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姚玉容看见那侍女走入了正厅右边,她迟疑了一下,跑去木桌上倒了杯茶水,然后站在门框后面,瞧见那侍女走到了正在窗边抚琴的小怜身边。青叶正坐在床边刺绣,一瞧见那侍女递出一张黑色的信笺,立刻就站了起来。
“——小怜才刚回来一年多!”她低声不安道。“现在全江湖都在找她!”
但那侍女很冷静的回答道,“这个任务只有她有成功的可能。你放心,这次的身份安排的非常仔细,绝不会被上次任务的有关人员碰见。”
“但是——黑色的信笺……”青叶咬紧了嘴唇,“她若去了那个地方,要何时才能出来?”
“若你再年长一些,我们就安排你去了。”侍女道,“可你还需要磨练。”
姚玉容第一次瞧见青叶失去那淡定的模样,“我……”
就在这时,小怜却朝着她摇了摇头,“青叶,别说了。”
她接过了那张黑色的信笺,然后看向了门外,柔声道:“流烟?你站在那做什么?”
姚玉容这才羞涩的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杯茶水,声音细弱道:“我……我瞧见有客人来,想着是不是要倒水……”
青叶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朝着姚玉容走了过去。她接过了她手中的茶水,笑着夸奖道:“流烟真乖。”
她把茶水放在了一旁,然后不着痕迹的将姚玉容带了出去,顺便还关上了门。
姚玉容这次乖乖的跟在她身后离开了,却好奇的问道:“青叶姐姐,那是谁呀?”
第五章
“是坊主身边的人。”似乎觉得没什么需要保密的,青叶回答了她:“坊主有些事情要小怜姐姐去做。”
“什么事情呀?”
“等流烟长大之后就懂了。”
“那……小怜姐姐要离开我们吗?”
青叶顿了顿,“不会的……小怜姐姐只是……要出去一会儿,她会回来的。”
“那要去多久啊?”
这个问题让青叶沉默了下去,她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随便的抓了几把姚玉容刚刚洗干净的菜叶,“……流烟乖,等流烟长大了,就知道了。”
本着乖巧懵懂的人设,姚玉容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这时,那位侍女大概与小怜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而走了出来。她看了青叶一眼,又瞥了一脸天真的姚玉容一眼,跟来时一样,没说一句话的走了。
小怜也走了出来,姚玉容看见她的视线落在了青叶的身上,然后听见她温和道:“青叶,该为我收拾行李了。”
青叶立刻丢下姚玉容,朝着她走了过去:“……怎么这样急?”
一向柔柔弱弱的小怜,却突然扬起了一个格外自信耀眼的微笑:“要让我出马的任务,哪个不急?”
青叶显得有些担忧,她走了几步后,扭头对姚玉容道:“去玩吧。”
见小女孩乖乖的转身去了,青叶这才和小怜一起回了房间。
如果是真正的小孩子,从没有人灌输过“杀手”“任务”这种概念,“流烟”大概是真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姚玉容却非常清楚,因为清楚,她激动的在背对着屋子,看着小兔子吃菜叶的时候,都不得不使劲抓住自己的手臂,用以保持镇静。
红颜坊那隐藏在桃花源般美好生活下的阴暗面容,已经在慢慢的朝她掀开面纱了。姚玉容有点害怕,却又有点莫名的期待。
那天红药还没有放学回来,小怜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走了。
姚玉容在后院喂着兔子,青叶送小怜到了门口,然后扬声叫了她一声:“流烟!”
她这才站起来,然后看见她身边,小怜挎着包袱,一副准备出远门的模样,正含笑凝望着她。
小女孩立刻瞪大了眼睛,跑了过去。
“小怜姐姐要去哪里?”
小怜摸了摸她的头,“小怜姐姐呀,要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给流烟带好吃的糖葫芦,好不好?”
姚玉容演技满分的茫然问道:“糖葫芦是什么?”她一头扑进小怜的怀里,“我不要什么糖葫芦,我想要小怜姐姐。”
小怜轻轻的叹了口气,她安抚的拍着姚玉容的脊背,却对青叶说道:“青叶,我走了之后,流烟和红药就拜托你了。我们惜玉院,从来都是红颜坊里最顶尖的,流烟和红药,都是坊主觉得最有潜力的姑娘,这才交到我们手上——你不要让惜玉院永远拔尖的传统,断在我们姐妹手上。”
青叶郑重道:“是。”
这通话让年幼的“流烟”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姚玉容却心想:……原来惜玉院是红颜坊里的尖子班……?她前世一生学渣,这辈子却到了一群学霸身边吗?
最终青叶将姚玉容拉到了身边,小小的女孩子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之一慢慢走远,忍不住攥紧了身旁唯一的“亲人”的裙摆。
“青叶姐姐,你也会走吗?”
青叶显得有些低落,“不会的……暂时不会。”
而出乎姚玉容预料的是,那天红药回来,得知了这件事后,她比姚玉容想象中的冷静许多。
“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跟我说了。”红药看着姚玉容眼睛红红的样子,拿出帕子浸了热水,给她热敷红肿的地方——不久前还是个野孩子般爬树上房的孩子,如今已经斯斯文文的带起了手帕。“没什么的,流烟,小怜姐姐会回来的。”
“可是,可是……”姚玉容哽咽道。“小怜姐姐为什么要走呢?”
“因为我们的家需要我们啊。”红药却说出了一句让姚玉容愣住了的话,“我们原本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月明楼收养了我们,可是把我们养大需要很多钱呀。这世界上,钱就那么多,我们赚得多了,别人就赚的少了,老师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是最大的仇恨。所以外面有很多坏人,都盯着我们月明楼不放,这些坏人如果不除掉的话,我们的家就会没有的!”
姚玉容呆呆的看着她,饶是立场不同,也不禁为红颜坊的洗脑功力,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但红药却似乎误解了她的呆愣,只以为她没有听懂——尽管姚玉容其实不过只比她小上一岁,可是,进了学堂之后,红药却觉得自己一下子明白了好多好多的道理。她看着流烟,越发的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起来。
“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之后就懂了。”她学着小怜和青叶的动作,摸了摸姚玉容的脸,老成道:“你太单纯了。”
姚玉容懵懵的看着她。
于是小怜走后,青叶就毫无对接痕迹的接过了照顾她们的重任。很快,姚玉容也要六岁了。
红药已经与姚玉容记忆中,那个活泼无邪的小姑娘,差别越来越大,但她无力改变红颜坊的学堂所给她灌输的思想与信念。好在红药与她的感情,却一直颇为亲厚。
青叶也已经长到了当初小怜的年纪。比起之前稍显单薄的身材,她出落的越发玲珑有致起来。有时候,她偶尔也会离开一阵,姚玉容心想,也许那就是她去“磨练”了。而这段时间里,小怜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一封书信。但青叶和红药,似乎都不以为奇。也许那是任务进行中的常态。
终于,到了姚玉容进入学堂的时候。她进入惜玉院后,三年里,她的系统,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敌方】的回合开始。
【敌方】使用了【未知牌组】,卡牌【六岁入学】。
【敌方】的回合结束。
【您】的回合开始。
【您】抽取了两张卡牌:【岂敢毁伤】,【鸣凤在竹】。
又有了一张【岂敢毁伤】,姚玉容心中安定了不少,但【鸣凤在竹】又有什么用呢?
因为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用到卡牌的地方,但说不准会碰上什么情况,姚玉容没有结束回合。而且,她对那个【六岁入学】的卡牌,表示……名字太微妙了!
而那天青叶就如同当初小怜送红药一般,亲自将姚玉容送了过去——这次红药也在。
红药牵着她的手,她们跟在青叶身后,走过姚玉容湖泊上的回廊水榭,繁盛花园,然后拐向了一处陌生的方位,见到了一处陌生的白墙青瓦的院落。院落里槐树苍劲,紫藤花架,花开正好,在人们的头顶垂下,美不胜收。
但比花更美的,却是那些美人。
就如同前世,姚玉容见过的所有开学盛景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学院门前的“家长们”,不过还是一群少女。
她们身边跟着许多六岁的女孩们。
她们有的妩媚,有的温柔,有的英气,但姚玉容暗自比较,却发现没有一个美人,能胜过青叶与小怜。
有的单论五官,或许比她们更秀气,精致,但是气质和神态,却又略显不足。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单有一张皮相,又如何能与那些裁诗为神玉为骨的顶级美人相比?
小怜走之前说“我们惜玉院从来都是最顶尖的”,姚玉容直到此刻,才有些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