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还是不要穿大小姐准备的衣服吧。”竹青左顾右盼了一下,方在夏圆圆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夏圆圆又呆呆地问了一遍。
“唉,我、反正我不会害你的。”竹青着急地说道。
“姐姐也不会害我的。”夏圆圆黑漆漆的瞳孔笃定地看着竹青,眼睛清澈见底,仿若闪耀的琉璃。
“你!孺子不可教也!”竹青说出了嬷嬷刚才说过的话,跺了跺脚,继续往前走。
夏圆圆挠了挠头,急急地跟上竹青的脚步。
竹青将她送到大厅门口,便气冲冲地转头跑了。
夏圆圆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转头看见应渊站在大厅门口等她,便笑得跟朵花一样迎了上去。
应渊感觉那只小包子一靠近,自己便觉得通身舒畅,忍不住又走近了一步,沙哑着声音道:“干什么去了?”
“换衣裳去了,你看。”夏圆圆小转了一圈。
“难看。”应渊理直气壮地说道。
他嫌弃地扯了扯死白死白的锦裙,龙讨厌白色。
这种平凡如尘埃的白,龙向来不喜欢,不够张扬,不够绚丽,不够疯狂。
白色象征着纯洁,而龙性本淫。
夏圆圆的脸垮了下来,软软糯糯地脸蛋像包子一样皱起来,也嫌弃地扯了扯自己的锦裙。
“我有办法。”
应渊一步步地靠近,忍不住咳了两下,嘴角流出血来,绚丽绝美,是他最爱的颜色。
本想说话,但喉咙压抑不住,又喘着咳出了两口血,应渊手背一抹,用血在夏圆圆的锦裙上开始作画。
他的神色有些癫狂,血色渲染在白色的锦裙上,恍若在雪地中撒上了满腔热血,热到能将雪融化。
行云流水间,彼岸花开连连。
“好了。”应渊用尽了最后一滴血,满意地看着夏圆圆的裙子。
夏圆圆看到应渊的血,吓到声音发颤,带着呜咽声说道:“你果然要死了对不对?”
应渊从怀里摸出一个银镯子,套在了夏圆圆的手上。
又举起了自己手上同样款色的银镯子,不过他的是赤色的。
“不过是戴进这镯子的一点反噬而已,想走出那间屋子还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夏祖鸿那种老狐狸怎么会让他轻易离开,不过他现在记忆灵力全失,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不给他点甜头走不出这个牢笼。
这镯子便是为他准备的移动牢笼,不过换作是他也会这么做,毕竟这只善良又软弱的小包子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走吧,你不是说在你那里给我准备了住处吗?”
夏圆圆抹了抹眼泪,雀跃道:“可以回西宅?”
应渊懒懒地抬眸,将半边身子压到她身上:“你再不走,我估计要晕在这路上了。”
虽是调笑,但是夏圆圆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异于常人地冰冷。
第5章 行笄礼
应渊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黄昏了,他缓缓睁开冷锐的眸子,扫视了四周,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湖的中心。
他昨日勉强跟着小包子回到住处,便失去了意识。
应渊翻开掌心,一下一下地操控着手指的张缩,嘲弄地扯了扯唇角,真没用。
跟那只小包子契约之后,身体不断出现异样,离得她越远,身体便越发衰竭。
至少要先将破裂的灵脉修补起来。
应渊皱了皱眉,闭着眼睛感应了一下夏圆圆的位置。
夏圆圆正在后院捣鼓着泥巴,浸过雪水的泥巴最能滋润草木,她用小铲子将雪铲起来,搅到泥土里面去。
因着太过认真,脸蛋上粘上了泥巴,像个花脸猫一样。
“你弄这个做甚?”应渊的声音在她身后冷不丁地冒出来。
夏圆圆吓了一跳,一屁股蹲到泥里去了。
应渊伸手想要将她拉起来,夏圆圆看着那双修长白皙,纤尘不染的手掌避之不及。
“我太脏了。”夏圆圆皱着小鼻子,挣扎着想自己从泥巴中出来。
应渊却一把扯过她的小手,沾染泥巴的手带着一丝凉气,还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传到应渊身上。
他黑眸微眯,感受着如水般的灵力修复着他的灵脉,抬眼看向夏圆圆发现她并未察觉。
夏圆圆见他不嫌弃,顺势拉着他往后院的一个大寮子里跑。
大寮子里种满了各式灵草药,灵力澎湃到哪怕不用闭上眼睛也能看见灵草药上闪耀的元素。
“快到春种了,我打算给大家换上新泥。”夏圆圆摸着其中一株人面草,像跟自己朋友对话一样。
人面草虽算不上十分珍贵,却是调制变形药剂最基础药材,在这里像大白菜一样多。
应渊盯着一株修复灵脉的草药,犹豫了一下,摘下它一把塞进了嘴里。
顺便一嚼,甘甜的灵汁顺着喉咙流到体内,昨晚因禁制镯子反噬的身体变得轻盈了许多。
“那个……不能吃的!”夏圆圆目瞪口呆地看着应渊将草药塞进嘴里,她的乖乖龙已经饿到吃草了吗?!
话还没说完,应渊已经利落地将第二株草药塞进了嘴里。
夏圆圆:“……”
***
夜幕降临,东宅喧闹了起来,家仆们张灯结彩地准备着盛大的及笄礼。
夏圆圆换好衣服与应渊由婢女领着一起前往东宅。
她的掌心微微出汗,脚步也明显焦躁了起来。
夏圆圆已经好久没有再来过东宅,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仿佛一只兔子被迫挪了窝。
她还记得三年前最后一次来东宅过小年,那日的夜也这般月明星朗,只是那次她永远失去了娘亲。
夏祖鸿和宾客都已经入座,就等夏圆圆和应渊了。
“圆圆怎么还没来,你没有遣婢女去带她过来吗?”夏祖鸿等得有点儿不耐烦,皱着眉头问夏梦之。
“我早早便去请妹妹了,估摸是第一次参加宴会,紧张了些,应该快到了。”夏圆圆轻声细语地回道,没有丝毫地不耐。
“莫不是在西宅呆太久,怕别人拿她跟梦儿姐作对比,不敢见人吧?”白婳捂着嘴笑道。
白婳是白家嫡女,平常嚣张跋扈,跟夏梦之十分投契。
话语间,夏圆圆和应渊从门口走了进来。
夏圆圆穿着前日那身被染红的百褶如意月裙,只是原本用应渊鲜血画上的彼岸花用红线细细地描,绣得巧夺天工。
素白的月裙配合着那红得夺目的彼岸花,圣洁中带着几分妖异,衬得夏圆圆唇红齿白,如瓷娃娃一般。
应渊则穿着一身赤黑色的云袖锦衣,仅是站着便觉得他像那云端上的人。
一对璧人!
众人心中暗道。
夏梦之脸上的笑意僵硬了片刻,扯起笑容问道:\"妹妹怎么没穿我今日给你准备的那套如意凤尾裙?\"
夏圆圆偷偷往后看了应渊一眼,转着眼珠子,呐呐地道:“我、我不大喜欢素白色。”
夏梦之午时又给她送来了几套素白的襦裙,夏圆圆担心应渊瞧见了又像上次一样用自己的血给她作画,便都藏了起来。
花了半日,用红线将血迹遮住,制成了如今的百褶如意月裙。
“我原想着常年藏起来的夏家二女儿是何等貌丑,今日一见,原来是夏兄担心贼人觊觎。”
“不知二女儿许配给何人,若是还没有郎君,我可就要替我家犬儿说上一嘴了。”
吴家家主吴严爽朗一笑,十分欣赏地看着夏圆圆。
如果说夏梦之像一尊完美无瑕的瓷瓶,夏圆圆更像一颗未经打磨的珍珠。
瓷瓶美丽易碎,但珍珠恒久闪耀。
“当年圣上赐了真儿郡主位分,两个女儿的婚事自然也需要圣上定夺。”
夏祖鸿在说起“真儿”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而后举杯敬了敬吴严,算了婉拒了。
国师府在祁连王朝的地位特殊,如同祁连王隐藏的一把利刃,相交的世家不多,交恶的倒是不少。
此次嫡女的笄礼也仅是邀请了吴白两家。
两巡酒后,便是行笄礼,婢女们分别捧着两个宝匣,装着两支发簪,夏祖鸿亲手替她们戴上便完成笄礼。
夏梦之的发簪是朝阳五凤挂珠簪,挂着五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珍贵异常。
她跪在软垫上,昂着头,完成了笄礼,而后端庄地道:“谢谢爹爹。”
夏梦之站在她身旁,轻扶了她一把,自己跪了下来。
她抬头望着坐在前面的爹爹,觉得陌生又熟悉,爹爹近来对她很关怀,她想不明白,只觉得眼底发热,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情。
夏祖鸿将发簪轻轻地插进夏圆圆的秀发中,低头轻抚着发簪不知在思索何事。
夏圆圆刚想站起来,旁边传来一声尖叫。
“什么东西在咬我,啊!”夏梦之突然得了梦魇般尖叫着撕扯自己的襦裙和发髻。
瞬间发髻散落,衣带断裂,若不是婢女围城一道人墙将她挡住,顷刻便要在宾客中失了清誉。
夏祖鸿果断上前,一击手刀将她弄晕,由家仆抬回了院子中。
众人十分诧异,夏祖鸿邀出歌舞伎供宾客观赏,稳住宾客后便急冲冲地往院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