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便又有一个黑衣人嗤笑了起来,“丙申,你怎么搞的,连一个小孩子都要第二刀?”
那一听就并非真名的,代号丙申的黑衣人,便有些惊疑的望向了摔倒在地,一脸惊恐未消,满脸泪痕的姚玉容,也是想不通她怎么闪躲开来的——
应该是他一时大意了。
虽然在训练营的时候,教官说过,苍鹰搏兔仍需全力,可是,要是杀掉一个三岁的小孩也要用上全力挥出一刀的话,那也太丢月明楼的脸面了。
丙申皱着眉头朝着姚玉容逼近一步,正准备再斩一刀,却有一个声音冰冷的响了起来,“慢着。”
刚在生死边缘滚了一圈的姚玉容喘息不定,手脚发软的瘫倒在地,她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看着正要一刀砍下的黑衣人停住了动作,心情也随着他的动作大起大落。
有了金手指傍身之后,姚玉容总算恢复了一些冷静和镇定,她忍住了眼里的泪水,却还是感到一阵绝望。
双方实力太过悬殊了,就算有了系统,也几乎没有逃走的可能——
她现在大概明白了,卡牌的效果大概和他们的意思有关。但就算姚玉容的文言文学的一向不大好,她也能看明白剩下的几张牌里,似乎都没有能够让她再次闪避一次的效用了。
【白驹食场】可能能够给她一匹白马逃跑?但眼前这些黑衣人人数大概有十几个,她一个三岁的孩子,就算能策马而出,也实在跑不了多远,除了让自己死得更快以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其他的几张卡牌,在眼下的这种情况,又毫无用处——明明拥有着如此神奇的系统,明明才刚刚穿越过来,明明才刚刚三岁——
她不想就这样憋屈可怜的死掉啊!!
第二章
就在她惊惶不已的时候,那喝住了眼前这提刀欲砍的黑衣人的人也走了过来。
——他一样身穿黑衣,不过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他大概是个头领。
那是一张极为可怖的脸,一道伤疤深刻的印在他的左脸上,他的左眼也许是因此被挖掉了,只余下一个可怕阴森的黑洞。
姚玉容惊得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幼兽般的呜咽,她吓得往后一缩,刚才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顿时又掉了下来。
那人大概对于这种惊惧的反应司空见惯了,只是冷哼了一声,蹲了下来,粗暴的把姚玉容散乱的长发拨开,露出了脸来,又将她脸颊上可能是刚才蹭到的泥土搓掉,做完之后,他眯着眼睛打量了姚玉容片刻,站了起来做出了决定,“把她带回去,送入红颜坊。”
月明楼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他们内部职能划分明确。
其中训练杀手的地方叫做无缺院,里面都是些四处搜罗来的颇有资质的孤儿,有些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孤儿,有些,是月明楼造成的孤儿。后者若是年纪尚幼,便带回月明楼培养,但若是已经记事,便会当场格杀。
无缺院住的都是男孩,而女杀手,则会送入红颜坊。
就算都是杀手,男人和女人的方法却大不相同。
男人用刀枪剑戟,而女人,用温香软玉。
进红颜坊,要比进无缺院还要难。因为你不仅需要有资质,还要有一副好相貌。
阮盈盈就生的极好。
她母亲顾纤纤当年是江南有名的美人,父亲阮向武也是一表人才。她家境优渥,从小便是娇养着长大的,自然是肌肤白皙细腻,唇红齿白。
尤其是那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像是一对浸在泉水中的墨玉一般,跟她的名字一样,无时无刻不泛着盈盈潋滟的水光,楚楚可怜,柔媚旖旎,等长大之后,眼波流转,没有几个男人能不心醉其中。
红颜坊的教官在看见姚玉容的时候,愣了良久,过了一会儿,才惊喜的双眼放光道,“璞玉啊!真是一块上好的璞玉!此女将来必是倾国之貌!”
但她仔细的瞧了瞧姚玉容后,又眯了眯眼睛,“不过,美则美矣,这孩子眉眼间却有一股风流之气,若是男子,则是最为风雅不过了,但放在女子身上……未免太过招人。”
考虑到姚玉容现在使用的系统技能,似乎和王羲之有些关系,而王羲之身处晋朝,无论是他本人,还是那个朝代,最为突出的特征,大概就是“魏晋风流”,于是“风流”这个评价,她就只能默默的收下了。
她呆呆的站在杀手身边,不言不语,也不大敢抬头,唯恐跟人对上视线。
其间系统询问了她好几次,是否结束回合,她都不敢点下确定。
姚玉容只低着头听着他们说话。杀手的声音冷硬沙哑,而红颜坊的坊主她入门时匆匆一瞥,只留下个容貌娇媚的印象,这时一听,却觉得她声音有点儿低沉。当那个杀手离开后,姚玉容听见她说:“去把惜玉院的小怜叫过来。”
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像是青楼里的花名,姚玉容不禁有点忐忑。她虽然知道,跟月明楼沾边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可若是真的是青楼那种作践人的地方,她该怎么办才好?她又不是那些十多岁的少女,什么都不知道,天真的以为青楼是个什么有趣的地方,花魁还可以卖艺不卖身——事实上,皮肉生意,哪有什么风雅和自由之说。
姚玉容紧张,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紧张——毕竟,她完全不清楚一个正常的三岁小孩,在经历了满门惨死后,会是个什么反应。她也不应该清楚红颜坊会是个什么地方——她该显得这么紧张害怕吗?还是要装的更茫然一些才好?但现在改变情绪,会不会又太明显?那些人带她回来,是因为觉得她不会记事,如果露出了破绽,也许立刻就会杀了她。所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姚玉容的心里一团乱麻,但事实上,进了红颜坊,无论她是什么反应,红颜坊的坊主都不介意。这些年来,坊里许多姑娘,不是没有月明楼灭杀了全家带回来的遗孤。但那又怎么样呢?
女人如水,命薄坎坷,能翻得起多大的风浪?想要复仇?拿什么复仇?月明楼让她们吃穿不愁,挥霍无度,甚至万人追捧,十多年的悉心培养,和年幼时不过短短几年与家人相处的时光,孰轻孰重?
姚玉容那努力隐忍着的畏惧与慌乱,就像是一只被猎人从母鹿身旁掳走了的幼崽,眼睛里满是惶恐湿润的水光,衬着那张白净的小脸,实在是招人心疼。
红颜坊的坊主越看越是满意,她知道,若是好好□□一番,要不了几年,在自己手中,又将为月明楼献出一位绝世尤物。
很快,小怜便来了。
那是一个纤细娇柔的少女,大约十五六岁,容貌清丽,眉目温柔。她垂着纤长的睫毛,身子袅娜的迈入房内,盈盈下拜,行了一礼,复又站直。声音也娇柔软糯,如黄莺婉转:“拜见坊主。”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看的姚玉容都呆住了。
红颜坊的坊主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她指了指姚玉容道:“这是新来的妹妹,惜玉院不是还有间空房?让她与红药住在一处。”
“是。”小怜温顺应答,“那,不知这位妹妹,可有名字了?”
红颜坊的坊主眸光一转,望向了姚玉容,“你叫什么名字?嗯?”
姚玉容瞬间从小怜那我见犹怜的风情中回过了神来。她呆呆的对上了坊主的目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叫阮盈盈?那不就说明她已经记事了?说不知道?但她又没有失忆,那会不会隐瞒的太明显了一点?
于是她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对方,却不说话。
好在姚玉容如今的身体年岁尚幼,一张小脸便是痴愣愣的,眉目间也硬是有一抹灵气,能将其化作懵懂娇憨。对视了半晌,红颜坊的坊主先笑了。
“看来是记不得了——既然如此,以后,你便叫做流烟吧。”
姚玉容没有异议,她乖乖低头,跟着小怜离开。只是转身的时候,她忍不住的想——那位红药,可别姓何……
她们离开了红颜坊的坊主所在的院落,朝着红颜坊深处走去。
一路走来,红颜坊跟姚玉容想得有些不一样。路上时常能见到侍女打扮的年长女子,均是容貌端正,收拾的格外清洁利索,一看就非常清爽。她原以为这是青楼,又或者是培养女间谍的地方,里面应该危机四伏,人心诡谲,阴森可怖。可是一路上,春光明媚,和风吹拂,小怜如同邻家温柔的姐姐一般,细心亲和的与她说话,安慰她。
“我听坊主说了,你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生离死别,老天自有定数,命该如此,便是如此了……最重要的是以后,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红颜坊里,大家都没有父母,只有姐妹。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了,有什么不高兴了,都可以来跟我说。惜玉院,就是你新的家。”
她说着,还柔情似水的轻轻摸了摸姚玉容的头发,眼神中流露出了极为温暖的喜爱与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