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酒岁答应得昏昏沉沉。
原来是在遮这个。
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他嘲讽地扫了旁边低头乖乖吃饺子,恨不得脑袋都埋进面前那白瓷碗里去的小姑娘……
勾了勾唇:躲?躲能有用?
人不大,秘密倒是挺多的。
“哪来的纹身?”他面无表情地问。
声音冷不丁地,某只惊弓之鸟立刻应声落地,“噗”了声腮帮子鼓起来咳嗽一声,强咽下了嘴巴里的食物她憋得满脸泛红——
男人抬起手,拍了拍她脆弱的背,同时不忘温柔地提醒:“慢慢说,不着急。”
徐酒岁:“……”
她毫不怀疑,如果有黑白无常带着孤魂野鬼走上黄泉路,大概也是用同样的语气,提醒那些走在黄泉路赴死的人:慢慢走,不着急。
“我当着乔欣经纪人的面说你是我女朋友你也没反对啊,”男人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瞳眸深不见底,“你想说什么?”
徐酒岁“哎呀”了两声,杏色双眸水灵灵的,两眼亮晶晶地充满期待看着他,脸上是血色的红晕,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于是男人笑了。
“哦,徐小姐,请问您要不要考虑做薄太太?”
徐小姐脸一下子从粉红变成了熟透的烂苹果,整个人像是火烧似的,想要窜起来打他,又忘记自己已经捆了安全带……整个人被勒得眼珠子都要挤出来了,她跌回副驾驶座上,张牙舞爪地指着他:“你该问我要不要和你谈恋爱!”
车库很空旷,她的咆哮被放大无数倍,非常有气势。
薄一昭站在门边低头看着她笑:“好的,那请问这位高中生小妹妹,要不要和老师谈恋爱?”
“要的啊!”徐酒岁抬脚踢他的膝盖,“衣冠禽兽!”
……
乔欣如果知道自己下午一通摆弄,把自己彻底摆弄上了通往名叫“失恋彼岸”的船只,可能今晚真的会失眠。
徐酒岁才懒得听他讲道理,生气的女人都是不听讲道理的,于是深深陷入“他怎么能偏心”的歪魔邪道里,她嘴一抿,又想哭了。
徐井年慌了,伸手捏住她扁得像鸭子的嘴巴:“别啊,我警告你,别!再哭真的要瞎了你!”
徐井年嗓门挺大,趴在最后一排补眠的姜泽都醒了,回头问:“怎么了?”
没人理他。
徐酒岁别捏着嘴,上不来完整的气,顾着腮帮子“吐吐”地往外“呸”了两口,吸了吸鼻子,觉得她今天就他妈不该来学校,还想着再看他一眼……
看个毛。
看得自己肚子一肚子火。
徐井年见她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心想这女人的眼泪尼玛是流不干,恨不得用502把她的泪孔堵起来——
就在这时,隔着窗户对垒的姐弟两,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她这是又怎么了?”
四眼懵逼往后一看,这才发现原本坐在讲台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最后一排,徐井年背后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这边。
薄一昭作为“隔壁家小孩”,从小品学兼优,老师问以后长大要做什么,他就乖乖地答“科学家”那种——
长得帅,个子高,从上小学一年级开始当“你看看隔壁薄家小子”当到高三,是整个小区所有同年龄层其他小朋友的童年阴影。
这种小朋友一般都要被其他小朋友孤立的。
只有许绍洋,虽然深受其害,却还是不计前嫌地捏着鼻子勉强和他玩,连带着其他的人也不敢孤立薄一昭。
长大以后,阿昭给予洋哥的报答就是把洋哥的媳妇儿变成了自己的媳妇儿。
毫无良心可言。
薄老头听完这曲折的关系,快要窒息了:“这事儿你怎么干得出来的,你给我分析分析!逢年过节的你不尴尬我还尴尬呢!”
薄一昭才懒得管这些老头尴尬不尴尬,他也就是通知一声,并没有准备征询他们的意见,所以“哦”了一声,对薄老头的担忧无动于衷:“我和她好的时候他们都分手快两周年纪念日了,纯属巧合。”
他想了想,补充了句:“所以你不许说她坏话,要是以后见了面,眉毛也不许抖一下——她特别敏感,哭起来我哄不了,你别给我找事。”
哦,这下不用“您”了。
干脆伺候完她后,也站在淋浴下面飞快冲了个澡。
等他出来时,洗完澡的徐酒岁已经又靠在浴缸边缘昏昏欲睡,男人将她从浴缸里捞出来,她含糊地嘟囔了邻居,皱眉掐他——
到底是弄得狠了使不上劲儿,她这掐得他,除了肌肉紧绷了下没有任何报复效果,大概一点都不疼。
“起来,”他脸凑近她,仿佛压根不舍的将半瞌着眼的小姑娘吵醒似的,轻柔地说,“吹了头发再睡,要感冒。”
“……唔。”
她还是闭着眼,一脸放松,安心地靠在他怀中。
皮肤贴着皮肤。
这时候却已经没人觉得害羞了,徐酒岁继续装睡懒得睁眼,正所谓破罐子破摔,她并不觉得肌肤相亲这件事比起之前的种种……
算个什么东西。
她当时可是被弄狠了羞哭过的。
薄一昭:“刚才我和同事打电话,你听懂多少?”
徐酒岁:“啊?”
薄一昭:“……”
高三准考生是假的,英语水平真的不怎么样倒是真的。
薄一昭:“还愣着干什么,过来。”
徐酒岁捧着厚厚的英语试卷蹭过去,放下卷子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眼里星光点点,满满都是崇拜——
前后纵横三十年,学霸人设在拥有正常理智和审美的女性面前,永不倒塌。
所以各位男同学,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看她这样子,傻了吧唧的,薄一昭对她欺骗行为真的是想气又气不起来,总不能抓着她打一顿,只好想点别的法子折腾她,接过她手里的英语试卷翻看了下,皱眉:“怎么才写三张?”
“……我很忙的。”
当即倒退回了画室,关门,锁门,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决定了。
今天外面就是天塌下来,她徐酒岁,也不会迈出这个画室一步。
第72章 气氛不太对
中国十三亿人口, 显然是太少了,提倡多生优生, 增大我国人口密度——
以防无辜的小姑娘兜兜转转、人都跑到乡下去找了个美国海归来的男朋友, 够八竿子打不着边了吧?
结果还是他妈没能走出前男友那个魔鬼的圈子。
……这叫什么事儿?
阿光是最近刚刚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花了巨资拜入许绍洋门下的最新弟子,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想比起别的名牌美术院校出生的师兄师姐来说,他只是在高中时候学过一点点素描功底而已。
最开始他也觉得莫名,不知道自己那幅看着有点蹩脚的“烛九阴”满背设计图,最后是怎么入了师父的眼,被点头收入门下。
但是后来他进了千鸟堂就知道了,在师父每一个都可以掏出来说是艺术品的作品展示墙的某个角落,摆着一张《墨意山海之烛九阴》——这副半肩胛接大臂的作品,无论是绘图还是线条,都显得和别的作品格格不入,虽然不错,但与师父的炉火纯青相比较,略微生涩。
看上去并不算是出自师父之手的满意作品。
它为什么会被摆在那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只知道,虽然这副刺青作品被摆在角落里,但是能到那一墙上去,已经很有排面,更何况偶尔师父还会亲自替它擦擦灰。
后来阿光忍不住悄悄打听了下那副刺青的来历,才晓得做这个刺青的刺青师代号“九千岁”,是他来之前很早就从这里离开的师姐。
阿光也不敢问那师姐为什么离开,但是他猜想自己当初的入选,可能和这副设计稿脱不了关系。
业内的人都羡慕千鸟堂的学徒,说他们赢在了起跑线上,以后无论是跟着工作室还是自己出来单干,“千鸟堂”或者是“许绍洋的徒弟”,都会是他们最响亮的一块招牌。
此时的洗手间里相当热闹,徐酒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徐井年隔壁班的小妹妹拉着厕所门把躲进了其中一个隔间里——
徐酒岁之所以认识她,还是因为那天去给姜泽送伞,这小姑娘怨念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她看得一头雾水。
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隔间里有窸窸窣窣惊恐的对话声——
“谁、谁来了?”
“老陈?”
“看清楚了吗,老王在吗?”
“好像不在。”
“那他们不一定认识我,你躲隔壁去,别连累我!”
“放屁,薄老师也来了,老娘死了还跑得了你?这整个学校哪张脸他不认识?!”
……
徐酒岁心想你面无表情往那一坐,保管大家都强迫自己当个乖巧的睁眼瞎,绝不会有人敢不识相来问你这些……又何必在这跟她卖可怜?
阿光很快拿来了冰块,男人修长的指尖接过那喝威士忌的短杯子把玩了一会儿。又敷衍地把杯子往脸上贴了贴:“说说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