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简单应了声,转身看着七栖,问她:“可有去处?”
七栖低头晃了晃。
“那便先同我们一道,你可愿意?”
“愿意。”七栖低低点了下头,叫人看不出她的神情。
古庙似是被荒废了许久,同先前到过的阵子一样荒凉。
年筱晓关了门,手中法杖刮了刮蜘蛛网,忽而勾了唇角,背对七栖道:“其实我和她不是什么除妖师。”
“那是什么?”七栖探头看她。
“是……”年筱晓故意卖关子不说,却突然拽着蜘蛛网转过身,一脸凶相,“蜘蛛妖!”
“什……么。”七栖被她吓得一瞬栽在地上,用同样惊恐的表情看向风橪,“你,你们……”
只见风橪揽了些木块树枝丢在地上堆起来,抽出一张符纸轻轻一吹,将燃烧的符纸丢进去,坐着挑了挑木块,表情平静如水,话却是对着年筱晓的:“不是说不骗人了吗?”
“我这哪里是骗人啊。”年筱晓笑着把蜘蛛网拆下丢在一旁,又俯身歪头看着七栖,“我这是在吓唬她。”
“你平白无故吓她做什么。”风橪仍坐在那处,看着冉冉升起的火焰,视线亦被一同晃了去。
“我看她没什么警戒心,只听你一面之词就跟来了。这般单纯心肠,迟早会被人骗了去。我这是在告诉她,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倒是好心。”
“我一直都这样好。”年筱晓在七栖面前坐下,“小妹妹,你的父母呢,走散了?”
“我没有父母。”七栖低声应答。
“那你是如何长大的。”年筱晓问她。
“奶奶告诉我,她是在棺材中发现的我。我一直都跟她生活在一起,可几日前,村里人发现了我的存在,说我是不祥之人,将我赶了出来。
“那你奶奶她——”
“她突发中风,已经不在了。”
“节哀。”年筱晓忽然别开头,没再问下去。
入夜之后,七栖躺在稻草堆上面安然入眠,风橪和年筱晓围着火堆坐在一起。
“她身上可有什么疑点?”正说着,风橪丢了一块木头过去,瞬间被掩在火光之下。
“暂时还没发现。”
“我曾听过一个传闻,说是在棺材中出生的孩童是被诅咒的生命,即使被阳光照耀,也不会有影子存在,将会终生孤独。”风橪浅淡目光投在七栖身上,“但这样的人,我是第一次见。”
年筱晓跟着她的目光过去,又听她轻嘲了声。
“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人,不应该存在。”
年筱晓看穿她的心思,拿着细短的树枝在地上画画。
“就算有,也不会是你。”
风橪倏忽抬眸对准她眼瞳,表情柔和了下来。
人这一生,很难算清是得到更多还是失去更多。
如今,她想好好守护这个人。
年筱晓将手中树枝送进火里,眼中的暖慢慢褪去:“你该不会真的打算一直带着她上路吧,毕竟这一路上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危险,她只是普通的凡人,我又不能每一次都去保护她,而让你一个人。”
“只是暂时的。”她低眸握住剑鞘,薄唇一开一合,“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可以分开了。”
“怎么,剑有异动?”年筱晓问她。
“没有。”她指尖拂过剑鞘,视线从上之下扫过去,“是太安静了。”
前几次她被冰神如曦和邓丰吉攻击,剑身都产生了异动,甚至引出她体内大半灵力防身。
而这一次,她血肉之躯受到伤害,此剑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证明,剑灵自动把除妖师归为她的同类,所以并不设防。
还是说,只有她性命堪危之时,那股力量才能完全被她驱动。
这是在变相让她……变成诅咒之神的意思吗?
“的确是太安静了。”年筱晓跟着应声,幻化出法杖依在身边,转手在此处设了防护阵,“不过你说的那个剑灵夙奕,他既信服于诅咒之神,那必只受诅咒之神差遣。只要你性命无虞,他怕是不会现身了。”
风橪轻应了一声,没有反驳她的话。
“今日出现的那两个除妖师,你认得他们。”她话中皆为肯定语气。
“桑暮军、桑如茵他们原和聂将心师从一人,同是灵幽谷的除妖师,视彼此为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可惜聂将心天资聪颖,即便强大如桑暮军,仍是屡战屡胜,后来他为了赢过聂将心,偷学了禁术。”
“那后来呢?”
“他被逐出灵幽谷,桑如茵和他共进退,一同来到青鸾殿,亦被拒绝入内。”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应是两年前了。”
“这么说来,他针对的人应该是聂将心才对,为何又找上你。”年筱晓困惑的瞧着她。
“有一次我和聂将心碰面的时候,遇见了他。他看我不顺眼,出手打伤了我。”说到这里,风橪顿了下,似是在回忆什么,不自觉的笑了声,“而后聂将心将他打的鼻青脸肿,按在地上让他给我道歉,估计是因此才怀恨在心。”
她以前怎么还有发觉,自己和聂将心的关系,曾经是那样令人慕羡。
“那他真的很没有男子气概。”年筱晓捂着脸思索了一瞬,不屑的扯了下唇角,“等下次让我见了他,定要将他打的爬不起来,给你磕头认错。”
“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她温柔笑了笑。
年筱晓刚要打趣她,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我看他兄妹二人一身邪气,肤色白中透亮,怕是不止是修炼了禁术这么简单。”
“确实如此。”
那股邪气已经强烈到还未近身便能感受得到。
而桑暮军今日对她说的那句话亦令她很是在意。
看来时机未到。
他在等的,是什么时机。
沉思良久,风橪双目盯着年筱晓,再次开口:“如今神器下落不明,若是迟迟无法尽数寻回,恐会困扰楼泽,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什么——”年筱晓突然靠近她,一动不动的睨着她看,抢先回了句,“所以你打算帮忙寻回神器,对不对?”
风橪身体往后退了些,点了点头。
“若是神器真的在桑暮军身上,那么此事就会容易些了。”
自打铸造之时,神器便是无形无息的,更无从找寻。
一旦离开神域,它们会自动化为无物,众神便无从去寻。
能力者自然也无法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她已在追踪桑暮军的踪迹,一旦追到,她便可瞬间到达他身边。
自己之前因不知他是何人,这才没有下重手。
可这神器若真是落入桑暮军之手,那她便不能再多做耽搁。
“这神器如何会到桑暮军手中。”年筱晓问她。
她蓦地眸色一暗,声音冷了起来。”
“或许是有人帮他盗取了神器,为的,就是霍乱六界。”
第86章 雷神篇(七)
“风神大人, 镇妖塔被两个除妖师带走,他们放出万妖,身上貌似还有神器。”繁月来至神界主殿, 简单叙述了下情况, 等楼泽反应时又本能的填上一句, “风橪和年筱晓已去追查他们的下落。”
楼泽还未开口, 站在另边的林商走过来,看着津鸣道:“津鸣, 你同繁月去保护那除妖师,若发生任何情况,记得向我汇报。”
“是。”津鸣依礼作揖。
“至于我和风神——”林商偏过头挑眸对着楼泽,扯了瞬嘴角,眸中勾着抹挑衅的光, “有别的事要做,暂且不与你们同行。”
楼泽垂了垂眼睛, 算是默许。
繁月烦闷的蹙着眉,不情不愿的躬身拱手行礼:“繁月遵命。”
不过一炷香时间,繁月已和津鸣走出神界,来至人间。
脚步一个个齐声落下, 她慢他跟着慢, 她快他亦快起来。
繁月被他脚步声扰的心烦意乱,猛然转过身时,险些撞上他的身。
“就算是你我一同执行任务,也不必与我并肩而行。你不懂得要与女子保持距离?”
他停在那里, 垂眸望着她, 忽而放下环于胸前的双臂。
“若非如此,又如何保护你。”
“我……”繁月被他轻轻一句话震得心脏急跳, 几乎是瞬间避开了他眼睛,“你要保护的人是风橪,不是我。”
“保护她,就不能保护你了?”他平直的话语变成了问句,慢慢将她看的更紧了些。
“你!”繁月抬头看他,声音不自觉轻缓下来,“莫非是……喜欢我?”
而他看着她,面无一丝波澜。
见他这副神情,繁月倏忽地笑出一声来。
她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真是可笑。
“罢了,你不用回答。”她转身回去,继续往前走。
津鸣望向那道身影,眉山坍塌一瞬,再瞬间回归原位。
他迈步跟上去,依旧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待繁月和津鸣离开后,楼泽认真思索片刻,问道:“究竟是何事,要你非在此时去做不可。”
“非常重要。”林商不急不慢变换出神杖,神情凝重,“我要你同我一起去寻诅咒之神,重新将他封印。”
“你想再次封印他。”他眸色一变。
“是必须封印他。”林商目光迎向他,“这是你能保全风橪的唯一办法。唯有诅咒之神还存在于这世间,才能阻止风橪成为诅咒之神,这件事,只有他才可以。”
“竟不想,你同我想到一处去。”
“我理解你的感受,自然是没有拆散你们的理由。”
“光璟身在何处。”
“似是仍在追寻麒麟弓的下落。”
“现下炀川日夜带着白虎珠去往何处,试图感应其他神器的所在。”楼泽走到林商面前,挥袖显出七海八荒的模样,“而后他发现,楚清河已离身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