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其自信,对我并未设防。
我明明有机会能撕掉她的脸皮,但转念一想,如果她是我不能对付的狠角色,窥见她的秘密之后,我便真的没有活路了。
讪讪收回了手,我指尖快速结了蛛网,朝她身上掷去。
娇花躲闪不及,惊愕地看向我,“你竟成了虚无阶造梦者!”
虚无阶?我怎么不知道我升阶了!我虽有些纳闷,但早已见怪不怪了。
我的神力一直在突飞猛进,但神识却没大长进,统共还没三百年的阅历,对于自身的变化也是后知后觉。
正当我出神之际,整个人已经被拖入娇花的梦境之中。
拨开梦境迷雾,一阵狂风吹至,我疏于防备,被狂风推着往一棵枯树撞去。
我抽出轩辕剑,薄如蝉翼的剑身划过枯树表面,枯树应声倒下。
狂风止,骤雨倾盆,娇花撑着油纸伞盈盈走来。
透过雨帘,我不忿地盯着她,“把伞收了!”
娇花似乎没听清我在说什么,“嗯?”
我冲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伞,将之撕成碎片,“我没有伞,你也不许撑!”
冰冷的雨水打在娇花脸上,将她脸上的脂粉统统冲走。
娇花警惕地后退着,沉声问我,“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我眼下正气愤着呢!原以为成功入了她的梦境,便能控制住她。没想到,她的力量如此强大,竟能反控制住我。
“你管我卖什么药!反正我卖的药,你一定不敢吃。”我一边胡言乱语着,指尖又悄然结了蛛网,既然一个梦控制不住她,我只能寄希望于梦中梦能助我压制住她。
这一回,她神情有些呆滞,似是真的被我控制住了。
我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毫无动静,这才大着胆子命令着她,“将假面皮撕开!”
“是。”她唯唯诺诺应着,素白纤细的手已经在耳鬓处摸索着。
她终于找到人皮面具同脸皮紧密相连之处,“嘶啦”一声将假面皮扯去。
说实话,我原本以为娇花就是斗姆元君的化形,毕竟能让段瑞迷恋到不顾死活,又能让与天齐一路追到南海的女上神,除了斗姆元君,再无他人。
但当我揭掉她的伪面皮之后,看到她那张完全陌生刀疤横生的脸时,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沉痛之中。
我细细地盯着她的五官看,才发现她的脸除了伤疤多了些,和原先娇花长得一模一样。
“我要杀了你!”娇花恼怒至极,一寸长的指甲往我小腹袭来。
我看着眼前怒意勃发的娇花,这才安下心来。
一开始,她太过镇定,太过沉静,以致于我寻不出她的差错。
现在,气血上涌的她明显乱了心,动作便急躁许多。
我驱使着轩辕剑,齐根砍断她的长指甲,旋即将剑锋对向她的鼻头,“说,你到底是谁!”
下一瞬,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娇花的眼珠子凭空失踪,整个人恍若稻草人一样,杵在我身前,一动不动。
我揉了揉眼睛,确信她的眼珠子凭空消失后,盯着她空洞的的眼眶总觉得瘆得慌。凝视她的时候,总感觉她黑魆魆的眼眶也有一股邪恶的欲念在觊觎着我。
“娇花?”我又叫了她一声,但她并未作反应。
我越想越不对劲,再怎么说,娇花好歹也是位上神,不会这么容易被打败,况且我还什么都没对她做!
嘶——
我站在她身前,用斩天剑扯落她的衣物。
不出所料,她果然不是娇花!
我看着眼前极其逼真的稻草人,一把火将之烧为灰烬。
晓雨初霁,林中鸟啼阵阵。
我在林中徘徊许久,依旧找不到娇花的下落,心下烦闷,便一把火烧了林子。
“啊——”
淤泥中,传来女人惨叫声,“别烧我,别烧我,我要死了!”
我原想刨开淤泥一探究竟,但又不想弄脏手,便捏碎了这一方天地,走出了娇花的梦境。
我睁开眼的同时,娇花也睁开了眼。
她收起了原先的盛气凌人,往身后退了几步,踉踉跄跄倒在地上,“不要烧我,不要烧我!”
“别装了!”我提着轩辕剑,一剑没入她的大腿中,“当初在阿竹梦中,你明明会治愈术。会治愈术的上神,怎么可能治不好自己脸上的刀伤?又怎么可能怕区区的天雷之火?你的实力,恐怕不止于此吧!”
娇花冷了脸上,抬头直勾勾地看着我,“还不算蠢。”
我的手扣在她下巴上,正巧摸到她下颚处的一个痦子。我毫不犹豫地抠掉了这颗痦子,沿着伤口,再度掀去她一层脸皮。
她一手挡着自己的脸,不让我一睹真容,另一只手已然拔出她插在自己靴中的匕首。
我以为她要反攻,后退了一步,以神力护体。
没想到,她抓起匕首顷刻间将自己的脸皮刮得面目全非。
光是看着她外翻的脸皮,我就觉得汗毛直立。对自己都下得了手的女人,定然是个不折手段的。
在她身上,我仿若看到被邪气侵体的祁汜。他们一样充满了恨意,一样仇视着六界中所有美好的事物,他们像是天生的复仇者,疯狂而可怕。
此时,容忌和与天齐纷纷破水而出。
只是,让我讶异的是,容忌在我眼前,从不轻易显出真身。但此次,他竟是以白龙的样子现身。
我仰着头,看着数丈高的容忌,好奇地走上前摸着他沁着南海咸涩水气的龙鳞,贴在他的腹部蹭了蹭,“容忌,你变成白龙的样子,好俊俏!”
容忌一声嘶吼,强劲有力的尾部朝我甩来。
我赶紧爬上他的背脊,抱着他的脖颈,“你该不会被邪气侵体了吧?”
容忌痛苦地倒地,“别管我,快走!”
第281章 嫁了禽兽(二更)
我看向与天齐,压下满腔怒火,问道,“怎么回事?”
与天齐抿着唇,神色肃穆,“方才从月宫跳下,我感到一股十分诡异的邪气在南海海面上浮动,遂潜入南海一探究竟。我一无所获,不料紧随我身后的容忌,被邪气侵入,神智不清。”
容忌的情绪再度失控,他锋利的爪子袭向我的胸口,若是被戳中,我估计连心都要被他搅烂了。
我双手护再胸前,紧张地闭上眼,“我怀着你的孩子,你要是打我,你就是禽兽!”
但我转念一想,此时此刻的他,就是禽兽啊!
他盯着我微凸的小腹看了许久,最后低下头闻了闻我身上的气息,戾气渐渐消散。
我原以为容忌很快就能恢复神智。没想到,娇花突然扔掉了手中的匕首,夺过与天齐的玄铁重剑,朝着容忌砍来。
玄铁重剑劈在容忌光滑如白玉的龙鳞上,发出“锵锵”的响声。
容忌瞥了眼娇花,周身的戾气愈发浓烈。
他将我轻轻放在地上,转而用利爪划破娇花的背脊。
娇花忍痛,迅即转身将手中的玄铁重剑捅入容忌的腹部。
刹那间,容忌洁白如玉的身体被鲜血染红,他闷哼了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南海之中,慢慢往下沉溺着。
娇花提着玄铁重剑腾空跃起,往海面俯冲着,她背后的梅花印记隐约可见。
我怕失了心智的容忌不是她的对手,跟着也要潜入黑魆魆的海底。
与天齐却拉住了我的手腕,劝着我,“别入海,海面邪气很重,你若是再被邪气入侵,那谁来救容忌?”
眼下我心急如焚,但依旧按捺着性子,一双眼紧盯着死水微澜的海面。
与天齐低低说道,“我原以为娇花是阿姆的化形,但阿姆后背并无梅花印记。况且,我印象中的阿姆,善良仁慈,万万不会散出这么浓重的邪气,祸害六界。”
与天齐这是在为斗姆元君开脱吗?
尽管所有迹象全都指明娇花和斗姆元君两人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不管娇花是不是斗姆元君,她们一定关系匪浅。
与天齐见我未答话,又补充道,“阿姆为神界付出许多,你们如此冤枉她,难免寒了她的心。”
他一口认定斗姆元君仁慈善良,我无意同他辩驳,只反问着他,“你玄铁重剑上的剑穗怎么回事?斗姆元君送你的?”
与天齐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我不知。我这些年有梦游的癔症,剑穗也有可能是我在睡梦中编织的。”
他眼放柔情,笑容粲然,原本只能算端正的五官刹那间显得光芒万丈。
约莫半个时辰后,东方际白,南海上的邪气慢慢褪去。
容忌从海面浮出,嘴边碧箫渐响。
箫声清丽,忽高忽低,低到极处之际,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起彼伏,梵音渐增,先如明泉飞溅,继而如群英赴会,气势渐长。
容忌骨节分明的手转圜着手中的碧箫,但闻水声潇潇,箫声亦如绵绵细雨,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当他将碧箫放下之时,身上的青烟尽数冒出。
我淌着海水,朝他奔去,“你在海底待了这么久,该不会是委曲求全,以肉体换来生机吧?”
容忌的脸被柔和的朝阳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看起来飘渺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