向了祭坛之外。
午时已到,若是容忌未来得及撤下祭坛,后果不堪设想。我急急回头,见容忌已被鲛人一族推出太极圆盘之外,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已然将阿竹踩在脚下的天后回眸,见太极圆盘之上,孤零零地站着全身愈发透明的容橼,错愕至极。
她将阿竹踹下祭坛,朝着太极圆盘之上的容橼奔来。
“橼儿!母后这就来救你!”
天后飞奔至容橼跟前,手足无措地看着容橼愈发透明的身体,想要将他拖下太极圆盘,却发现她的双手已够不到容橼的躯体。
容橼身上戾气散尽,面容清冷,声音更是冷漠至极,“母后,你本不该召我亡灵,害我被浊世戾气侵染。”
“母后所做,全是因为舍不得你啊!”天后跪地,却始终不敢直视容橼清澈见底的眼眸。
容橼轻笑着,“母后,莫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可曾发现,大闹一场之后,你已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闭嘴!闭嘴!”天后情绪波动甚大,她忽而张牙舞爪地朝容橼袭去,可容橼却化作一束暖阳,彻底消失在咸涩海水之中。
“母后,收手吧!一直以来,我都十分痛恨容忌,凭何他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所思所想,我竭尽全力,都博不回一线生机。现在想来,是我偏执了。”
咸涩海水飘来容橼低诉,萦绕在天后周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