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小小的屋子里沉默着,却因为库安平的死又多了一份压抑。
“我...”单梦想说什么,可是原主娘打断了她,“不说了,早点睡吧。”
她声音很轻很淡,让单梦没由来的心头一跳,甚至开始想自己是不是露馅了,好在这一夜过的儿很安稳,单梦原本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后来翻着翻着也睡了过去,身边传来缓慢又平稳的呼吸声,原本应该睡着的原主娘才睁开了眼睛。因为自己的女儿从小就选作圣女,之后她也不太敢跟着自己的女儿有过多的接触或者说一些别的话。跟别人家的母女比起来,她跟单梦之间可算得上是生疏。
今天还是第一次跟女儿说这么多话,她隐隐觉得这个女儿有哪些地方好像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她小心的观察着,却又不敢靠的太近。
一夜到天明,单梦起来的时候浑身都觉得疼,身下的床板太硬了,她颇有些睡不习惯。
原主娘早已不在房间内,单梦从那个类似衣柜的地方找了找,换了一身新的兽皮缝制的衣服,走出门外。
天边,早晨的太阳在森林伸出缓缓升起来,晒在身上有些暖,远处炊烟升起,应该是哪家在做饭。单梦昨天来的匆忙,都没好好看,这会儿天色大亮,她就站在自家门前开始打量着这里的环境。
一仔细看,她才发现这里跟族长住的那边,有些不一样,虽然都是同样的房子,粗略一看都是一样,可是仔细一看的时候,就有些不同了。
比如,这里的房子从外边看上去就很是简陋,粗劣的木材做成木板,四周围起来再弄一间屋顶,就成了。用木板做墙壁,必然是有缝隙的,从缝隙中透进去看,还能看清楚别人家里都摆着一些什么东西。
但是族长住的就不一样了,他的房子十分大,却密不透风,连他房子的那些木材,单梦这个不懂的人看上去就很好。
她为什么这么记忆深刻,还是因为昨天晚上在族长家门口的时候,她不经意间注意到的。
她这个时候好像明白过来了原主娘昨天晚上说的话,这边和那边的不同。在晨曦的阳光里,她深深叹了口气,一种怅然的表情在她脸上出现。
这个时候,原主娘回来了,看她来的方向应该就是刚刚炊烟升起的地方。她手里还拿着一些东西,走近了单梦才看清楚,那是一些吃的,类似于烧焦的肉,用树叶包裹着,看上去就没食欲。
单梦看着她走近,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既然圣女身份也同样尊贵,那为什么尊贵的圣女,会出在这边等级低下的家庭中。是她长得好看吗?
还有那个牧棠,为什么要让人陷害自己,难道她觊觎这个圣女的位置?
单梦现在仿佛十万个为什么,无数的问题盘旋在她脑子里,一刻都不停歇。吃了原主娘准备的早饭,单梦决定出去走一走。
太阳渐渐升到最高点,如果没有阴凉的遮挡,人站在那里,简直要被晒掉层皮。更何况她还身着如此简陋的衣服,胳膊腿都没有一丝遮挡,单梦出门走了没多久,就回来了。
她脸上被晒的很红,鼻尖也冒着汗,找了一圈只从房间角落里找到一个类似水缸的东西,掀开一看,里边什么都没有。她觉得自己热的七窍生烟,喉咙里也干涩的不得了。
这里水资源这么匮乏,难道都没有河吗?她把矮墩搬到门口,手里拿着所谓的扇子扇着,内心一片焦灼。
这里太热了,在雨林中,阳光本来就特别毒,如果没水,人根本就受不了,这里又是部落中那些人拓出来的空地,没有树木遮挡,就这样干晒着,能行吗?
她就在家里坐了一下午,原主娘也不在家,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她刚刚歇过来劲,看着太阳从西边的山头落下,一群部落中的人,终于回来了,这里边有男有女,其中也包括原主的娘。
单梦站了起来,那群人从家门口过,对着她这位圣女还是十分的客气。单梦听到那些人叫原主娘的名字,单独一个虹字。
目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单梦看着原主娘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还没歇过来气儿,一个人就慌慌张张的过来了。他看到单梦先是恭敬一礼,这样的礼让单梦只觉得好笑。随即就听到那人说:“库安平的娘闹到族长那里去,说他儿子是冤枉的,吵着让族长给一个说法,族长特意来让我来请您过去。”
单梦回过神来,只觉得这族长十分有意思。
原主娘想说的话还没说出来,单梦就跟着那人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第36章 最后一位圣女(四)
另一边,一个模样比原主娘还要更加瘦弱的女人此时正跪在族长家门口。除了瘦之后,她脸上还有一丝不正常的白,像是病了很久的样子。
“族长,我儿子犯了什么错,要以这样的方式罚他?”那妇人早就哭哑了嗓子,一副力竭的样子,跪在地上。
族长还是那个样子,任凭这个妇人再怎么哭喊,他都无动于衷。
现在临近黄昏,人的视线因为天色有些模糊,单梦来的时候,远远就能听见那位妇人的叫喊,那声音里有绝望还有丧子之痛。
“圣女到!”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让原本悲痛的气氛短暂的听了那么一下,唰的一声,很多人看过来。
这样的视线让单梦脊背不自觉挺直,硬邦邦的走到人群中间。随着她的到来,那位妇人也转移了目标,哭喊的对象换成了她。
“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儿子?他那么懂事的一个人,最终却被你害死!!”
“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单梦听着她的话,内心有些诧异,不是说族里的人对圣女都是十分敬畏么?为什么这个妇人却一点也不怕她的样子,甚至敢坦言让圣女偿命?
她往族长那里看去,此时族长也在看着她,两个人视线交错,单梦眼中是疑问,和族长眼中则是波澜不惊。
深吸了一口气,单梦后退一步,避开这位妇人的手。
“你儿子陷害圣女,族长的决定不偏不倚,那是他应得的下场。”这话从她这个小女孩嘴里说出来,是一种诡异的感觉。偏偏大家都无法反驳她。
无法反驳的这些人,自然都是族长一派的。
“我儿子为什么要陷害你!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为什么会陷害你!”那妇人不依不饶。
单梦也很想知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说到这里,她顿了下,“不过你可以去问问一个叫牧棠的,你儿子死前说了这么一个名字,不过我还没问清事情的始末,就被族长拖走了。”
她声音虽然淡,四下安静的时候就特别的清晰。这话说出去之后,周围仿佛进入了真空状态,那一刻加德右脸上的胡子抖了一下,连那妇人都止住了哭声。
单梦依旧是那副小女孩的样子,看上去好想只是随口说到一样,根本没过脑子。
她虽然贵为圣女,可跟族长相比的话还是错那么一点的,在族长面前编排族长,她的心会不会太大了点。
“圣、圣女,您说什么?”还是那妇人最先反应过来,愣愣的问。既然自己儿子已经说是冤枉的,那族长为什么不让他说完之后的话呢?
站着的所有人都不敢吭声,只有单梦清脆的声音传来,“这就要问族长了,他知道的。”
那族长想把事情牵扯到她身上,单梦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呢。她一句话轻飘飘的就把话头递出去了,加德右表情晦涩不明。
单梦也想借此机会知道那牧棠究竟是什么人。
“族长——圣女说的话是真的吗?”那妇人转向族长,也不哭了,就这么看着他、
加德右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睛时眼底的情绪已经归于平静:“你儿子见污蔑圣女不成,转而要把脏水泼向别人来求得自己的生机,这难道不该死吗?”
那妇人眼神中的光一点一点熄灭,“那他万一说的是真的呢?真的是受到他人的教唆才会对圣女做出那样的事,....”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加德右无情打断:“没有万一,也不会有万一。”人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有用吗?还是想找些由头来挑战族长的权威?加德右在心里冷笑。
单梦在一边看着他,越发的对这位牧棠感到好奇。那库安平说的未必是假话,这位加族长肯定是想隐瞒着什么。
死了儿子,那妇人却得不到任何说法,单单一个污蔑圣女的罪责,根本无法说服她,更何况还有单梦过来之后说的那些话,更是让她无法安心。
“死了一个人而已,就让你们闹到这里,我这个族长在部落中,说话的分量那么微不足道吗?”加德右声音中有着愠怒。
一些人听了他的话,脑袋不自觉地垂下去,还有一些就故意移开视线,什么都不敢说。
只有两个人没动,一个是库安平的娘,还有一个就是单梦。在她眼中,加德右的所作所为根本配不上族长这两个字,他的刻意隐瞒还有凭借着权势的打压,简直让人觉得可笑。
“我儿子已经死了,所以真相不真相的也没那么重要了,是吗?”那妇人像是在喃喃自语,这番话完全不像是她一个粗妇可以说出来的,大概库安平的死给她的打击太大,也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一番话就这么顺着心意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