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魄不在意这些,重新飞回来,缩小了身形,稳稳地蹲在了夕霜的肩膀上。左顾右盼,完全没有韩遂所说的,因为被阵法挡住,进不了院门,还在生闷气的样子。
“甘家的人就可以自由进出院门了吗?”夕霜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还有这院墙呢,门进不了,院墙也进不了吗?”
“在你眼中是院门院墙,白墙青瓦,实则到底里头是什么做成的,你很清楚。”韩遂走得不快,一眨眼的功夫,从院墙这头已经走到了那一头。夕霜眼睛眯了眯,刚才韩遂是画出了三四个虚影,他这是要做什么?
夕霜是亲眼见着阵法如何布置下来的,自然知道院墙是成百上千的嵌观丸幻化而成,韩遂在布置院门的时候,又加持了一道乾坤锦囊。乾坤锦囊的由来,她不太清楚,既然韩遂选择和嵌观丸融合在一起,必然有它的道理。于是她抬眼看着韩遂,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用那个乾坤锦囊?”
“我也是临时起意,想到了乾坤锦囊的妙处,用在此处刚刚好。你是见过她能装,装下百上千的嵌观丸,还可以任意变换大小。你以为嵌观丸在里面就老实呆着,不停地撞击、破坏,拼着命要跑出来。可锦囊完好无损,真应合了我要求的四个字,固若金汤。”韩遂这样一解释,夕霜听明白了,只是不知此物到底有多金贵,甘家家家主可会肉疼。
夕霜刚想到这里,甘望梅出现了。夕霜飞快地看了韩遂一眼,不是说所有甘家子弟必须避嫌,不可出现。这人是忍不住,才第一个跑出来的吗!
韩遂正面迎上,甘望梅脸上不见一丝尴尬:“我刚才听闻弟子说,苏前辈已经回到屋中。想来两位呕心沥血,为甘家重新布置好了阵法,所以出来看看。韩前辈请放心,甘家所能拿出的灵药,最好的已经命弟子送到苏前辈的屋中。”
夕霜脱口而出道:“不经过她的同意,苏前辈交代了任何人不许进她的房间。甘家家主派了谁过去?”
“我让衡齐过去,他不会这么冒冒失失闯进苏前辈屋中的,不会有事。”甘望梅这句话音刚落,听到一声女子的惨呼,脸色顿时变了。
夕霜很清楚能听出这惨呼声的主人,绝对不是苏盏茶。她自恃身份就算见到不可思议的景象,甚至被人偷袭,也不会如此失态。
“是我门下弟子,怕是又出事了。”甘望梅掠身而过,人已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夕霜看一下韩遂,似乎要等他的决定,韩遂低笑着道:“你带着水魄去看看,我暂时去不了。”
不用太多的解释,夕霜听明白了,韩遂看似无恙,实则消耗的灵力,应该比苏盏茶更厉害。他需要短暂的调整,而且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破绽。
暗地里,不知是否还有其他暗棋盯着,他必须保存实力。
“那我先去了,看看能帮上忙吗。”夕霜带着水魄,快步向着同样的方向,追了过去。她一边跑一边想,离驭圃的甘家加上四大家族这么多人,怎么厄运连连,全冲着甘家而来,一刻都不得安生。院门才刚修复好,内宅之中又混进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韩遂若有所思的看着夕霜的背影,大概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来甘家短短时日,她的灵力见长速度简直是有些惊人了。茹娘已经灰飞烟灭,临死之前的真话谎话混淆在一起,有一句,韩遂是记得的。茹娘说甘家是个特别好的去处,让其可以抑制住身体的异样。至少,从天秀镇跑出了这十几年,茹娘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破绽,仅凭这一点,已经很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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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见不得光
夕霜的根基不错,身上流淌着甘家的血统,年纪轻轻仅凭着自己摸索已经能够独立制镜,成为天秀镇唯一的镜师。而且经由她手炼制或者修复出来的本命镜,自带加持,更是了不得的天赋。
这一点,韩遂没有再苏盏茶面前提起过。
这样一个有资质的好苗子,体内的镜魄为何不能凝聚成团,反而星星点点散落在各处。这一点,连韩遂都不曾想明白过,他亲手解开夕霜体内的封印,知道当年下手的是她的娘亲。
做娘的,不会害自己的孩子。甘望竹这么做,必然有其道理。解开封印后,镜魄少许凝结成形,只不过从小点儿变成了大点儿。刚才韩遂凝神而望,发现夕霜体内的镜魄,已经有了一个清晰而明朗的内核。
如果夕霜不着急着赶回天秀镇,在甘家继续居住下去,那灵力会触动镜魄,包裹着这个内核,越来越有凝聚力,最后形成强大的镜势。韩遂细算了一下,夕霜的年纪才十几岁,已经有了这样的造化,也难怪甘望梅念念不忘,想着施展各种手段,想把她重新带回甘家,并且心甘情愿得变回甘家人。
韩遂虽然对当年的事,不过了解三四分,本是甘家的家事,外人不方便插手。可后来甘望梅是怎么利用白衡齐前往天秀镇获得夕霜的信任,又是怎么半强迫的把人弄到甘家,强制给留下来,他可是一清二楚。或许甘望梅不是那么坏,但绝不是一个令人舒服的存在。
夕霜完全没有留意到,韩遂的目光始终相随。她拐个弯,飞快地跑过长廊,声音的来源太明显,哪怕是还有暗子潜伏在甘家,眼下这个状态,为什么还会有人出手?
她跑得太急,差点一头撞到甘望梅后背,被一股力量轻轻给挡住。甘望梅知道来的是她,低声责备道:“慌里慌张的做什么?又没有死人。”
不是没死人,就不算大事的。夕霜在心里嘀咕了一声,越过甘望梅的肩膀,往前看。她见到了,刚才发出惨呼的来源,应该是甘家女弟子,这会儿双手抱膝,缩在墙角里。任凭另外两个弟子怎么拖拉,都不肯出来,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前方某一点。夕霜跟着那目光的方向而去,发现除了灌木花丛,根本藏不住人,她在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甘望梅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我刚才,刚才……”她眼见着又要尖声喊叫起来被甘望梅一声暴喝给制止了,“家主,我看到有人烧了这院落,整个甘家全都被烧了,什么都没有剩下。没了,都没了!”
听她这么一说,甘望梅不怒反笑,下巴微扬,示意两个弟子怎么也要把她架起来,然后耐着性子地问道:“你在哪看见的,这会儿擦亮眼睛给我左右瞧。甘家焕然一新,方才有两位前辈,亲自出手布阵重修。接下来谁来烧,怎么烧,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可告诉我呀?”
“清月,别说了,别说这些胡话了。”其中一个弟子正是净月,要知道家主发脾气固然可怕,家主微微笑着说这些话,就更加可怕。
“可我见到了,我真的见到了。就在那!”清月不罢休地抬起手,手指住了夕霜刚才看的位置。
“你在那看到甘家被烧毁,熊熊大火,连绵不绝。”甘望梅冷哼一声,根本不信这邪,见夕霜快步走了过去,眉毛一蹙,“你又有什么发现?”
“家主,如果她没有看错,那么事实不存在而又能让人眼睛看见,应该是幻觉。她方才看的指的,全是这个点儿。我好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夕霜蹲下来,用双手把灌木拨开,不知是什么植被,细细的花茎上,长满了尖刺。她稍许拨弄,半只手至少被扎了十几个小洞,虽然只是微疼,甘望梅脸色紧张,一个箭步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看到流出的丝丝鲜血如常,才放心下来。
夕霜更不把这些小伤放在眼里。很快有人识趣地从她身后,递了把铁铲。夕霜没回头,只低声说谢谢,接过铁铲飞快地挖了起来。她挖土的姿势又标准,又迅速,短短时间内,已经挖出一个两尺见方的空洞,而上面的灌木花丛,全部被连根拔起,毫不留情的甩扔到了一边。
“底下有什么吗?”甘望梅再次发声问道。
“暂时没有发现,继续挖呢。”夕霜索性两脚都踩进洞里,下手的速度更快。甘望梅都怀疑她平时除了制镜,还到底在干什么?做起这些来,得心应手的很。
铁锹终于碰到什么坚硬之物,发出叮一声作响后,夕霜停了下来:“底下有东西。”
“不要随便去碰,让我来。”甘望梅向着夕霜伸出一只手,夕霜两只手上都是泥,她毫不在意的得抓住了甘望梅的衣袖,把那件上好的月华色丝衣,袖口染得泥迹斑斑。她反而咧开嘴笑着,她不涉险,那家主也要小心才是。
“埋在这里,见不得光的东西,有什么好可怕的?”甘望梅一跃落到坑里。脚底踩到了那物,有些诧异。刚才夕霜手中铁铲落下时,明明发出金石之声,她以为是极其坚固的东西,怎么这会儿脚踩上去滑溜溜的,这感觉,让她心里很是不舒服。
“底下不会是死人吧?”有女弟子害怕地悄声在问旁边人。
“你们瞎说什么?哪里来这么多死人!”净月连忙把说悄悄话的两人给扯开,分别瞪了一眼,真以为家主忙着事儿就忽略了这边,不知道家族的眼睛耳朵好着呢,回头仔细找你们秋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