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杀死你,你也不能杀死我,镜川之心和镜川之主是不能自相残杀的。否则会有根本不可预期的后果。”尉迟酒放声大喊,生怕夕霜不相信,“你想一想要是能出手的家,我在你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完全可以杀了你的,还需要等到谢怀宇出现,我这不是已经没有可用的人,才选择了他。谢怀宇毕竟是谢家家主,还是有些本事的,可我没想到,他脑子变得这样迟钝,根本是只会拖后腿,不会做正经事。”
“谢怀宇已经死了,你没有资格评判他。”夕霜一想到谢安在为了替她消除谢怀宇这个心头大欢,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大半条性命。谢安在是不是还剩下一口气,夕霜几次三番不敢转头看向谢安在的方向身旁,生怕他说走就走,毫不留情。
反而是尉迟酒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谢安在所处的位置,小声念叨着:“他应该还活着吧,至少还能撑一会儿的。”
活着的每一刻都是痛苦,这也是夕霜不敢多看谢安在的原因,那种经脉寸寸断裂,身体每一寸都像被拼命的拉扯撕裂的痛苦,在谢安在身上一遍又一遍地轮回。导致他虽然尚存一丝气息,不会死去,却承受了比常人所能接受最大范围之外的折磨。这样活着,甚至不如死去。可夕霜知道谢安在也要等待,等待着,他们重新将修灵界从镜川失控的局面中解救出来,让他的牺牲有所回报,让他知道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不是要说他的坏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两个人是不能自相残杀的,你不能杀我也不能杀你。”尉迟酒眼珠子乱转,分明是还藏着其他不可说的话。韩遂冷眼看得清楚,这个时候先不用逼问,一定要等到他的戒备心再次松懈的时候,盘问才是最好的时刻。
“我现在可以杀了你,不计后果。”夕霜将日月花枝镜的镜势化为轻薄如纸的利刃,尉迟酒没有反应过来,这利刃已经刺透了他左边的肩膀。他甚至连疼痛也没有来得及感受到,夕霜一把抽出利刃,鲜血几乎是喷发而出。
尉迟酒只要看一眼夕霜的眼睛,就知道她没有假装威胁,能说到就做到,不把所有知道的真相说出来,夕霜当真会直接动手杀死他,已经死了一个朱雀,夕霜眼底的寒冰,看起来凝结得更为牢固,多死一个他,对夕霜来说根本没有差别。夕霜可以继续寻找答案,而他的命,只有一条。
“杀死我,镜川之心和镜川之主再也不能融合在一起。”尉迟酒喊完这句似乎连自己不太相信,“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说,千真万确这就是我所知的真相。我知道你们就是想合二为一,你要是走错了一步,那么这个合二为一要等我们死后千年,九百九十九年,下一次镜川现身,才会再次扭转的。”
尉迟酒的一段话,问住了在场的另外四人,镜川当真爆发之后,还会有下一个九百九十九年吗?谁也说不清楚,可夕霜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况且她们根本不能等待这么久的时间,就连甘家都有六十七名弟子,还有救回的希望。更不要说,连带着寂望平原这么多的修灵者,他们在被卷入镜川之中,每个人都是相当无辜的,每一个人都不该死。
“我们等不起。”夕霜说的是实话,这个时候要从尉迟酒的嘴里掏出实话必须自己说实话,“我们没有时间了,但是我们相信,有另一条路,可以走,而你能够告诉我,告诉了我们,将功赎罪。想一想那些逝去的无辜者,想一想你曾经做过的错事。”
“我可没有做过错事。”一直就到这会儿尉迟酒还在死鸭子嘴硬,“我做的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这是我们之间信念不同,没有对错。谁都是想着修灵界,好好地重振起来,没有错的。”
“我要听,听你说,怎么才能合二为一,怎么才能重新掌握好镜川的能力。你不用看着我,当初你说漏嘴,当年你可是想俘获镜川之主,与你身体的镜川之心合二为一,也就是说,你是知道该怎么操作,只是偏偏不愿意告诉我。”夕霜的声音越来越低,却让尉迟酒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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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你在等我
甘望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夕霜的身边:“必须问出究竟,没问出的话交给我,我也正好有些手段要试一试效果。”
尉迟酒极其不愿意甘望梅直接靠近过来,他甚至是排斥的。夕霜再凶巴巴的,至少还正常讲理。甘望梅的铁腕手段,那是赫赫有名的,尉迟酒知道茹娘也是死在了甘家,心里就有种发憷的直观,总觉得离甘望梅越远越好。
甘望梅是更加直接的性格,没有时间了,来不及了,那就抓紧把该问的全给问出来。韩遂的手搭在夕霜肩膀上,把她的身体转过去,不让她看到某些角度。甘望竹折身走到他们面前:“小霜不好奇,你爹去哪里了吗?”
“说了去做更要紧的事了。”夕霜记得双亲离开之时,是为了去找朱雀和谢安在回来帮忙的,人是回来了,可她宁愿没有找到。那么朱雀还好好地活着,谢安在也不会狠心弑父,奄奄一息。
甘望竹叹了口气道:“他说要去找更重要的线索,如果回不来,就不用再费力去找他了。他去找寻镜川的源头了。”镜川提前现身,虽说水域广阔,总有其源头。他们曾经盘算过,只有等镜川出现,才有找寻到的可能性。传闻中,镜川的源头是冤死修灵者的坟墓,活人到了那里瞬间会被撕成碎片,万一能够活下来,就能获得更为重要的线索。
夕霜认真听着她说完这些:“要是回不来,他也会成为冤死魂魄中的一员,不能沉入镜川之底,不能投生,是不是这样?”
甘望竹笑中带泪的模样:“是,就是这样,我说陪他一起去,他说万一中途我变成了苏盏茶,他可不想和苏盏茶死在一处。”
“活下来的可能有多大?”夕霜本来的注意力在自己身后,尉迟酒发出的闷哼,还有嘶声呼吸。随着甘望竹的话题,她渐渐听不见那些,所有的关注全部在肃鸢的任务之上。无论甘望梅对尉迟酒做什么都是应该,这人坏透了!
“据他说,还有一成,他独自前往有一成的把握。”甘望竹嘴角微微扬起,看的正是夕霜身后,“问出来了?”
夕霜猛地醒悟过来,这是完事了?甘望梅这样速战速决的吗!等她回过身,倒吸一口气,尉迟酒全身浴血,不知有多少伤口,仰起头来看着他们的时候,眼底全是恨意,他的声音完全嘶哑了:“你们就这样对我,不怕我报仇吗?”
“你错了,对你这样是我们在报仇,甘家尚有六十七名弟子生死未卜,你是那个凶手。”夕霜没有一点儿愧疚之意,特别是在听到尉迟酒那句话之后,这人自私到满心只有自己,看不到别人的死活,到了这个地步,依旧不知悔改,“你早该把你所知的告诉我们,必须控制住了镜川,你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如若没有,你必须陪着我们一起死,我们绝对不会留你独活。”
尉迟酒咬着后槽牙,甘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可怕,甘望梅的手段,他算是彻底领教了。他以为自己活了几百年,吃了许多的苦头,什么没有见识过,未料到会栽在女人的手里。
甘望梅撕下一块衣料,慢慢擦拭着梅镜镜面上的血渍,轻描淡写道:“他该说的都说了,不必要留下来,免得看着堵心。”
尉迟酒的眼睛瞬间瞪大,不是说还有一线生机吗!甘望竹不等他开口求饶,竹镜攻势如潮,把他彻底覆灭。甘望梅才刚刚擦完镜面,轻视地垂眼看着假死状态的尉迟酒:“什么野心勃勃,胆子这么小,又扛不住多少,我根本才试了几招。”
夕霜在心里头骇笑,尉迟酒肯定不是软骨头,会这样短的时间交代,一来是贪生,二来是实在扛不住,只是她不知道甘望梅怎么做到,不让尉迟酒在受刑时大喊大叫的,她只听到很细微的动静。
“我做了个防护罩,以为什么声音都不会传出来,结果还是能听到一些的。”甘望竹告知了答案,“他说了什么?”
“他说镜川之心被他藏在镜川之中,需要镜川之主自行下水寻找,我问他到底在哪里,他说不知道。我开始以为他说谎,后来相信他说的是事实。他被镜川中的声音蛊惑,说只要将镜川之心投入川水之中,就能确保他心想事成。他一直遍寻不见镜川之主,心里头着急,要是真到了九百九十九年轮回之时,这么多年的准备就白费了。”甘望梅将梅镜收回体内,“于是,他愚蠢地就把宝贝扔下去了。”
“或许镜川答应他的真能做到。”甘望竹略一沉吟后道,“只留下他来,成为镜川之仆,魂魄被锁住,无休止地供其使唤,成为另一种形态的傀儡。”
“他说的这些话虽有破绽,听起来又有七八分真实,所以先留下他一条命,等回头发现哪里实在不对劲,把人弄醒。死过一次而后生,他会更加听话的。”甘望梅对套问出来的答案,并没有多少喜悦,她看向夕霜问道,“要镜川之主入水,也就是你一个人入水,你可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