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是站在夏圆圆的身后半步距离,两人脚步动作一致,恍若一个人。
夏圆圆的神情有些凝重,将嘴唇抿得实实的。
“二小姐,上山之路崎岖,我们一般都是驾鹤上山,不知你……?”易泽宇有些犹豫地问道。
作为首席弟子,易泽宇对于夏家两位小姐的情况十分了解。
夏圆圆从小未修习过任何的心法,完全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着。夏梦之则不同,未满四岁便开始修习心法,习武功,训驭妖术。如今已经修炼到能让所有人都敬佩的地步,若二小姐不能驾鹤上山,一定会引起众人的不满。
“没事,我可以驾鹤上去的。”
这小小的鹤跟契约应龙是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上次她都敢骑上龙头,这次也可以。
夏圆圆紧张地握紧了拳头,给自己打气。
但是她抬头望着山顶,还是有些心惊肉跳,若是摔下来……
应渊像是感应到她紧张的情绪,走近了半步,两人身体靠在一起,他抽高了之后,夏圆圆仅到他的肩膀位置,应渊一弯腰便能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契合隐秘,不留一丝缝隙。
夏圆圆咧嘴朝着他笑了笑,露出浅浅的梨涡,而后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他。
“二小姐,请上座。这些鹤都是经过训练的,只要抓紧牵引绳就好。”
易泽宇拉出一只最大的白鹤示意夏圆圆坐上去。
白鹤颇为知晓人性,暼了一眼夏圆圆娇小柔弱的身躯以及完全感知不了的灵力,高傲地昂着头不愿意低下。
将近两米的白鹤,它不低下身子,夏圆圆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咻——”易泽宇吹响了指令口哨,白鹤没有听从指令。
它,傲气*白*钮钴禄*鹤也是有尊严的,这么个蚁民也想骑到它头上,不阔能!
易泽宇尴尬地扯着牵引绳想要将它的头拉弯,白鹤一展翅便将他甩开了。
他一挥手,几个门徒一同上前勉强压制住白鹤,白鹤长啸一声,其他白鹤也啸了起来,此起彼伏,震得人心烦意乱。
突然,所有白鹤的长啸声骤停,开始瑟瑟发抖,全部瘫软在地上,如同一只战败的鸡。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控制住鹤群,夏圆圆也顺利地爬上的白鹤洁白的背上。
瘫软的白鹤们如何飞得动,直到应渊跟夏圆圆骑上同一只鹤,伸手拍了拍鹤的头道:“走。”
白鹤便颤颤巍巍地开始往山上飞,大、大、大佬的女人,惹不起。
其他人也跟着出发了,飞了没多久,天上乌云遍布。山上弥漫着一层缥缈的云雾,很难看清楚方向。
西边聚集的乌云越来越密集,黑漆漆地不时落下闪电。
鹤背上很宽,夏圆圆原本背对着应渊,现下害怕便转过身子,像只鹌鹑一样躲在应渊怀里。
应渊端坐着,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的乌云雷电。
“你在想什么?”
夏圆圆昂起头看着此刻的应渊觉得很陌生。
“那远处的乌云雷电似曾相识,只是我想不起来了。”
“噢……”夏圆圆有些难过,低着头闷闷地道。
“我也忘记了很多事情,如果有一天我能通晓你的想法,你也能通晓我的想法。哪怕有一天,我们其中一个忘记了什么事情,也可以通过对方知晓,那该多好啊。”
你的快乐和悲伤我都能帮你记住,等有一天将记忆还给你,这大概就是两个人最深的羁绊了。
“我们已经契约了,只要你好好修习,总有一天能心灵相通。”
“你如何得知?”夏圆圆好奇又激动地抬起头,撞上了应渊的下巴。
应渊“唔”了一声,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脑袋本来就知道的东西。”
夏圆圆捂着被敲的地方,委屈道:“那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笨。”应渊又悠悠然地补充了一句。
看着夏圆圆气鼓鼓的将身子扭回去,应渊低下头弯了嘴角。
***
嵬峰虽然陡峭,但山顶却异常广阔。
“二小姐,请跟着我的脚步。”
易泽宇领着他们往几块稀疏巨大的岩石走去,只见他沿着岩石旁的几颗桃树转了几圈,身形诡异地在平地上走着蛇形的步伐,建筑群方才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云雾中。
这地方是摆了阵法的,想必夏祖鸿一定有所隐瞒,当今圣上也不一定知道他究竟养了多少只妖,又打算拿这些妖做些什么。
夏祖鸿根据妖品性不同,在此处建了十座锁妖塔,其中最为宏大的一处便是应渊昏迷时被送进去的浮屠塔。塔的地基是用刻上镇妖符篆的大理石,所有木制建筑皆是百年以上的桃木,整座塔外围了数圈的银铃铛,一响起了,妖便头痛欲裂。
这里是祁连王朝最大的训妖场,也是养妖场,妖在此处便如同牲口便任人宰割。
应渊稍微感应一下,便冷下了脸色。
这里几乎有成千上万只妖,但没有一只是灵气澎湃的。
死气沉沉,宛如屠宰场。
易泽宇将夏圆圆带到一处道馆处,甫一进门,各种不同的目光便如针般刺向夏圆圆,有不屑,有厌恶,也有好奇。
更多的是淡淡的不喜不怒,但没有一人是敬畏的,哪怕她有着与夏梦之一模一样的脸,哪怕她也是嫡女。
“二小姐今后会与我们一起习驭妖术,边澜由你带小姐入门。”
易泽宇进到道馆对夏圆圆态度便不一样了,原先还带着一点敬意,现下却十分冷淡,指派了刚进门的弟子给夏圆圆。
不过这种情况也是十分正常,当初夏梦之也是靠着一路的打拼才走到今天,成为人人敬服的大小姐,如今夏圆圆一时间取而代之,还听说是以令人不齿的手段,门徒都是十分气愤,易泽宇不给夏圆圆优待也是为了她好,不然引起众怒更是麻烦。
众人散去继续修习,边澜低低地哀嚎了一声,从身旁的书架抽出一本书,递给了夏圆圆。
“二小姐,这是入门的心法,你先将它背熟,三天够吗?还是五天?”
边澜刚进门不久,虽对夏圆圆没有什么偏见,但也听了一些传闻,认为被关在西宅的二小姐愚钝万分,上不了台面,挠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你叫我圆圆就好。”夏圆圆伸手接过那本书,翻阅了几页,认真地道:“一日时间即可。”
夏圆圆虽被关在西宅,但是每日都有夫子教文识字,有时对于夫子所教多有不懂,但靠着记忆力超乎常人,也逃过不少责骂。
边澜年纪比夏圆圆要小一岁,有些惊讶夏圆圆所言,支吾地道:“你量力而行便好,不急在一时。”
夏圆圆又软软糯糯地道了声谢。
夏梦之向来傲气,何曾向他人这样软糯地说话,哪怕她总是笑意盈盈的也让人感到疏离。
如今夏圆圆顶着这样一张相似的脸,怯生生地娇美如蜜桃,让人有种错位感。
边澜蹭地一下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回道:“圆圆姐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问我,我、我叫边澜。”
还没等夏圆圆回过神来,便一溜烟地跑了。
夏圆圆愣愣地捧着书回到特意为她准备的单人厢房,应渊已经坐在里面修炼了。
两人干着自己的事情,倒有一种静谧安宁的氛围。
夏圆圆书背了一半,刚想伸伸懒腰便听见外面传来尖叫声:“死人了!死人了!”
听着像是边澜的声音,正急冲冲地往道馆里面跑。
夏圆圆与应渊对视一眼,两人起身走了出去。
门徒都围在其中一座妖塔前抬头惊恐地看着。一位穿着蓝色衣袍的男子被撕得四分五裂,脖子和头还粘连在一块,在塔顶摇摇欲坠,他的双眼如铜铃般睁大,死不瞑目。
明显不是人为的。
夏圆圆与应渊走出去时,门徒都惊恐地让开了一条道。他们第一次见到实体的应渊,忌惮又怀疑地望着他,这只唯一强大而无所约束的妖。
应渊抬眼看了一下,便伸手捂住了夏圆圆的眼睛,淡淡地环视了周围咄咄逼人的目光。
他伸手露出自己的禁制手镯,嘲弄地看着众人。
这里的人害怕妖却跃跃欲试地想要将它们制服,满足了内心的兽.欲,狰狞得连妖都不如。
他将外衣脱下,一挥手将外衣扬向塔顶,盖住了可怖的尸首,方才让夏圆圆睁开好奇的眼睛。
玄色的外衣盖住的尸首,显得有些肃穆,不知在祭奠着妖还是可笑的人类。
第8章 那片龙鳞
易泽宇带着两三个门徒迅速将尸首处理干净,厉声对着其他门徒道:“全部回去修习,不准再讨论此事。”
门徒们都面面相觑,缓慢地都离开了,只是透着一股诡异的沉默。
应渊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挑眉看着易泽宇,颇有不得出个结论不离开的气势。
易泽宇沉吟了一下道:“还是将情况与你们说一说,今后你们也小心一点。”
原来门徒被撕裂至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月发生了好几宗同样的事情,只是发生的地点都比较隐秘,消息都被封锁了。死去的门徒都称是学成归家,实际上有个别连尸首都没有找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