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年纪不小,他的毛病不少,现在修为也还只是出窍期,并不比儿子高一点儿,但是从来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对于自己的前半生都很满意,就是个张狂冷酷的王爷,青凤说他是典型的王爷病人。
当然这话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是私底下兄弟和妹妹议论的时候说的,他的三个儿女总是对她露出嘲讽的笑容,她总是要装作看不见,然后在心里暗骂:“一群白眼狼。”
吵吵闹闹的就到了玄倪来接青凤的时候了,姬见洪这时候有点二麻二麻的,他本身酒量就不行,眼睛都有点儿麻花了,心情非常愉快的教训太子殿下:“你到我们家来干什么?我都还没请你呢,你就来了,一点规矩都没有,来不参去不辞,早上趁着我在湖心岛上偷偷的来,偷偷的走了,一点教养都没有!”
然后他又在那里唉声叹气,说自己的女儿遇人不淑,不过自己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学会了和父亲抬杠,不尊老也不爱幼,对自己的侄子侄女也没有多少感情,动不动就是干瞪眼。
要是换了一个人说了这些话,再好性格的太子殿下恐怕都饶不了他,皇帝陛下当面听见可能也会气得吐血,但是玄倪早就被这个人指责得习惯了,比这个大逆不道的话他还听过呢,反正左耳进,右耳出,只要不打就行,俗话说骂的风吹过,打的下下疼,太子殿下的脸皮长了多少年啊,厚的很。
他一直微笑着在那里听着,听别人说话,他向来都是不动声色,但是只要他听这个镇南王说话,经常是面带微笑,好的坏的,他都是这个模样,姬见洪最后自己说的无趣,打住了话头,闷闷的在那里打瞌睡。
眼看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玄倪与孔仪琴告别:“姨母,我带着阿宝先走了,大概八点到九点钟我们会过来,我的父母也会过来。”
孔仪琴有点激动:“早一点过来呀,还有,你不要在乎那个人的话,他看见你不这样说几声他不舒服,癞蛤蟆没有见过碟大的天,心胸可狭窄,又小气又记仇,他不在的时候就好了。”
青凤痴痴的笑:“人家都说是酒后吐真言,他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酒醉了的人胆子大得很,十分的开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平时闷在心里的话,全部是竹筒子倒豆子,一下就兜底了。”
青凤在这里说笑得欢快,她的两个哥哥也在旁边傻笑,二嫂子有点不知所措,母亲在朝她翻白眼。
她接受到自己母亲生气的眼神,才突然发现自己在说什么,太子殿下虽然跟自己家很亲近了,但终究是个外人,自己在这里哒哒哒什么都说了,把自己的父亲贬损的一文钱都不值,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师兄会怎么看待自己?
她一下子害羞得卷着自己的小袄角,卷起来又放开,卷起来又放开。
今天为了让她去宫里做客吃人家那顿团圆饭,母亲专门给她做了一条雪白的缎裙,华丽漂亮,他这样三卷两不卷,那个已经定型的袄裙,被她把边角卷得一塌糊涂,孔仪琴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简直是怒其不争,惊叫:“好哇,你这个不孝的女儿,拿大人的勒巴骨当路踩,刚刚才给你换好的衣裙,你看看成了什么样子?”
青凤这一低头才发现母亲一上午的功夫白费了,这可怎么办呐?她怕挨打,转过身就跑,虽然这一次没有挨过打,上一世被自己的母亲打了好几次,有一次把桑树条子都打断了。
镇南王妃幸而一向都不喜欢大妆,在很多地方都是一身家常衣裳,和别的小媳妇没有什么区别,最大的区别也不过就是长得好,所以跑起来滴溜溜的转,在大厅里把自己的女儿撵得鸡飞狗跳。
青凤看看不对头,好像马上就要撵上了,自己虽然穿着流光鞋,在大厅里跑不开,只有跑到外面去,才是自己的天下,所以一猫腰,从一个要拦她的侍女的身边一下就逃到了门外,轻轻的一跳,已经跳到了二楼的阳台上,她的母亲撵出来,她站在阳台上叉着自己的腰,哈哈大笑,把她母亲气的一沸出世,二沸升天。
391.意气用事
青凤的两个哥哥不动如风的坐在那里,一个在那里慢慢的吃茶,另外一个在那里慢慢的吃果子,水柔带着一双儿女出去园子里游玩了,大厅里都能听到荷廊里传来了孩子嘎嘎嘎的笑声。
青凤的母亲跑出来,看见自己的女儿站在阳台上,看着自己得意的笑,一时间大光其火:“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直接从正廊沿下跳上去,你这作祸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
这是王府大厅,不是外面的旷野山石,一个女流之辈,大模大样的正廊沿下跳上去,家里不出事便罢,要是出了个什么事情,你爹肯定拿你是问,怪不得他不喜欢你。”
青凤正嘎嘎的笑着,听到这样的话,脸马上就可以下来,面瓜脸一下子变成了苦瓜脸,她心里气的不行,也不为自己的不当行为道歉,反而又恨上了自己的爹,气吼吼的说:“他什么时候喜欢过我?别说现在,过去将来也不可能喜欢我,我说呢,随随便便就让人家抱走,现在长的稍微大一点儿了,又要拿我和别人比,每天念着那些千金贵女,我这也不是那也不对,既然知道我今天不对,为什么当初别人抱我的时候,你们不抢下来?”
她一面说一面就哭了,关键是她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怪不得自己的爹不喜欢自己,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前程往事,端的是悲从中来,竟是不能自己了。
姬明一动不动,姬光跑出来看热闹,龇牙咧嘴的笑,对青凤说:“郡主的眼泪怎么也变成猫尿了?什么时候都可以淌下来,刚才本来就是你不对,阿妈说话也比较难听,我说我的妈呀,你以后不要提这些事情行不行?我统共就只有一个妹妹,要有两三个还不得被你们折磨死,她刚才肯定也是急了,不跳上去还等着挨揍,阿妈你就饶了她吧。
阿宝,以后不要从这里上去,好好的一个人家,这里是正厅,一个女孩子从这里上去像什么?以后要再讲闹,你那双古里古怪的鞋也不要穿了,有本事不穿那双鞋飞上去我才服了你。”
孔仪琴气哼哼地说:“你不截止她,竟然还鼓励她跳,要是哪一天在皇宫里,一个不高兴到处乱跳,犯了人家的忌讳,还不知能不能落得一个牌位呢?”
玄倪在厅里站着,本来两个人已经要出门了,这样子闹一场,玄倪虽然没有挨骂,却也是被指桑骂槐了。
姬明稍稍抬起一点头,意味不明的瞟了玄倪一眼,要笑不笑的样子,他也不再吃果子了,老人似的咳了一声,见玄倪一脸平静无波,不喜不怒,他随手拿出一本书翻了起来,也不走开。
玄倪四平八稳的走了出去,对孔仪琴作了一个揖,有点惭愧的说:“姨母权且息怒,都是我不对,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家里的正厅不能随便跳,当然其他的房子也不应该跳上去,又不是危急关头,她刚才可能也是吓到了,毕竟姨母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她,修为又差了那么一大段距离,自以为要挨打了,所以心慌之下才跳了上去,饶了她吧。”
青凤这时候已经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不断的用手扯着自己的衣角,想把它扯伸展了。
孔仪琴撇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也不道歉,也不说错,就站在那里红着脸,孔仪琴对玄倪说:“哪里是你的错?多是她自己的性子太跳脱了,到处都不服管教,以后你也少宠她一点,让她多吃一点苦头,知道这世界上没有谁白白的让着她,免得左右都不满意。”
玄倪笑了起来:“刚刚才一个人从外面回来没几天呢,出去结夏一个多月,我已经尽可能的放她一个人了。”
青凤本来先那么哭,没有人安慰她,心里就特别的难受,这会儿又被教训一回,简直是被群起而攻之,她一生气,转身就往荷花池那边跑,闷着头,心里想你们这些扯淡的人,四六不着的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不想要我了吗?
她偏偏穿着流光鞋,跑的就很快,没有一个人撵得上她,路又那么近,一下子就跳到了荷花池里,荷花池里的水其实不深,还不到一米,把莲叶扑倒了一大片,结结实实的摔在水里。
所有的人都跑了出来,她二嫂子远远的看到都惊呆了,可是有点哭笑不得,玄倪的脸突然就变了色,这样毫无征兆的,她就去跳荷花池,和当初在天上天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这个荷花水池很浅,不但淹不死她,把刚刚上身的新衣服都毁了。
姬光飘下去把她捞了起来,水滴水淌的,姬光嘎嘎嘎的笑,完全就是笑的合不拢嘴:“这傻子,别说这水淹不死人,就算是能淹死,恐怕也挣扎的难受,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家里人的一点儿委屈都受不了,再说刚才本来就是你不对,虽然阿妈的话是说重了,可你自个儿想想你都在干什么呢?”
青凤委屈得失声痛哭:“你们都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呢?左右我都是错的,这么多年我做过什么大错事,就这一件你们就要压得我抬不起头来,哪里算是我的家人。”
孔仪琴叹着气叫人给她换衣裳,又叫:“把她给看牢了,把她的两只手给麻了,老娘这么随随便便地说一说你你就要寻死觅活,看大家都把你宠的没边了,你还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