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找他。”年筱晓笑着摇了摇头,眼眸一亮,更凑近他几分,“我找你。”
“何事。”他惜字如金。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既救了我那次,那我也只好,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年筱晓站在他身边,仰望着他眼瞳,眸中装满了迫切。
陌白闻言一怔,神色晦暗,回看她时,嘴角有些紧。
“无需你以身……你可以走了。”
年筱晓也不顾他说了什么,只管含情脉脉的看着他,问:“那若我下次身处险境,你见了也还会救我吗?”
陌白不懂她的用意,以一副正直相,回她。
“我会。”
他这几个字说的沉重,如若承诺一般。
“你我非亲非故,救我做什么,我不要你救。”年筱晓嫌弃的剜了他一眼,胳膊狠狠撞了他一下,猝然间又换了副脸孔,笑眸一低,故意拖着长音,“除非——”
“除非什么?”陌白不明所以,困惑的盯着她。
“你娶了我去,不就好可以名正言顺的救我了吗?”年筱晓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胳膊,两只手紧抓着他不放。
陌白面色一热,脸颊微微泛红,别开眼去。
“你把手放开。”
“我不放。”年筱晓歪头寻着他眼睛,笑逐颜开,“几年前救我的白龙也是你对不对?除了我,你可还救过别的人?”
“不曾。”他依旧不看她。
“只救过我一人,还救了我两次,那你就是喜欢我喽。”她振振有词道。
“不是。”陌白冷着脸挣扎了下,把胳膊抽了出来。
“那你——”年筱晓还想上前,眨眼间,却见陌白双拳轻握。
“退后。”他眼眸寒去,语气不容置喙。
那一秒,陌白的眼神冷漠到近乎可怕。
年筱晓被他吓了一跳,身体冷颤了下,没敢再靠近。
本来好好的,他这突然间,是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他几秒,随后转过身,抽空说了句:“莫非是我认错了,真的不是他?”
年筱晓垂头丧气的走了回去,推开门的那瞬,朝倾歌快步迎上去,问她:“水神怎么样了?可是受伤了。”
“谁知道他什么样。”年筱晓耸拉个脑袋,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水神下了令,谁也不见。”
年筱晓想了一想,抬起头问:“风橪呢?”
“去照顾风神大人了。”
“风神大人可是神,哪轮得到她照顾?”年筱晓刚坐下就是一个起身,一下子血冲上脑,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朝倾歌抿唇摇了摇头,走过去扶她,旁敲侧击道:“你受了伤,还不能动气……现下水神殿门口,可有谁守着?”
年筱晓想起陌白就来气,撇了撇嘴,气呼呼回道:“有啊,一条看门龙。”
看门龙?那就是陌白了。
“你能帮我引开陌白吗?”朝倾歌道。
“你要做什么?”年筱晓猛的抬头,一脸警惕的看着她,瞬间展开无限联想,“该不会是趁着水神大人受伤,想要偷袭他吧。”
朝倾歌片刻无语,气氛一时死寂起来。
“算了,我去找风橪帮忙。”朝倾歌掉头就走,健步如飞,一点也不像眼睛看不见的样子。
“诶别别别……想要我怎么帮你,你说你说。”年筱晓跑过去拦住她,支支吾吾说了几句,一本正经道:“只要不违背天法道德,我就能帮你。”
“你想哪里去了。”朝倾歌眼睫动了动,朝年筱晓招了招手,“你凑过来,我说与你听。”
年筱晓乖巧的靠近她身边,认真的听了几句,然后吃惊的瞪大了眼,捂住嘴道:“不是吧,你这可是要……水神大人要是知道了,可断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有强求你帮我,不帮也是可以的。”
说完,她又要走。
“我又没说不帮,看你那急性子,跟风橪简直一模一样。”年筱晓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忽然勾了勾唇,目色粲然,“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帮我做一件事,如何?”
第68章 无眠花(十)
“风神大人怎么还没醒过来?”风橪站在楼泽床边, 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唇被咬的发白。
“与魔尊的那一战,此次皆是两败俱伤, 风神大人他……伤的很重。”繁月拂步来到她身边, 一脸无奈的了然, “只怕是这梦魇还没有结束。”
魔尊之力, 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能帮到什么忙吗。”风橪无措的站在原地,眉宇之间皆是严肃与认真。
“我已决定要带风神大人回天界。”繁月正色回她。
“伤的这么重?”
听到繁月的回答, 风橪忽然间就慌了。
须臾过去,楼泽拖着虚弱的身体坐起身,手轻抚白额,垂眸沉声道:“繁月,你不要吓她。”
“是, 风神大人。”繁月照例退到一边,目光却在风橪身上多流连了片刻。
哪怕神力滔天如风神大人, 在与魔尊一战后,都负了一身的伤。
然而风橪却毫发无损的走出了魔音谷。
不仅如此,她还开启了两个法阵,用的皆是损取阳寿的咒术。
传闻, 人界的能力者所用全部符咒, 力量皆来源于诅咒之神。
尤以除妖师、巫师、驱魔师为甚。
数十年前,因诅咒之神犯了天法,遂由风神、木神将其封印。
直至几年前,风橪将其放出……
而后, 诅咒之神不知所踪, 再没任何人见过他。
恐怕,风橪的身份并非除妖师这么简单。
将这样的人留在风神大人身边, 实在不妥。
“繁月,你先出去。”楼泽淡淡道。
“是。”
“楼……,风神大人可觉得好些了?”风橪在床边僵直的站着,视线远远望向他,双手揪在背后,与之前比拘谨了不少。
楼泽偏头盯住那双眼,细究她脸上的表情,笑的宛若天上月:“怎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风橪避开他的目光,登时面上浮起微红,手指挠了挠耳廓:“你……您别这么看着我。”
听了风橪的话,他的目光变得更温暖了些,黑眸中藏了丝笑,默许的点了点头,移开了目光。
风橪背对着他,过了半晌,这才蹑手蹑脚的在他身边坐下,硬着头皮道:“风神大人您觉不觉得,近些日子,我的剑术精进了不少。”
看着她的背影,楼泽眸光柔了一瞬,倏尔开口:“你是来表达感谢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当然,我很感谢风神大人教我剑术,还三番几次救我。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些,我……”
“你想说什么。”楼泽略一抬眸,瞳中揉进傍晚星光。
“虽如今魔尊带来的危机暂且解除,但人界仍有妖魔横行,我今日来,是来向您辞行的。”风橪深吸入一口气,低垂着头,似在晃神,“我本是除妖师,人界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算算日子,也是时候该拜别风神大人您了。”
屋内空气陡然一沉。
透过千层水幕,楼泽抬头看了眼海上的不夜天,声色极为沉重道:“这一次,由我亲自送你离开。”
原来,他也已决定好,此时送自己回到人界。
风橪侧身朝着他,忽然间,一滴泪坠落下来。
没想到,分别多次,她竟还是这样不舍。
可终究,人神殊途,不会有结果。
千百年来,千离头一遭睡的这样久。
待他睁开眼时,嗅到的是一味陌生药香。
在水神殿中,他还从未闻过这种味道。
因为无人会做。
他寻着那味苦,视线漫过去。
只见朝倾歌坐在地上,头挨在他床边,睡得很浅。
一碗药被放在一边,早已凉了。
“陌白——”他轻唤了声,神色微凉。
无人回应。
听见他的声音,朝倾歌倒是极快醒了过来,愣愣的看着他,噤若寒蝉。
面上的欢喜一瞬多过惊异。
她竟然……看得见了。
明明繁月同繁月说过,只有水神大人才能还她明目。
莫非是——
“你还打算看到何时。”与她对视的那一瞬,千离目光薄凉,一挑眉梢,蓦地开口问她。
“我……我的眼睛。”朝倾歌跪坐在地面上,难以自制的用双手触向眸瞳,唇角微微溢出几丝欣喜,“这,这是真的?”
千离目光在她面上一转,颇有兴趣的眯起了眼睛,凉声道:“魔界地火与神界水之力相生相克,你运气不错。”
他言下之意,是魔界地火解了这水之术,而非他。
她能够看见了。
时隔十余年后,再一次瞥见了人世间的景象。
六界之中,她用失而复得的双眸第一个看见的……是他。
无论是何缘由,是千离再一次救了她。
“水神大人,喝药吧。”朝倾歌双腿已经坐麻,扶着床边慢慢站起,抱着药碗递过去时,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药洒了出来。
但没有落下。
那一瞬,千离面容沉凝下来,盯着那碗药。
在他的注视下,掉出来的药汁竟又自己回去了。
“我不会喝的。”千离微抬眼眸,视线落在她脸上,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
朝倾歌踟蹰一瞬,静静地望着他:“可您受了很重的伤……”
“谁告诉你我受伤了。”眨眼间,千离眸心添寒,挥手打翻了那碗药。
药碗碎成片落在她脚边。
朝倾歌微惊着退后,一瞬间,眸光闪烁。
那是恐惧的光。
千离一个瞬行来到她身边,指尖攥住她手腕,神色难辨的看着她:“人神有别这件事,要吃两次苦头才记得住?”
朝倾歌手腕被他拽的很疼,倒抽了两口冷气,执拗的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