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仅仅如此呢!我今早前去侍奉天后时,天后面色苍白,掩嘴干呕,怕是又有了身孕呢!”
......
我闻言,径直朝天后寝殿走去。
寝殿中,天后面带笑意,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满脸喜色。
她伏在案几上,在素白的宣纸上写写画画。
第一张宣纸上,画着一白胖的婴孩。虽然她画技拙劣,但总不至于将婴孩画得面目狰狞,圆滚滚的样子既滑稽又透着几分可爱。
第二张宣纸上,写着“容橼”二字。
天后一手护着自己并未显怀的肚子,喃喃自语道,“橼儿来得真是时候!你一来,所有事都走向圆满。”
第三张宣纸上,写着歪歪斜斜的“我有了”三字。天后许是久未动笔,提笔的时候,指端颤抖得厉害。
天后落下最后一笔,颇为满意地将三章宣纸揉成纸团,塞入袖中。
她低语道,“橼儿,母后这就带你去找你父王。让他好好猜猜!他若得知你的存在,定欣喜欲狂。等你诞生,他定会将你捧在手心,极尽宠爱。”
我紧随天后脚步,往灵霄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流民不断顺着天梯,爬上仙界。他们高举着火把,气势大振。
此情此景,我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回。
今日,便是我被六界流民逼着跳下诛仙台的日子。
幻象转换,天后正欲将袖中纸团交予天帝手中,天帝却为救容忌,毅然决然地跳下诛仙台,将遍体鳞伤的容忌抛回了诛仙台上。
“容渊!”天后未曾料到,身体一向硬朗的天帝,会被诛仙台下的八十一道天雷劈得元神散尽。
她趴在诛仙台上,袖中纸团逐一滑落,被诛仙台下的天雷劈为灰烬。
“容橼!容渊,你一定要记得,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叫容橼......”天后情绪异常激动,竟晕死在诛仙台上。
幻境一转,天边霞霰化为漫天霓虹。
天后将自己锁于屋中,清泪簌簌挂下。她一手护着依旧未显怀的肚子,悲痛欲绝,“橼儿,距你父王故去,将近一年了。你在母后腹中,也近一年了,为何迟迟未长大?”
天后轻轻拍打着平坦如斯的肚皮,原想得到腹中容橼的回应。
不曾想,回应天后的,竟是顺着裙摆簌簌挂下的夹杂着殷红血块的淤血。
“橼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橼儿,你回答母后!”天后手足无措,十指染满鲜血,憔悴的面容上更是毫无血色。
须臾间,一道清冷声音在寝殿中骤响,“母后,整整十一个月你以泪洗面,本该于今日抑郁而终。橼儿为了救你,元气大伤,将近一年身体依旧未能恢复。今日,为逆转你的天命,将自身元神四散,回天无力了。”
天后如梦初醒,悔不当初。
她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哭嚎不止,“橼儿,是母后对不住你!你快回来,从今往后,母后定放下悲痛,全心全意照顾你。”
“你我母子缘尽,忘了橼儿,忘了父王罢。”
容橼残音一消,天后泪水决堤。
幻象消逝,我仍沉浸在天后的哭声中,心情沉重。
“小且,快醒醒!”花颜醉急急地晃荡着我的身体,面色焦灼。
我猛然睁开眼,才发现我和花颜醉均被五花大绑至祭坛中央的太极圆盘之上。
圆盘周遭,烛火明灭。我淡淡扫了一眼,足足四十九根冥烛。
天后坐在高位之上,怀里揣着被我拼拼凑凑而成的破碎木偶,嘴边漾着浅笑,“歌儿,你且放心!你死后,苏苏会替了你的位置,尽心尽力辅佐容忌,为他生儿育女。”
她不无得意地示意我看向她右手边面露娇羞的柳苏苏。
然,我的注意力全然被天后左手边,目无焦距的容忌所吸引。
“你对容忌做了什么?”我以手心冰刀悄然磨着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一边气愤地询问着天后。
天后笑意盈盈地答着,“本宫只是略施小计,以你的三魂六魄同他换取三魂七魄罢了!”
说话间,她将我的三魂六魄轻轻一推,迫使我的魂魄同身体相融。
“可惜,你少了一魄!不知会否影响橼儿的体魄!”天后惋惜地说道。
我悄然替自己解绑之后,遂以手中冰刀替同我背对背紧挨着的花颜醉解绑。
为拖延时间,我只得不停地同天后周旋着,“你怎会有我的三魂六魄?”
“虚无元年十一月,我重回塌陷后破落不堪的六界,将橼儿安葬于诛仙台下,不想意外寻得你的三魂六魄。因你的过失,害得容渊、容橼惨死,我原想毁去你的三魂六魄,但念在你肉身尽毁的份上,便留着你的三魂六魄,禁锢在我脚上这双绣花鞋中,日日夜夜践踏着你的魂魄。”天后抬起她脚上绣有龙凤呈祥图案的绣花鞋,仰天大笑。
原来,我的三魂六魄一直被天后踩在脚下!
怪不得一十八年前,我在旷世神盒中潜心修炼,身体稍有好转,天后就能在世人皆无所察觉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我并未死去!
咻——
天后以魔神之力,强行将我离体已久的三魂六魄逼入体内。
三魂六魄合体,我顿觉神清气爽,体内乾坤之力比起之前,似乎更加雄浑霸道。
第489章 灌天后酒(一更)
天后端坐在高位之上,睥睨着祭坛中央的我,轻嗤以鼻,“死到临头,还不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惜,忌儿没了三魂七魄,对你彻底死了心。你即便哭竭了泪,他也不会有半分心疼!”
“你究竟对他做了些什么!”我双拳紧攥,怒火中烧。
容忌眼下这样子,不单单是失了三魂七魄那么简单!
天后捂嘴笑着,缓缓转过头看着她身侧的容忌,眼里带着偏执的宠溺,“现在的忌儿,多好!俊逸不凡,还乖巧听话。为了驯服忌儿,你可知本宫杀了多少人?”
“丧心病狂!”我原以为天后对容忌还有几分感情,未料到,她竟会对容忌下狠手。
“丧心病狂?本宫只是拼尽全力挽回不孝儿,何错之有?”天后站起身,怀揣着残破木偶,朝着祭坛走来。
她一手勾起我的下巴,荆棘般的指甲作势刺入我的喉头。
我仰着头不偏不倚地对上天后琥珀色的眼眸,掌心冰刀蠢蠢欲动。
与此同时,花颜醉双手摆脱了锁妖绳的束缚,一指断了天后的指甲,“再敢动她一下,断的就不仅仅是指甲了。”
天后反唇相讥,“就凭你?你算什么东西!”
花颜醉似醒非醒桃花眼中,雾气散尽,徒留一片清明,“小且,你可知东临王为何酒量极差?”
花颜醉偏过头,眉峰微挑,红衣飘袂,他衣袖中的酒壶若隐若现,偶有酒香弥散。
难不成,容忌不胜酒力,是随了天后?
我如是想着,反手擒住天后肩膀,画地为牢,并以乾坤之力将她禁锢其中。
花颜醉嘴角噙笑,缓缓踱步至天后身前,“你不该动小且。”
天后冷淬了一口,怒目而视,“本宫想杀谁就杀谁!若不是本宫躯体被困帝陵之中,尔等鼠辈岂是本宫的对手?”
花颜醉扼住天后下颚,凭着手中醇香佳酿,不留情面地猛灌着天后。
烈酒浇面,将她面上鲛人王后的伪面皮划拉开来。
隐在祭坛犄角旮旯之处的鱼头侍女瞧见天后真容,大惊失色,转身往外逃去,应当是急于向族人揭发以鲛人王后面容示人的天后。
此刻,原先阴毒至极的天后被烈酒迷了心智,琥珀色的眼眸中现出一片迷蒙。
她媚眼如丝,略微上挑的眼尾更是媚态横生。
下一瞬,她竟捧着我的脸,傻愣愣发笑,“渊,我好看,还是沁奴好看?”
天后现在的模样,同容忌醉酒时的样子,委实相似。
“渊,你说话呀?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天后身上酒香四溢,醉意朦胧的样子倒是比之前柔和许多。
花颜醉冲我示意道,“快别愣着,将她绑在祭坛中央,以牙还牙!”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天后带至祭坛中央的太极圆盘之上,以锁妖绳将她五花大绑捆好。
她怀中的残破木偶阴鸷地盯着我,忽而森森开口,“你以为禁锢了母后,你们就能全身而退?”
母后?看来,容橼的意志已经灌入残破木偶体内了。
我扬起手朝它半歪着的脑袋劈去,“管好你自己吧!”
它的脑袋一骨碌滚下祭坛,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竟发现祭坛下方,还端坐着一身着白衣,琥珀色眼眸的木偶。
我正打算去拾捡白衣木偶,天后突然拖住我的胳膊,苦苦哀求道,“渊,你不要怪我!忌儿为了歌儿,不要我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询问着面色潮红,神志不清的天后,头一次萌生出将她杀之而后快的想法,
“也没什么!十八年前,我以忌儿的心头血做了一索命木偶,为了养活它,我杀了成百上千的小妖小鬼。如今,木偶妖气大增,只它在一日,忌儿便能安安分分留在我身边。”
我心底一沉,想不到天后在十八年前,就打上了容忌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