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阿殷更加不懂了,论漂亮,她哪里比得上眼前这尤物,论才智,她也不一定不是她的对手。
魑什捏着她的下巴。
阿殷被迫仰起头,定定地盯着她,好半天,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这人,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陵游!”阿殷脱口而出。
魑什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笑吟吟地松开了手,“果然聪明。”
阿殷继续盯着她,“你究竟是男是女?”
“这个嘛。”魑什抬手拢了拢鬓发,不紧不慢道:“我不告诉你。”
阿殷突然就没那么怕她了,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这时,小男孩直挺挺地撞门进来了,因用力过大,险些撞坏了一条胳膊。
“小宁!”魑什拔高声音,呵斥道:“我同你说了多少遍,动作轻点,你这破身子修修补补了多少回,要是再坏,我可懒得再给你找一副了。”
小宁面无表情地将眼珠摁了回去,轻声细语道:“师父,水烧好了。”
魑什挥了挥手,“好了,你自己去找点东西吃吧,记住,白日不要出门,在家里好好看猫。”
“好。”小宁老老实实地点了下头,又直挺挺地出去了。
“走吧。”魑什嫌弃地瞥了眼阿殷,“你这几日是不是都没洗过澡啊,闻起来一股腌菜味。”
阿殷抬起胳膊,嗅了嗅,哪有什么腌菜味,胡说八道。
***
浴房里,灯火通明,没有阴森森的色彩,看起来心情畅快多了。
浴池冒着白气,水里头还装模作样的撒上了一层杏花瓣。
阿殷围着桶转了一圈,魑什没走,转了两圈,魑什没走,转到第三圈时,魑什开始脱衣裳了。
阿殷不解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洗澡啊。”魑什理直气壮地回道:“这么大的池子,两个人洗还太宽敞呢。”
眼见她要脱下最后一条裤子,阿殷终是忍不住出手制止,“等等,你给我停下,停下!你个不男不女的。”
魑什果真就停下来了,不满地翻了个白眼,“你怎么骂人啊?”
阿殷闪烁其词,“不是,我,我都还不知道你是男是女,怎么可以一同洗浴。”
魑什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男是女,你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浴房太热,阿殷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了,她咬着后槽牙,“你若脱了裤子不是女的,我就让你立马变成女的。”
魑什啧啧啧了几声,拾起架子上的衣裳重新穿上,嘴里咕哝了一句,“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魑什关门走了。
阿殷松了一口气,解开腰上的带子,一件一件地脱下外衣。
她顶着一身烧伤的疤痕,缓缓坐进了水里。池水太温暖,她躺在里边,脑子变得沉甸甸的,眼皮也控制不住地往下压。
隐隐约约中,她听见有人在说话——
“公主,公主,别跑,小心跌着。”
俏皮的孩童提着裙摆,跑过看不到尽头的长廊,“平娘,你快些,蹴鞠比赛就要开始了。”
外场站着两队面容严肃的禁卫军,孩童在他们的注视下,款款步上了看台。
看台里坐满了盛装的皇亲国戚,正中央的皇帝看上去很憔悴,眼眶发青,苍老的脸上凝固着一种含义不明的迷离感。
他抬起颓废的面目,冷淡地看了眼来人,并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皇亲国戚们热情的,高高低低地喊道:“公主。”
公主慌乱地点点头,转头看向球场。
球场上队伍早已列好,一队红,一队白,公主踮起脚尖,朝场内意气风发的少年扬起了手,“珩哥哥。”
少年转过身。
阿殷睁开眼,凝视着昏黄的灯,忽然没了泡澡的心思,她胡乱擦拭了一番,换上了小宁给她的新衣裳。
那衣裳是魑什的,阿殷穿在身上,浑身都不对劲,一会儿提提裤腿,一会儿挽挽袖子。
***
前屋的门半掩着,从阿殷的角度来看,可以清楚地瞧见里边的情景,魑什躺在榻上,已经化成了男儿身,也就是陵游的模样,他合着眼睛,静谧得仿佛已经沉睡。
阿殷握紧拳头,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去哪?”冷冷清清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阿殷触电般站直了身子,惊慌道:“我饿了,想找些东西吃。”
“不用找了,屋里有。”陵游懒懒道:“别动歪脑筋,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去,我也能找到你。”
阿殷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进了屋。
木桌摆满了各色的糕点,恰好都是她中意的,阿殷不禁纳闷,这人算命,难不成还能算到喜好?
阿殷没滋没味地咬了口芙蓉糕,不耐烦地问道:“你要我帮你什么?”
陵游沉吟着答道:“进宫。”
“啊?”阿殷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进宫?”
王上费重金请陵游进宫,他不愿意,还弄死了人家一支队伍,现在回过头来,反倒让她进宫。阿殷不懂,这个来路不明的魑什究竟在想些什么。
陵游侧了个身,手托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她,“没错,你耳朵没聋。”
阿殷保留最后一丝骨气,强硬道:“我不想去。”
陵游淡淡地“哦”了一声,“不想去,就把你的身子让出来,给我家小宁用吧。”
“我去我去。”天大地大,没有命大,阿殷毫无原则的答应了。
第15章 同谋
街头上,几个小厮正焦急地扒开人群。
一丫鬟泪流满面地大喊道:“小姐,文茵小姐,你在哪啊?别玩了,咱们回家吧。”
此时,他们苦苦寻找的文茵小姐正蹲在一个小摊前,拿着根杂草兴致颇高地逗着笼子里的大白兔。
摊主见她身穿绫罗绸缎,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姐,又见她长得乖巧可人,不由堆笑道:“小姐,您真有眼光,这芒兔可是刚从西域那边运来的,您看看它的眼睛,像宝石一样,还有它的耳朵,是不是也比一般的兔子要短巧些。”
文茵爱不释手地摸着那兔子的毛,喃喃自语道:“真好看。”
摊主继续游说:“既然兔子这么好看,小姐不想带一只回家吗?”
文茵点点头,“想。”
摊主眉开眼笑,伸出了一个手掌,“只要五文钱,您就可以带走了。”
文茵仰着脸,如实答道:“我没有钱,钱在小桃身上。”
说到这,她这才想起了不对劲,立马回过头,人群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眼底渐渐浮现焦虑。
她委屈地嘟囔了一声,“小桃。”
摊主见状,生怕她不买了,急忙在旁边絮叨道:“您可以先回去拿,我的摊子就开在这,不会跑的,不然您也可以报给小人府上的名字,我给晚些时候给您送去……”
文茵已无心要什么兔子,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慌乱地盯着人群里走过的每个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小桃,大庆,阿弘…..”
摊主摸着下巴,心里直犯嘀咕,这漂亮小姐怎么脑子不大灵光啊。
“我替她付了。”
摊子前不知何时冒出了个身材颀长,长相阴柔的男子,男子美则美,但似乎品味不大好,衣裳花里胡哨的,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胭脂水粉味。
男子右手执扇,将一锭银子放在了笼子上,慢悠悠道:“不用找了。”
摊主顿时喜笑颜开,半分偏见也消失殆尽,他笑呵呵地收起银子,“谢公子。”
男子拎起笼子,走到文茵跟前,声音温柔如水,“小姐,这个给你。”
文茵没有接,只是懵懵懂懂地瞧着他。
男子晃了晃手里的笼子,漫不经心道:“小姐若是不要,这兔子扔了算了。”
文茵赶紧上前,抱住笼子,“我要。”
男子把玩着扇子,勾起嘴角,“在下陵游,敢问小姐芳名?”
“文茵。”
说完,文茵继续看向街道,人群如流水般从她身边划过,她的眼睛都快忙活不过来了。
陵游微微歪头打量她,要笑不笑道:“小姐,我听闻沁园楼来了个新厨艺,我们一同去看看可好?”
文茵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我要找小桃。”
陵游摇着扇子,“我陪你去找怎么样?”
文茵抿了抿嘴,“不行,小桃说要是走散了,就在原地等着,不要乱跑。”
陵游的笑意渐渐淡去,若有所思了半晌,才道:“小姐,万一你等不到她可怎么办?我们如果先去找她,也可以让她省点心力,况且你看,天色将晚,这街上常有坏人出没,小姐一人在此,万一遭了那坏人的道可怎么办?”
文茵被他说得有些动摇,她抬头看着陵游,用细细的声音问道:“那,你,你能带我去找小桃吗?”
“当然。”陵游用打开的扇子抵着鼻尖,在扇子后边咧起了嘴。
摊主默默在一旁收拾东西,暗叹了口气,这小姐怕是上贼船了。
***
文茵走得很慢,路过各式各样的小摊时,便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观望片刻,待陵游回头看她时,她才继续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