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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受长生 (云汜)


  三十年前,有寡妇勾引有妇之夫,按俗当溺杀,其十三岁独子念及家母身怀六甲特此求饶,跪求长老放她,但长老未听,沉入绿洲河。后查明乃有妇之夫强迫她。

  “他们的案子都破了?”
  “张大人是个爱操心的性子,这些悬案放十年前是悬案,但张大人任期的后期都破了。”

  嗷。周涣点头,手指移到第一个案子上,抬眼瞅他:“杀害全家的少年什么下场?”

  捕快答:“这是桩奇案,找到他住处时他已经写好了遗书,说自知罪孽深重,已自戕而亡,尸骨就在乌木匣子里,我们一看,旁边果然有个乌木匣子,打开是几根血淋淋的骨笛,把新来的吓得不轻。张大人说怒气冲天,将骨头乐器都烧了。”

  周涣道:“确定是他的尸骨?我听说城外有过伥鬼之事,会不会是他?”

  捕快道:“道长难为我了。不过既然那伥鬼是他,落于狼口也算报应。”

  “是诶,苍天有眼。”周涣煞有其事地点头,再问第二个案件。

  “张大人说了,此女子生前痴迷容颜,死后势必成为艳鬼,便剥皮抽筋,毁了身骨容颜,悬挂城楼,让她再也无法害人。”

  崔判官这是把地府的严刑峻法带凡间来了啊。周涣想。不过鬼族便是以暴制暴,方能运转,他不多点评,手指移到第三个案件那:“那这个呢?”

  捕快粗壮的眉拧巴着,有些迟疑,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因为时隔太久了,隔壁县令也劝解大人,说法不责众,大人只好暂时搁置,但没想还来不及受理便撒手人寰。”

  “那这是悬案了?”周涣搓手道。

  “……算、算吧。那村子不远,乘骡车一会儿便到,不过有些……”

  总算能大干一场大显身手了,周涣激动得苍蝇搓手连道“此事包我身上”。衙门没见过这么主动的方士,狗腿地送他出去。

  遥远天际堆砌绮云,像边陲士兵长/枪上的红缨,正是百姓吃完绿豆稀饭在门口唠嗑的时候,这时候去打听最好不过,大妈大爷恨不得从城外诡事讲到婚丧嫁娶,顺道去椒香铺买罐鸡爪犒劳大黄。

  “呔!何方人士在此,报上姓名!”

  一群孩童在椒香铺对面过家家。出声的是个披头散发的小男孩,杵着一根比自己还长的树枝,树枝系着红绸带。面前女娃娃抽抽噎噎哭个不停,一根麻花辫散了,原来系树枝的红绸带就从她头上薅来的。

  女孩哭道:“我乃雪女,将军为何要打我?”

  男孩怒道:“原来是你这歹毒妇人,如今遇我窦某还敢做苦肉计,看我将你就地正法!”

  话落一团雪球一把冲倒男孩,双双撞到墙上。男孩脑袋屁股疼得龇牙咧嘴,一把掀开身上还叫嚷着“叫你欺负姐姐叫你欺负姐姐”的小男孩。

  男孩怒道:“不是让你待着吗!我哪里欺负你姐姐了!”

  小男孩呜呜哭泣:“你就是欺负姐姐!姐姐都被你弄哭了!”

  周涣问:“你们在玩什么?”
  哭的哭,别扭的别扭,没人理他。

  周涣缓缓掏出一包绿豆糕。
  孩子都睁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瞅着。

  “这下能告诉贫道了吧?你演的是谁?”

  男孩眼睛随着绿豆糕上下左右转动,边陲的孩子可没见过绿豆糕,咽了咽口水回答:“窦大将军。”

  他蓬头垢面,头发乱如鸡窝,再加上那根干干巴巴麻麻赖赖的酸枣木长/枪,别说窦靖夷,说是那个其貌不扬的巡城护卫长都没人信。

  男孩瞪眼道:“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周涣托腮笑着露出虎牙,被日光折射愈发细白,像雪豹舔爪时无意露出的尖齿。男孩肉疼地皱眉心想被他咬一口得多疼,疾雪山的雪豹也这样唬人吧。

  “窦大将军怎么会这样打扮?他好歹也算美男,《牡丹判》里都夸他俊,你蓬头垢面又算怎么回事?”周涣谆谆善诱。

  窦靖夷也算美男一名,当年窦家门槛快被为名媛闺秀说亲的红娘媒婆踏破了,但一代名将折腰于美人袖下,与璇玑共游淮城长河夜。

  男孩嗤鼻子:“肤浅。我爷爷说了,窦大将军为国捐躯,连被蛮伢子斩首时都直着身子,我扮窦将军的英魂当然要蓬头垢面,这样才凸显窦将军的伟大,他是大英雄,我以后也要成为这样的大英雄!”

  他神色认真又天真,眸子里对窦靖夷的景仰和崇拜炽热得似一把火。

  窦靖夷年轻有为,骁勇善战,二十年前玩月野之战遭鬼粥携狼夜袭,又逢细作偷烧粮草,全军覆没,武帝恸哭追封他忠武大将军,而经他这代,从开元便护君左右的忠臣窦家彻底殁灭。

  周涣把绿豆糕全给了他,复道:“贫道听旁人说,曾经有个商队陷入鬼现坡,还遇到窦将军要残害他们……”

  男孩不耐烦地打断道:“哼,不过是大人们人云亦云,窦将军是英雄,死了也是条铮铮的英魂!”

  小男孩牵着他姐姐的手,眼巴巴地盯着男孩接过整包糕点,为吃不到糕点担心,直到出现新一包梅子冻糕。方收起可怜的神情,怯怯地说他俩是雪女与雪童。

  周涣笑得和善:“雪女和雪童怎么会和窦大将军吵架?”

  小男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摆手辩解道:“没有吵架!雪女姐姐是好人,我也有爷爷,爷爷也说过窦将军欺负雪女姐姐,雪童要保护雪女姐姐。”

  “哦?那你们是哪座山的雪女雪童?”

  “疾雪山的。”

  梅子冻糕也给了他俩,周涣起身拍了拍衣摆,朝向住处的脚步一转,往驿站走去。

  不知怎么,今天特别累,双脚如灌铅。

  周涣心道奇怪,自己即便走一步歇一步,半个时辰也早该到了。

  星子镀边般嵌在紫蓝彩墨染的夜空上,更夫提着梆子,响亮而规律的梆子声从鳞次栉比的屋舍上空传来。

  雪白巨大的月轮忽而挂在城楼之上,银光万倾。干冷的夜风中,忽而传来响亮清脆的筚篥乐声。

  哦,鬼打墙了。食指并中指捏出一张真视灵符,做好戒备的姿势,想看看这只鬼还想做什么。

  梆子声渐远,筚篥声渐近。骨碌骨碌,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大道。

  少年仍吹按着筚篥,轮椅无人自动,慢慢移近,轮椅自停下。少年取下嘴边筚篥,白森森的脸颊绽开一抹血淋淋的笑意。

  周涣道:“好曲子。”

  “《折柳》,”少年道,“思乡之曲,这位听客听得可满意?”

  “贫道都说了好曲子,自然此曲只应天上有嘛。”周涣嘻嘻笑着,后退做防备姿势,目光扫过轮椅之下,眼波一烁,警觉道:“你是三十八年前那个乐师?”

  下摆被风一吹,空荡荡地撩起。

  “不过皮毛之学,不堪乐师之名。”嘴巴被月色衬得愈发血淋淋,“想不到三十八年过去,还有人能想起在下。”

  他刚去了衙门当然记得,周涣道:“生死轮回,天道有数,三十八年过去,你何必滞留阳间?”

  冠冕堂皇的陈词滥调,少年听都听烦了,不过他不介意再听一遍,只是用瘆人的目光盯着人,问:“倒是你,既然安葬了双亲,何不尽快脱离此是非之地,还要停滞于此,平添忧伤?”

  他竟然知道自己来这的目的。周涣默念三清在上,道:“羊羔跪乳,乌鸦反哺,贫道缅怀亲人,有何不可呢?”

  “天伦之乐,其乐融融。”少年笑道。

  悄然捏紧灵符,白鹿在身后嗡嗡细鸣,只要一声令下便可脱鞘而出,诛杀此鬼。

  “踏歌饮蓝酒,世界能几何?红颜三春树,流年一掷梭……”

  静谧的夜幕忽而响起雄厚温润的歌声,这是阿爹生前最爱的歌。

  大雨倾盆,他看见倒在阡陌上的爹,看见在雨幕里模糊的凶手黑影,入耳的是断断续续的歌声,伤口还是太深,血流如注,他终于死了,手还搭在深不可测的伤口上,脸却是笑的。

  下一刻,画面陡转,他跪坐在土坑编,将一抔又一抔黄土掬洒在漆黑盒子上,涕泗横流,那么大的阿爹从此一辈子睡在那方盒子里,留他一个人睡在天被地床里。

  少年自己推着轮椅近了,绕着打量人,十指翻飞玩弄筚篥,那筚篥似乎是用骨做的,在月色下析出温润的光,应被经常把玩,腰身有着厚厚的包浆。
  少年赞叹道:“又一个落网了,是做成箫好?还是做成琵琶好?”

第72章 骨乐师

他收起筚篥,原本寄托相思的婵娟月华,原本寄予依依惜别之情的《折柳》,在此刻俱寂。十指疯狂生长,长成白骨利爪,触目而惊心。
  回忆已跳到幼年的祭坛,树影幢幢,白衣携月踏枝,双目流露对众生的怜悯和嘲讽,睥睨道:“没有神明庇佑你们,你们无非愚弄自己。”

  略一迟疑,这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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