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霜,所问的还是最早的那个问题。红龙茫茫然饿张着嘴看向她,似乎在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再问我也没有用。夕霜伸出手,将右手手指点在了红龙的额头:“我知道你并没有欺骗我,你说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中间有一段很关键的记忆被人洗刷掉了,让你想不起来自己本来是什么。我想了很多很多种可能,可从没有想过这个。你是肃鸢,你是我的亲生父亲肃鸢!你被尉迟酒陷害变成了这副样子,成了他借刀杀人的武器。幸好你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否则,我更不会饶他。”
夕霜的这个答案,非但让水魄和金瑶吃了一惊,旁边听着的韩遂,虽然镇定,眉毛还是不由自主地多动了两下。红龙自己更加不能接受,一副石化僵掉的模样。夕霜收回手指,低头笑道:“我知道这样说,很难让人接受,你自己也接受无能。可刚才他问了我,要是他是尉迟酒,那么被我们抓住的那个又是什么?那个是他的傀儡,也是他的傀儡镜,而你是真正的肃鸢。”
红龙猛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夕霜的脸,随即有拳头大的泪珠滚落下来,终于肯开口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我听了你的话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难受就对了,说明我说对了,你就是他,我可以试试看给你一个更有说服力的证明。”夕霜祭出日月花枝镜,这是第一次镜体在她的手中,放大了十倍不止。她需要把红龙整个身躯罩在镜光之下,日月花枝镜发出了银色的波光,把红龙从头到脚的伤口,慢慢饿给治愈了。红龙的尾巴处,被金瑶撕裂出来的那个缺口,迅速地在合拢,疼痛感也同时在降低。红龙似乎不相信地掉转头去看,发现伤口当真不见了,它才确信夕霜是真的要帮它而并非只是用言语来欺哄。
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帮我?你说的那个肃鸢是谁我不知道,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夕霜没有反驳,只是将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红龙立刻闭上嘴,配合她的警告。夕霜的双手合十,随即拉开无数金色的线条与日月花枝镜发出的银光相映成趣。线条很快变成了一张网,把红龙整个网在中间。随着夕霜手指上下飞舞,网线越缩越紧,红龙觉得自己是被抓住了一条鱼,生死由命。可它不愿意再挣扎了,潮涌而来的那种疲倦感,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就算死在面前这个小丫头的手里,也不冤了。
那边的贾肃鸢分明是着急,明知道,韩遂绝对不会放他过门,还是要强行突破韩遂的攻势。两人无声中交手。他越来越心惊肉跳的,韩遂的实力比他想得还要高深莫测。他不仅咬着牙道:“你到底藏了几分的实力,先前的你并没有这样厉害的。”
“彼此彼此,每个人总要有些后招才行,要是什么都暴露在你面前,怎么能在关键时候这么快就制住你了。”韩遂轻松地边反击边回答他的问题。
假肃鸢有苦说不出,韩遂的实力远远超过他的预期,这人先前是有备而来,藏了多深,让他误以为得到了镜川之心,在修灵界就所向披靡。没有得到镜川之心的时候,区区一个尉迟酒,在韩遂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意识到韩遂这样做,就是在掏出所有的真相与事实,因为夕霜在见到韩遂发挥出真正实力时并没有吃惊。也就是说她心知肚明,两人是合起来的演戏。
韩遂从他闪烁的目光中看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我们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只说镜川失控,必定有在幕后操控。镜川是修灵界形成的时候,就有的一道蕴含所有灵气的所在。不只是灵气,想一想所有的修灵者在过世后,镜魄要归于镜川,那么生与死都与它有关。表面上我们抓到了尉迟酒,可镜川没有丝毫的变化。镜川之心到底在哪里,就连镜川之主一直也查不到。尉迟酒取得了进川之心,当真是无敌的状态了吗!根本不是这样,你根本没有取得镜川之心,完全就是一派谎言。”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没有娶到镜川之心,没有取得镜川之心,我能超越当年的你,我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尉迟酒情急之下索性脱离开了肃鸢的驱壳,恢复成他原来的样子。反正在韩遂的面前他已经变得再透明不过,无论怎么伪装,也会被一眼看破。与其费心费力,不如变成自己,还更松快些。
于是,尉迟酒再次出现,与那个被他们抓住的长相一模一样,眉梢眼底的神态也毫无差别。而另一边,夕霜织好了红龙身上的金丝,任由日月花枝镜悬挂在半空,依旧将银色波光,慢慢地在红龙身上抚触:“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要害你的性命,我所做的这些对你都是有利的,稍后你会知道。稍安勿躁,你先等在这里,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必须等我回来。”
红龙一动不动,应该是听到了夕霜的叮嘱,这会儿,它每一片鳞甲都已经被金线网牢牢地锁住,哪里还能挣脱。夕霜说这些都是客气安抚的话,别说是受了伤还在恢复中,就算完全没有受伤,它应该也不是夕霜的对手。
夕霜扔下红龙,快步饿走到了尉迟酒的面前。尉迟酒刚要开口,夕霜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一耳光,重重地把他的脸打到偏向另一边,这是修灵者之间很少会动用的手法。夕霜没等尉迟酒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又甩了他另一半脸,这一击落手更重、直到见着手印浮起,夕霜的怒气仍旧没有消减:“就算当年排不上号,在苏盏茶面前落了面子,可你为什么要拖这么多无辜的人下水?还有肃鸢,肃鸢是我亲爹,你知不知道!”
说到这儿,夕霜狠狠地瞪了尉迟酒一眼,尉迟酒在韩遂面前也没怕,却被她瞪得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根本没想起来要报两巴掌的仇:“我找他配合的时候,不知道他有个女儿,他根本也没有提起过这一茬。”
夕霜直接爆了一句粗口,韩遂假装没听见,她继续愤恨道:“你不知道他有个女儿,还有,你找他配合,就是把他变成这副样子,然后占据了他的驱壳,骗取我娘亲的信任,从几时开始的?这一切到底是从几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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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恶咒
夕霜心里忐忑,要是在认识娘亲之前,肃鸢的驱壳里就是尉迟酒,那她和尉迟酒又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让她根本不敢细想,也不允许尉迟酒说出她不要听的那个答案。否则她定会在答案浮出水面之前,和韩遂联手,灭了尉迟酒的口。
“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真的是和他配合。一直就是肃鸢,认识你娘亲的时候,他也是肃鸢,与我没有一点儿的关系。”尉迟酒从夕霜滔天的怒气中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误会必须要说清楚,否则他有十条命也挡不住夕霜的来势汹汹,“我们是合作的关系,后来他说,不愿意再合作了,说我的观点是错误的,说镜川不应该失控。再后来……”
“好,姑且相信你们是合作,就在他不想与你合作之后,你非但没有按照约定离开,反而占据了他的驱壳,并且把他变成那个样子,对不对!”夕霜的手几乎就指着他的鼻子,“你不用狡辩,不用解释,我只问你对或者错,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有多余的一个动作,我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尉迟酒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韩遂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仙人过海镜的镜光炽热地照在他的后背,他但凡做出一个让夕霜误解的举动,韩遂就随时能要了他的命。这是两人实力悬殊的最佳证明,他明知道仙人过海镜在身后,可是他没有办法脱身,但他知道,自己对韩遂绝对做不到这一点,是他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韩遂。那个在七百多年前,就超越于诸多修灵者之上的韩遂,经过时间的洗刷沉淀,又怎么会退步呢?
可韩遂装得实在是太像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其中会有这样的破绽。尉迟酒越想越恨突然握起拳头对准自己的脑门,重重地砸了过去。夕霜以为他要偷袭,再次暴喝一声道:“你要做什么!”与此同时仙人过海镜的镜势,向着尉迟酒的要害再次逼近了两寸。
“我什么也没想做,我就是恨自己,恨自己!”尉迟酒边说边对着脑门重锤两下,表示他绝对没有歹意。无奈夕霜面无表情,好似完全不要看他的这种行径。他只求韩遂把镜势收回一些,否则后腰的位置,完全紧绷住了,生怕下一刻韩遂就会因为夕霜的怒气要了他的性命。
“我并没有看出,你有丝毫的悔意,这些惺惺作态还是收起来。”夕霜暗暗松口气,也就是说真正的肃鸢变成红龙的时间不长,两人之间一直是合作的关系。他们在合作什么!夕霜一想到,肃鸢其实也欺骗了娘亲,让娘亲抛下甘家整个家族,也抛下未成年的女儿,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只为了成全他们的计划,她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你们是为了收服镜川,得到更大的力量。那么镜川之心不在你身上,是在他的身上?”
她转过身去,手指向金线网始终一动不动的红龙,那颗大大的脑袋就这样耷拉着,分寸未动。夕霜看着这样的红龙,再想到它实则是肃鸢,心里头夹杂在一起的不知是什么滋味:“镜川之心明明在苏盏茶身上,也就是你才能偷取,他是怎么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