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待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叶霈一咬牙,窜出藏身之地直奔刚才眺望过的高台,攀登而上。就着明亮火光,能看到钉头锤武士正沿着另一条街奔跑,附近从不同方向、不同角落又窜出几位相同装扮的武士也围拢过去;他们静悄悄一言不发,只有战靴踩在地面的霍霍声响和武器发出碰撞声。
这么多?叶霈心头沉重,跃下地来,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哎哎,救命啊,杀人啦~”那个看不见模样的男人似乎换了位置,陡然高声叫喊,却像被冒出一把剪刀把声音一剪为二似的,再也没有动静。
红月高悬夜空,视野中看不到星星,攀爬过的高台依旧熊熊燃烧,远处房屋挂着的暗红藤蔓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一切似乎和起初没什么不同。
那个人....还活着么?叶霈并不乐观,开始估算自己和盔甲武士相遇能不能占上风,顺手把长袍裙摆撕开两边。
那个跑走的武士又回来了,昂然阔步,不紧不慢地沿着本来路线走过面前。他身上的血腥味更浓了,钉头锤沾着暗红血迹。
叶霈一动不动,停止呼吸,目送这道肃杀背影消失在街角。
按照间隔规律,应该再过片刻便有第三位武士过来。白袍行动不便,夜间太显眼了些,叶霈原本想等天亮再行动,可事情越来越诡异,不由有些犹豫。
忽然一阵脚步从相邻街道响起,在悄无声息的深夜分外清晰。一个女人试探着,“有人么?”
还有别人在。叶霈顾不得其他,挽着袍角快步穿过街道,直奔路口。略一张望,便看到有个长发女人正在一座房屋边探头探脑,大步奔去。
那女人高兴得挥舞手臂,又想说话,她连忙在唇边竖起食指;好在对方也很聪明,拉着她躲进隐蔽之处。
这里太危险,叶霈不敢大意,轻轻在附近溜了一圈,这里和隔街自己藏身之所类似,都在房屋和街道形成的死角,看得到外面却不易被发现。
互相打量一番,那女人也是长长白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装束。
用手指在地板划个小小“叶”字,叶霈指指自己;那女人明白过来,跟着写了个“李”字。她又写,“醒过来,就在这里”,对方连连点头,神情激动,显然也是如此。
当下匆匆交流。原来姓李女子刚刚醒来,听到男人惨叫,惊慌失措间被盔甲武士提着武器疾冲而过的身影吓得不敢动弹,等到风平浪静才壮着胆子出声。
“我和你一样,不知道怎么来的。”姓李女子满脸焦急,写道:第二天要接孩子上幼儿园。
叶霈摇摇头,又写刚才看到的武士非常危险。
忽然街口脚步阵阵,叶霈朝外望去,果然又是盔甲武士;不过这次不是一个,而是三位武士大步经过十字路口。
身畔姓李女子忽然起身,叶霈一把握住她手腕,对方挣扎不脱。略一耽搁,三位武士已经走到路口正中,身影被四角火盆照的清清楚楚。
只见两人各持明晃晃的长刀链锤分随在后,像是地位低一级的随从;当前一人头戴金盔,满身披挂,单手持着长柄武器,空着一手,另两手持着盾牌利刃。后面武士已经算是高大威猛,他居然还要高出一头,雄壮身躯被一条粗壮布满鳞片的尾巴....
他居然有尾巴。
正分辨长柄武器是不是三叉戟的叶霈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汗毛炸立,猛然想起印度随处可见的耍蛇人:他们包着头,穿着鲜艳的民族服装,总是笛子不离手。每当他们吹响古怪神秘的乐曲,一条条色彩斑斓的眼镜蛇就从篮子探起身,用长长的尾巴站立起来。
他是条蛇?不不不,他有胳膊,他~他有四条胳膊。
叶霈睁大眼睛,没错,一只手空着,另外三只手臂都拿着武器。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觉得先后经过面前的两个武士不对劲:他们肌肤刻满花纹,此时想想应该是鳞片;他们戴着头盔,火光不时闪动,令她一时不易发现:他们的脸....是人么?
还是蛇?
耳畔有轻微咯咯声,李姓女子牙齿不停打战,叶霈立刻紧紧捂住她嘴巴。好在尚有段距离,对方没有发现,那位四只胳膊、半人半蛇的武士从容游动着长长尾巴,带着两位不知是人是蛇的武士昂然走远了。
手掌湿漉漉的,沾满李姓女子的泪水。叶霈不敢松手,等对方稍微冷静些,才比划着示意“别出声”。
李姓女子完全没了主意,写字问她,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同样担惊受怕大半夜的叶霈也满心烦躁,深深呼吸两口:对方乱了方寸,自己再不镇定,那才真的完蛋。
等天亮。这是她给李姓女子的答复。至于天亮能怎么样?会不会有更多怪物?会不会发生别的怪事?只有天晓得。
背心冰冷坚硬,靠着墙壁的叶霈稍事休息。李姓女子呆在身旁,不时抹抹眼泪。两人相对无言,时不时交流几笔,过一会儿对方在地板写个“WC”,便轻轻沿着墙根走远。
回来时她扯扯叶霈袖子,示意跟上,于是两人来到另一角落,发现这里更好:同样隐蔽,墙角还掉了小半块砖,不用探头便可看到周遭情形。
身后墙壁挂着藤蔓,有点像爬山虎,可世上哪有红色的?眼瞧李姓女子昏昏欲睡,叶霈也有些困倦,却不敢松懈。
奇怪,蛇武士出现本来很有规律,这么久却只经过一次?叶霈想起男声惨呼,登高远望的时候,发现他们犹如隐藏在丛林中的猛兽闻到血腥聚拢过去。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发生?
要是当时跟着师傅好好练功就好了,她沮丧地想。不管什么妖魔鬼怪,一掌劈过去无人能挡。要不像小琬师妹也行啊,掷出小树枝又稳又准打在靶子中央;师傅教自己身法,九宫梅花桩,自己却怎么也迈不开腿;低头一瞧,长及地面的白袍,练功怎么能穿这种衣服?
原来睡着了。
好在没有出事,她暗自后怕。抬头仰望,浅红圆月隐隐坠在天边,天空灰暗,显然黎明即将到来。
李姓女子靠在身边睡的正香,眼角含着泪光。这人还惦记接送孩子,叶霈把目光从她红项链上收回来,想起自己弟弟,妈妈也该送他上学了。
天亮必须离开这里,先去城墙边看看,再....红项链?她悚然心惊,回首再看,李姓女子颈间确实戴着细细项链,暗红布满花纹,不不,是鳞片。
细瞧她面色惨白,嘴巴微张,胸口全无起伏。壮着胆子摸摸她指尖,触手冰冷黏腻,近在咫尺的红项链,不,是赤红小蛇蜿蜒游动,张口吐着信子--叶霈猛然后退拉开距离,头却嘭的撞到墙角,一阵天昏地暗。
第4章
2015年2月19日,北京
她死了?
不,不不。眼前天旋地转斗转星移,叶霈护住脑袋蹲在当地,等到周遭平静之后才睁开眼睛--挂着吊灯的天花板?瞪着那盏像翠绿蕉叶的吊灯,她心中一松:总算不是红色的了。
所处之处柔软温暖,还裹着薄被,这是我的床啊?她蹭地坐起身,席梦思床垫和往日一样把她弹了两下。这是我家?双手胡乱摸索,厚厚旧式相册、挂着手机链的手机、欧舒丹护手霜、从新德里带回来的发圈和手链:手链是鲜红缀绿宝石的,从小摊淘到只后一直随身戴着,此时却打个冷战,远远扔去一旁。
床头柜有水杯,一口气灌下大半杯,嗓子舒服多了。
那是场梦,噩梦。
相册还在手边摊着,望着旧照片里熟悉亲切的面孔,叶霈总算有了勇气,一把抓起电话。“妈~”
无论何时何地,妈妈的声音总是听起来那么亲切,那么温柔,叶霈眼眶发热,小孩子似的不停喊着“妈妈”。成年以后她很少感情外露,倒令远方的妈妈有些诧异,“霈霈,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她不太习惯撒娇,一时憋在肚里,直到妈妈再三催问才说“我做了个噩梦。”那边松了口气,“你这孩子,吓死我了。”
“霈霈,那天你宋叔叔还给我打电话。你一个人在北京,我们都不放心。你还是回来发展,咱们南昌大公司多得是,还怕没有合适你的工作?”
父亲去世后第三年,母亲嫁给同事介绍的继父,第四年生下弟弟。那时叶霈已经很懂事,还有点想不开,觉得母亲抛下自己;奶奶倒劝她,母亲还不到四十岁,总不能孤单大半辈子。
于是她跟着奶奶生活,高考发挥不错,考上远在北京的211学校对外经贸。奶奶喜出望外,卖套旧房,拿着积蓄到北京买了套两居室,祖孙依旧生活在一起。两年前奶奶去世,她习惯了北京的热闹繁华,下意识不愿打扰母亲的平静生活,索性留了下来。
大概对她心怀歉疚,妈妈从来拿不出家长权威,只能小心翼翼哄劝,“要是不习惯,你就考个公务员,离我和你弟弟近点,也有个照应。总比你现在孤身一个。”
她摇摇脑袋,仿佛母亲就在面前似的。“妈,我现在挺好,一个月挣得比你和叔叔加起来都多。”这话把妈妈噎得没脾气,只好唠叨,“还是我们霈霈有本事。霈霈,这都六点了,我得起来给你弟弟还有林叔叔做早点,要不你弟弟非迟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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