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色都像是死亡的点缀，一眼便杀一个人。
龙族品种十分稀有，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条龙已经是强弩之末。
买回府中能不能养活都是一个问题，若只是作为观赏物又极其昂贵。
夏圆圆被龙身上神奇的小雷电所吸引，站起来伏在晶体镜上一瞬不移地看着。
“爹爹，我看妹妹倒是很是欢喜这条龙，不如将他买下来送给妹妹吧。”
夏梦之扯着夏祖鸿的手撒娇道。
“胡闹！这条龙灵力全失，灵脉破裂，已经废了。”
夏祖鸿看得透彻，这条龙拍下来哪怕养好，也只能当作是炫耀之物，没有实际的能力可以驱使，他堂堂国师府怎能养一只废物！
“妹妹，你喜欢吗？”
夏梦之没有反驳夏祖鸿的话，反倒转头问夏圆圆。
“喜欢，他好看。”
夏圆圆呆呆地指了指男子，天真地笑起来，两个梨涡隐隐约约显现出来。
夏祖鸿看着夏圆圆的神情模样，有一瞬间的晃神。
虽然夏圆圆与夏梦之是双胎，但夏圆圆无论神态还是小动作都更像当年那个人。
“爹爹，妹妹未习得驭妖术，若是收了这条龙，哪怕不能保护妹妹，也可以唬唬人，我可以替她画禁制令。”
夏梦之的话絮絮叨叨地在夏祖鸿耳边响起，与之重复叠的是另外一个女人是声音：给圆圆挑好一点的武者，保护她。
夏祖鸿曾答应过那人要给夏圆圆挑一个好的武者保护她，但是万一当年他选错了，不是姐姐而是妹妹呢？那么她会报复夏家吗？
夏祖鸿沉吟了片刻，眼神冰冷地举起了手中的牌子，他要为夏圆圆拍下这只残废的龙。
他决不允许夏家出现一点点的纰漏，哪怕这个纰漏是他亲生女儿造成的。
夏祖鸿所处的位置是顶楼的贵宾席，他一举起白玉牌，侍者将青铜灯点起，厢房便整个亮了起来，高高在上地藐视众人。
第2章 强弩之末
青铜灯上雕刻的“夏”字，如同一道符箓，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而后又一阵窃窃私语。
“夏氏一族怎会拍下这只将死的龙，难不成看出了内里乾坤？”
“他们一举牌，谁还敢竞价啊？”
“说不定夏家嫡女真的能将这条龙起死复生，传闻她能与妖心灵相通呢。”
话语间，对面的贵宾席雕刻着“梁”字的青铜灯亮了起来。果然唯一敢相争也只有夏祖鸿的死对头梁首辅。
梁家擅于引灵术，对于妖并没有太多研究，但梁首辅与夏祖鸿不对付，只想膈应一下夏祖鸿，更何况梁首辅向来好男色，此次便是看中这条龙的美色。
梁首辅有特殊的癖好，买下这条龙想着回家把玩几下，要死不活的正和他心意。
两个死对头仿佛有心灵感应，你一下，我一下地举着，场面僵持不下。
夏祖鸿冷眉怒目，几近将手中的玉牌捏碎。
夏梦之没有想到这条龙竟然如此的抢手，她本来想对多年未见的妹妹表达爱护之情，现在倒显得她吃力不讨好了。
夏祖鸿怒极，一挥手召来在门口候着的侍者。
“无论他举多少次，我都加一百金。”
梁首辅停止竞价的时候价格已经高达一万金，花一万金买一个男宠实在不值，梁首辅还不算杀红了眼。
夏祖鸿以一万一百金买下一只身残的龙简直是要气吐血了，带着一行人拂袖而去。
夏圆圆从马车上探头去看龙，龙离得很远，由竞价所的侍者拖着特制箱子送回来。
“他是给我的吗？”
夏圆圆兴奋地指着身后的龙。
夏梦之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对，爹爹给你的及笄的贺礼。”
春芯瞧见自家主子憋屈，说话便尖酸刻薄起来：“可不就是为了二小姐你的贺礼，惹得国师大人生气，倒是忘了我家小姐的贺礼。”
“给姐姐更好的贺礼，一定准备得更久啊。”
夏圆圆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这反倒让春芯无话可说，难不成说自家小姐的礼物不够她的好吗？
夏圆圆从小反应便比常人慢一拍，说是在娘胎闷得久了，但是她向来张嘴就能噎死人。
春芯也不着急，冷哼一声，不过是一只残废的武客，我家小姐一定能有更好的。
马车一路驰骋，直接驾进了国师府中，却在一个破落的侧门停了下来。
“妹妹，姐姐就送到这里了。”
夏梦之心情已经平复了，笑意盈盈地跟妹妹道别。
“好。”夏圆圆利落地下了马车，没有一丝的局促。
日光斜斜地照进破了一角的小木门，像是窥探到某种秘密，影影绰绰地得映进某个人的眼里。
夏圆圆站在破落的侧门前，看着马车向着更加繁华热闹的东宅里驶去，眼里有一瞬的向往，但很快便摇头甩开。
她与胞姐从小就不在一处生活，她住在冷清破落的西宅，胞姐住在热闹繁荣的东宅。
每年小年夜回东宅一趟，那里富丽堂皇得像是母亲留下书籍描绘的仙境，珍馐佳肴，阁楼流水，洞天石扉，金银楼台。
她倒也没有十分的不忿，西宅虽然有点破败，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三年前母亲亡故，西宅便显得更加寂寥了。
她独自一人住在这里，母亲的样子和过往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因为西宅连侍女都没有，她几乎是自力更生，但她想着以后有人陪着她便止不住地欢喜。
夏圆圆住在一个湖中心的小竹园里头，清幽怡人。她用了半天时间，将小竹园空置的厢房打扫干净后，光着脚丫子踢水，等着龙送过来。
夜幕将至，夏圆圆的肚子咕咕直响，但是一直都等不到人。
***
不同于西宅的宁静，东宅已经乱作一团了。
这条龙作为还未契约的武客，运到妖塔中。
诡异的是，这条龙刚到塔门口，原本已经被驯服的众妖挣扎嘶吼，能力比较强的妖物疯狂地撞击着禁制，能力差地则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塔中基本上都是供国师府驱使还未练成人形的雏妖，价值很高，而疯狂撞击禁制的后果非死即残。
现在东宅基本有灵力的修者都围成一个圈，用灵力护着那群疯狂的雏妖。
“国师大人，不行！这群妖疯了已经整整一个时辰，大家的灵力都快要耗尽，快要护不住了。”
夏祖鸿眉头紧皱，莫非这条龙别有蹊跷，但是如果不将龙放进妖塔，他万一垂死挣扎，波及更大。
夏祖鸿心里一沉，说道：“去西宅将二小姐请来。”
夏梦之惊讶道：“爹爹，妹妹并未习得驭妖术，为何？”
“你妹妹虽愚钝，但与你一母同胞，血脉之力不可知，此次可用于激发她的能力。”
夏梦之不语，后背却细细出了一身冷汗。
妖物之力岂是普通人能与之相比，契约之路九死一生，她为了契约属于自己的妖，从小修炼，契约时仍然需要护法。
夏祖鸿的做法等同用夏圆圆的命去赌血脉之力。但若赢了也仅是契约了一只将死的妖，而输了便是被发狂的妖物蹂.躏至死。
若是换作自己是夏圆圆，相信他也会这么做。夏梦之只是这么想，便冷汗涔涔。
夏圆圆很快被带到夏祖鸿面前。
夏祖鸿轻抚着夏圆圆头顶的碎发，拍了拍她的肩，说道：“有危险便捏碎这块玉牌。”
夏圆圆懵懂地接过夏祖鸿递过来的一块玉牌，第一次感受着来自爹爹的温暖。
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推进契门里，门里异常的宽广，恍若另外一个世界，地上画着一个巨大的阵型，繁复而诡异。
龙已经化为原形，黑色的龙身闪闪发光，盘踞在脊梁上，它的双眼泛白，明显已经失去了理智。
夏圆圆反应慢常人好几拍，丝毫不害怕，呆呆地摸了一下垂到地上的龙尾巴。
质感光滑，像是黑色的和田玉。
巨龙一下子被激怒了，窜到夏圆圆面前，差点没有将她撞倒在地上。
龙巨大的头颅在夏圆圆的身旁徘徊，打量这只突然闯入的蝼蚁。
浓重的气息打在夏圆圆手腕上，她握着玉牌的手一滑，玉牌摔在了地上。
夏圆圆弯下身子想要捡起玉牌，眼睛余光扫到巨龙也低下了巨大的头颅，像模仿她似的。
她刚把玉牌捡起来，他龙须一甩又将玉牌摔在了地上。
这样几个来回，龙一直跟着她蹲下的姿势低下自己的头颅。
夏圆圆十几年不灵光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莫非这条龙想要她骑到他的头颅上？
真是一只乖乖龙，夏圆圆暗揣道。
她随意地又将玉牌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趁着龙低下头颅，利落地爬上了他的头颅。
夏圆圆脑子虽然不灵光，但是没有大家闺秀的忸怩，手脚十分灵活，瞬间在龙头颅上找到了舒服的位置，还扶着龙的犄角，姿态颇为威武潇洒。
她用手轻拍龙头满意地呢喃道：“乖乖龙。”
巨龙何曾被人骑在上面过，疯狂地想要摆脱坐在他龙头上的蝼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