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倪低着头看了她一下,微微的点了点头:“好!”
烧纸钱这种事情,肯定是不管用的,只能增加死人的运气,每一个惦念着她的人,都能让小小的心愿产生正面影响,增加被思念那个人的好运,所有的祝福和诅咒,其实都是有效的,只分厉害不厉害。
玄倪当然不可能把这一切都告诉青凤,人总得有个心灵的寄托,如果没有行为来寄托支撑,怎么样去表达自己的感情呢?
寺院里的佛像泥神,也是同样的作用,让人虔诚的去拜,去寄托自己的心意,最后愿望达成了,还以为是菩萨显灵了呢。
傍晚的福寿坝子更加的热闹了,很多老年人都钻了出来,一窝一窝的坐着喝酒,晚上的歌舞更加的欢畅,气氛热烈到了顶点,不过青凤再也没有心情出去跳了,只是安安静静的跟着玄倪看热闹,白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沉静了许多。
人们到处点着火把夜游,手中举着火把跳舞,欢乐的一塌糊涂,这是彝族人的新年,有非常嘹亮的歌声在空中回荡:阿罗麦涩罗细数涩地呛……四方来,四方来,四方八面的好人才,好人才对歌来,阿罗麦……
有人独自躲在一边,兴奋地绘画,画出那些跳舞的人,形形色色的脸和他们的动作。
姬明也是躲在一边画画,按照他以往的心情和惯例,还是画的女,不过这次画的许多都是彝族姑娘,有单个的,要有一群的,两三个的最多,全都是端庄绝丽的样子,穿着鲜艳的民族服装,因为在晚上不好施展,只用铅笔随便的勾勒出线条,预备第二天染色。
姬明一个晚上画了几十副,青凤偶尔的看到了,很惊诧的问:“白天也没见你画这么多,为什么现在反而画的多了?”
姬明十分高兴的说:“白天有好多姑娘怕热,扭扭捏捏的不肯出来,傍晚不会把皮肤晒坏了,所有来的人都出来了,当中有一部分是汉族姑娘,不过说实话,汉族姑娘穿不出人家那种感觉,还是穿自己的民族服装有意思,看起来更顺眼一点。”
大家一直闹到深夜,不但不觉得疲惫,还更加的兴致勃发,跳祭火舞的越发的跳得热烈了,到处都是吆喝声高叫声和笑声。
像这样的快乐和高调是一定要闹到天亮的,天亮了以后,大家睡一觉,吃一顿饭,再慢慢的下山,这个节日就算是结束了。
青凤惦记着孟清莲的事,早早的让人准备了黄表纸,香烛,纸做的各种晶石,一串一串的拎到树底下去烧,就烧在晌午时候孟清莲站的那个地方。
要说青凤这个人心肠硬起来的时候比谁都硬,软的时候却软的一塌糊涂,刚刚把纸燃起来,一下子眼泪噼里啪啦就掉下来。
她哽咽难言,十分伤心又满怀期待的说:“阿莲,我真真正正的没有想到,还以为自己救了你,结果却让你送了命,你白天那么祈求,我心里想你不过就是想吃糖,拿给你了,一定有人控制着你吃,万万想不到,因此让你送了命!
我对不起你,实在是对不起,如果你有灵有感,把对你动过心思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算进去吧,今生你是不能报仇了,可你还有来世啊,你知道人是有来世的,不要忘了自己所遭遇到的不公平,一定要小心翼翼的保护好自己,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玄倪静静地等在一边,听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丝半点都不觉得厌烦,他知道青凤的愧疚,却也不想她太自责了:“走吧,回去了,她能知道的。”
358.晕头兔子
一阵旋风吹来,将被烧掉的黄表纸和各色纸灵晶打了个旋儿吹走了,也不知道吹去了什么地方,青凤每次烧祭纸都会遇到这样的况,上一世给父亲烧给母亲烧,给很多亲戚朋友烧过。
当所有的祭文念完以后,也会这样子吹一阵旋风,将一堆灰吹得无影无踪,青凤每一次都会欣慰的想,应该是收到了哦,这样一定是被去世的人卷走了,不燃烧之前或者烧之中为什么不吹风呢?这真的是对活人一个极大的安慰。
这一次也是,青看到会被旋风吹走了,便不再为这个小姑娘的死难过,也许她能像自己一样,一瞬间去到别的空间,重新开始活一遍,这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与其活在不爱自己的家人的身边,要是幸运的遇上一个好父母,可不是死了比活着还强。
青凤看着那一阵旋风笑了一下,眼睛里还含着泪,笑容和眼泪都是真的,白天的时候,玄倪以为这件事情会成为青凤心中的一根刺,当时还想是不是让姬营把云霓郡主判得重一点,结果现在看到她的表情,知道一切都过去了,那一家人和孟清莲的死已经不再是青凤的心病,他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天亮以后,有的人慢慢的收拾东西,有的人还稳坐钓鱼台,大部分人都还没有收拾,有一点节日后遗症,那种欢乐的心情还没有过去,接下来要恢复常态的日子,好多人反而不适应了,所以迟迟疑疑的收拾着,大家都想吃了晌午饭再走。
玄倪一早问青凤:“你是还想待半天呢还是现在走了?”
青凤道:“王美云要做换心手术,我们还是去看看她吧,大家认识一场,不带她出来玩已经是很过分了,要是再不急着赶回去看她,我们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呢?”
玄倪道:“那就回去,直接去河涧王府看她,手术明天就可以做了,你要去呢,还是不去?”
青凤随口说:“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是太医,又不是神医,特别烦那种等待的感觉,又烦又怕。”
玄倪道:“那就今天去看她,后天再去看她,再过五天再去看她,那就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五天好了,那就是好了,大概一个多月以后慢慢康复,要是五天好不了,就没救了。”
青凤正在房间里等着玄倪给她拴禁步压裙,像这样的小事儿,实际上她都可以自己做,但玄倪从小服侍她,像个贴身丫头似的每一样事情都给她做到,她就形成了一个习惯,只要与玄倪在一起,就等着玄倪给她做这一切,习惯成了自然,身边的人早就习惯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去打搅,两个人早上起来有说有讲的,自己给自己收拾,侍从从不上手。
玄倪边服侍她拴好禁步边说:“等王美云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回星舟,大概过不了多久,我们要去上界看一眼,这回是真的带你去见见世面。”
青凤见玄倪现在什么事情都会征求自己的意见了,有事也会和自己说,再也不会自作主张,虽然还是他一个人在那里发号施令,但是每一次都还会问自己,多多少少还是让青凤心里舒服了一点,有一种生活参与感。
青凤笑问:“上界的人怎么样?会不会比我们这里的好看一些?”
玄倪笑了一下:“差不多吧,从天灵界开始,人的长相都差不多,其实地灵界就已经很好看了,现在是在色界天,你经常说的地球是欲界天,色界天的人比欲界听的人好看许多。
色界天的人都是唯美主义,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好看,不像欲界天更加崇尚的是人生欲望,欲界天人寿命短一点,实在是因为思虑太重,所以除了三十三天的这几界都属于色界天,三十三天属于非色界天,那里的人很多都已经不再在乎色泽,也没有太多的欲望,都是怎么自在怎么来,所以叫自在天。”
青凤点头:“我也在一些书上看到过这么说,好像又不是,总有点似是而非的,在我的想象中,东华帝君一定是坐着一个牛车,牛的身上有着云朵一样的旋窝,就像漫画里画的那样,坐着战国时代那样的车。”
玄倪惊讶地看她,失笑,好一会儿才止住笑说:“坐的不是牛车,而是天马神骏,马这个东西还是一个很好看的动物,有着龙头,所以传说中的小白龙都会变成白马,很多地方都把马和鹿当成拉车的神兽。”
青凤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她总觉得玄倪说的都应该是对的,这个人天生就有一种很稳重的性格,从来不会随意说话,一是一,二是二,再不肯添油加醋的,这种人毫不夸张,从不修饰语言,表达清楚就是他的意思。
玄倪与青凤都不想再在山上待下去了,姬光他们却决定再出去打一次猎,打完了傍晚再回去。
青凤笑道:“哥哥们也不怕失望,这两天这林子里都被人撵光了,哪里还有猎物来打。”
姬光不以为然:“千有千份,万有万份,你没听说过吗?一棵草必定有一个露水珠,每一个进山打猎的人都能有收获。”
青凤听了灿烂的笑了起来,都能有收获吗?这件事情简直是在胡扯,上一世弟兄些一起上山打过野兔,明明就看到兔子在雪地里奔跑,一枪就撂倒了,那个兔子长伸四脚的躺在地上,以为其必死无疑,那样软趴趴的躺着,等他们跑上去的时候,兔子在地上跳了几跳就跑了,因为那次的雪下的特别的大,人走起来也很吃力,虽然兔子也是非常不好走了,但是兔子轻巧,又正好是下坡路,一路跑一路滚,硬是让那只兔子滚着跑掉了,哥几个坐在雪地里大笑,全部笑出了眼泪。
这件事情青凤一直记得很清楚,就是因为那天连根兔毛都没有打到,回来家族里宰了一只羊,宰了几只鸡,好歹把这间打猎的事情给蒙混过去了,青凤当天晚上吃了好几坨鸡肉,还吃了半碗生羊血,那是她第一次吃生羊血,所以记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