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云已经被邪物吞了魂魄,和一个与她一样拥有着嗜杀冷酷的邪物融为一体。杜泉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看我的老朋友。”她整个人从黑雾中走出来,一双眼邪气地扫过屋里人,随后笑着说:“银九,牡丹呢?”
银九垂眼看着她,说:“已诛灭。”
“她没死,你把她关在哪儿了?把她还给我,否则,我会让龙海市永无宁日,我会杀更多的人,最后把所有的血案都转移到你银九头上。”
楼月生似乎认出这邪物来历,沉声道:“贪狼,你和那丫头定了契约?”
“我帮她杀仇恨之人,她把魂魄给我,两全其美,各取所需。”
银九挥手,所有门窗都被关严,他坐回沙发里,看着身上还在不断冒血的许若云说:“韦家承诺给你什么好处?”
“看来你不傻,知道自己如今在龙海市已是寸步难行,韦家不需要给我什么,只说银公馆若毁了,这处地产便我的。”
杜泉想起了那日在西菜馆里被韦如山拦住她还说“风雨欲来”。而那些风雨有多少是出自他的手,一个冒牌货,到底能撑多久?
第七十九章
占据许若云身子的邪物叫做贪狼,看他熟门熟路进来的姿态,还有和银九、楼月生说话时的态度就知道几人又是旧识,杜泉不禁收紧指节,她总觉得最近银九的“旧识”们未免出现得太频繁了些。关键,这些家伙们一个俩个都心怀怨恨,想当初,青萍从棺材里一出来就和银九打了个昏天暗地,桑琮更甚,差点将金陵城全毁了,吞天噬地,张狂得不行。
好不容易将那家伙压制住,又来了位戾气森森的贪狼,还堂而皇之地登门,杜泉看向银九,很疑惑他到底还有多少仇家。
不过,贪狼说起牡丹,倒是让杜泉觉得吃惊。难道银九先前庇护牡丹就是承诺了这个家伙?
此时已经是贪狼魂魄的“许若云”施施然走到沙发上,自顾自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对银九他们几个摆摆手,说:“都坐啊,许久未见竟生分了?我可是很想各位的,日日想想从不敢有一刻淡忘。”说完拿了桌上的苹果大口大口地嚼着,很快便塞了进去。
银九牵着杜泉坐下,楼月生靠在一旁,刘警探则拿着枪立在银九沙发旁,几双眼盯着对面泰然自若的贪狼。杜泉见他将所有果子都吃下后糊了一脸的汁水,混着血渍着实让人看不过眼,于是鬼使神差地掏出绢帕递过去。
贪狼笑了笑接过去擦了嘴和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说:“谢谢你,小姑娘。”
“不用。”杜泉摇摇头,缩手靠向银九胳膊,她还挺怕那双眼,似乎要窜进她脑子里似的。
贪狼舔了舔嘴,抱膝面向银九,说:“银九,听说,你把桑琮交给妖宗了。”
银九面色不变,淡声道:“当年,我就告诫过你们,一旦擅自离开蓬莱,妖族必定会追杀。桑琮重启禁术,差点毁了金陵整座城,如此招摇张狂,你们当妖宗都是死的么!”
“妖宗那个老不死的骗子会将桑琮生吞活剥!”贪狼咬着牙说。
银九依旧面无表情地恢回复道:“妖宗自会公正审判,他犯了多少罪,就该受到惩处。”
“惩处?那你怎么不死!你做下的祸事不比我们少,擅自打开恶魔禁制,导致天下大乱,又勾引鲛族公主,散播秘密,害得鲛族被灭。偷学白国巫术,私自炼禁术,引起战争,导致白国十城全被屠城。这还不够,你人间待不住,就躲到冥都,巧舌如簧,虚情假意,获得鬼帝信赖,偷取冥都秘籍,为救鲛族那位公主,你谋害了多少无辜性命。一条条一桩桩,哪个轻?你将我们拿去抵罪,自己则做了妖族走狗,昧着良心,在这银公馆里做起了大少爷!救世主!”
贪狼细数着银九的罪状,黑指甲冒出来轻轻一挥,就把身前的茶几砸了个粉碎,杜泉甚至觉得有玻璃碎片扎进肉里。
“我再说一遍,把牡丹交出来!”
银九半晌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一双眼平淡无波。
此时听到贪狼依旧嚷嚷着要把牡丹交出来,银九神情终于冷了下去,他抚摸着小拇指上的戒指,淡声道:“我当初答应你将她留在这里,是念在她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又是一介女流,可她不知分寸,勾结外头的人,毁了泉客墓。我不可能再留她。”
“你说过不杀她。”
银九眉头皱了一下,说:“难得……你信我,倒是令人意外。只可惜,她越了线就必须付出代价。而我对得起自己承诺,给了她足够的庇护。”
“好,银九,我早该知道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那你就别怨我没给你机会!”
话音落罢,贪狼的身影顿时消散,转而已经攀在房梁上,刘警探掏枪便打,子弹却穿透那倒身影打在房顶上。贪狼笑得狰狞,仰头嚎叫,嚎完后她嘴上的獠牙已经支了出来,脸上冒出黑毛,身上的肉将衣裳撑破,利爪攀着墙壁,一双血红的眼紧紧盯着银九说:“我一定让你后悔!银九,你该死!”
说完就扑过来,杜泉斜跨一步凤影窜出打在贪狼身上,奇怪的是贪狼像团烟雾凝聚而成的实体,就连凤影都没打住他,穿过他胸口飞出去。
杜泉手指微张,凤影回到她手上。
贪狼冷笑,“银九,你就继续哄骗吧,迟早你得付出代价。”随后看向杜泉,“做他的女人,有你肝肠寸断的时候,他,只爱泉客。而你……只为他人做嫁衣……”
杜泉闻言攥着苍牙便要砍过去,被银九拦下,他说:“贪狼实体不在此处,这只是□□,你打不了。”说完对楼月生侧头,说了一句——“借烟一用。”
楼月生立刻会意,立刻呼出一团浓雾,雪团似的扑向苍牙,而银九从怀中取出一朵紫红色牡丹,用力一震,那花瓣就扑入烟雾中,片刻后烟雾化作牡丹模样。她手上拿着一柄红伞向苍牙袭去。
贪狼顿时狠骂了一声:“银九,你个卑鄙小人!”随后便狼狈地躲避着烟雾化成的牡丹,两团烟雾纠缠在一起,厮杀着,卷起阵阵阴风,“牡丹”招招冷酷,红伞飞舞起来旋转时掀起一股冷风,贪狼一个不妨竟被卷入伞中,烟雾随着苍牙怒吼消散。银九收回红伞看了一眼,反手一挥那伞和牡丹便一齐消失了。
杜泉抽了抽鼻子,她几乎可以确定那株紫红色牡丹就是牡丹本人,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一朵花了呢。
刘警探心性坚定,为人稳重,纵然心中震惊于刚才的情形却没有多问一个字,只是,叹息道:“听那邪物说还会大开杀戒,九爷,可有法子制服?”
“它不是一个人作案,有同伙,实力不弱。刘警探,尽快去向韦家求助,他们一门培养了不少法师,而且在秘密地训练的死士已经回到了龙海市,正是发挥作用的好时机。你最好让特务处的韦清玄也加入此案,他定会帮你劝说家中叔伯。巡捕房赶紧调动手下所有精锐部队,向秦望山逼问武器来源,进行全程追剿,你们时间不多。”
“为何向秦望山逼问?”
银九侧头看了眼外头,说:“有人向秦望山资助了一种可以驱邪灭鬼的武器,正在试验,若今日我这里的门被炸开,那说明……新式武器很好。您正好可以拿来一用。”
刘警官了然,点点头说:“那九爷您……”
“放心,银公馆不会袖手旁观。”
刘警探舒了口气,随后又皱眉道:“韦家训练死士做什么?”
“权势,地位……还会为了什么?”银九手指翻飞,红线凝成蜘蛛网,扑向了贪狼流下的血迹,红线一沾血便着了起来,黑色火焰登时把血迹都清理干净。门窗大开,灌进来一股寒风驱走腥臭血气,屋子里的空气也清新了。
众人都吸了口凉气,精神一阵。
刘警探抹了抹脸,戴上警帽,狠声道:“妈的!就知道这些商人不会消停!就会在里头瞎搅和。世道越乱他们越要折腾,伸长手臂捞好处,待到祸事真来的时候,他们又跑的最快。你说他们这么能耐,怎么不把那些洋鬼子都撵出去。”
公馆外秦望山还在锲而不舍地围攻,“砰砰……轰”动静倒是比炮竹声音响,却是无法撼动公馆分毫,大约是终于耐不住性子了,也不知用了什么秘密武器,竟震得地面也动了动。
被银九说中,刘警探顿时面色铁青,大步走到门口说:“九爷放心,秦望山的事,我们巡捕房自会处理,不会让他在外头蹦跶多久的。”说着收了枪就往外走去,楼月生吸着烟也跟了出去。
杜泉趴在栏杆上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关上门窗回到屋内,拢着衣领将火炉弄得更旺了些。
她搓着手烤火,扭头瞧见银九坐在桌前写信,等他捏着信纸化作一只鸟儿飞出窗外后问:“是给……带走桑琮的山……鬼去信么?”
银九点点头,“我猜,桑琮很快就会出逃,让他们多加防范。”
“防得住么?”她总觉得这些“旧识”出现的时机很奇怪,像是约好了要回来报仇似的。既然早有预谋,那个什么只会抢功劳的山鬼能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