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道蹲完茅厕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什么师徒,不就是小情侣吗?
孟映生把毛毛虫挑到地上,三叶已经出了一身汗。
他把她拉到一边:“枣呢?”
三叶的大脑来不及转动,身体已经做出动作,从兜里抓了一把出来。
孟映生拿走几个。
三叶感觉被师傅碰到的手心像是有电流划过,酥酥麻麻的,她吓的哆嗦,枣掉了一地。
孟映生尚未说话,三叶就跑进了院子里,他把地上的枣一个个捡起来,随便拿纸巾擦了擦:“道长,站那儿看什么呢?”
李道长见躲不过,就干脆走了过去。
孟映生咔嚓肯一口枣:“悠着点,上次我免费出手帮了你,这次要是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我可就要收费了,你也知道,一张驱灵符很贵的。”
李老道一张老脸一阵青一阵红。
孟映生给他两枣:“绿色无污染。”
李老道不稀罕,满树都是,我想吃不会自己去摘?他上次就看出来了,这小子精得很,也坏,不是好人。
孟映生像是完全看不出李老道的心思,他吃着枣,突兀的说:“这村子很平静啊。”
李老道心想,确实。
孟映生望着视野里的山村面貌:“平静的过了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看不出来。”
不是因为人少的原因。
李道长一个机灵,这小子看不出来,说明没主意,那他下午得在村里四处走一走看一看,说不定可以先摸到门路。
上次生意被抢的事,李道长心里可记着呢。
懒得跟李道长多说,孟映生叫上三叶,让赵钱带他们去他家,顺便看看四周。
大白天,村里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没见什么人影。
赵钱家在四奶奶家前面,两边的屋子大门紧闭,几家人都在不同的城市生活,门前的桃树枣树上硕果累累,没人吃。
不多时,孟映生看见不远处一处房屋门前有两个中年人。
赵钱说:“那是我大伯大妈。”
说着,他就扬起手挥了挥,正要打招呼,大伯大妈立刻回了屋。
赵钱面子上挂不住,他点根烟抽一口,叹口气说:“我大伯大妈性格都有点儿……怎么说呢,就是不合群吧,过去大家都不出去,全在村里待着,他们跟大家走的也不近,格格不入的样子。”
“这事儿是我听我妈说的,就是我二叔家养过一条狗,有一天狗|贩|子把它给弄晕了,我妈从菜地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火急火燎的追,发现我大妈就在屋前的稻床上看着,也不支声,还有就是自己家有的东西,别人来借都说没有,挺孤僻的我觉得……”
孟映生发现小徒弟站着不动有一会了,他没听完赵钱的碎碎叨叨就过去,问道:“小叶子,你在发什么呆?”
三叶像是被拽出了某个诡异的境地,她吓一跳,用手指着赵钱家斜对面的楼房:“尸,气。”
孟映生跟三叶不同,他不是天生具有阴阳眼,需要开天眼才能看出肉眼看不见的那些东西,他开了天眼就发现三叶所指的方向全是尸气,一缕一缕紧紧||缠||绕||着那栋房子。
“赵钱,那家是谁?”
“我大爹。”赵钱怕人听不明白,就解释的说,“他跟我爹是一个辈分的,虽然不是我爹的亲兄弟,但我也那么叫他,不光我,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全那么叫。”
孟映生问道:“你爹是你爷爷?”
赵钱说是啊,他抓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啊孟天师,我叫习惯了,你放心,下回一定注意叫法,尽量都叫外面常用的……”
没等赵钱说完,孟映生就几个阔步靠近楼房,跟上来的三叶从包里拿出符纸,桃木剑。
赵钱察觉出事了,他的脸一白,连忙吐掉嘴边的烟,朝那边跑去。
孟映生踹门的动静吸引到了李老道的注意,他也凑了过来。
门一踹门,孟映生就跑了进去,他突然停下脚步,三叶撞到他的后背,急忙抓着他的衣服稳住身形。
三叶探头,视线越过师傅,顺着堂屋半开的门里看进去。
见过的死人太多,三叶早就不怕了,可是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时,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堂屋的地上有一具尸体,身上没有什么伤口,胸口突兀的扎着一根芦苇,像是钉钉子似的将他死死钉在了那里。
第37章
死的是赵钱大爹的女儿, 他平时管她叫一声姐。
几年前去外地定居,之后就没回过村里。
尸体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周围也没一滴血, 只有一根芦苇孤零零的|插||在她的胸口, 将他死死钉在地上,让人毛骨悚然。
堂屋里死寂一片, 空气里分明没有一丝血腥味, 却显得异常恐怖。
三叶下意识小步挪向师傅。
孟映生飞快的掐了个诀, 他蹲下来,手一挥,指间符纸就贴在了尸体眉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那张符纸不见丝毫变化, 没有鬼气,也没邪物。
就连尸气都没有。
三叶也发现了, 可是进来前她分明看到了浓重的尸气, 一缕一缕紧紧缠绕着这栋房子, 怎么又没了?
去哪儿了呢?
她环顾布满灰尘的堂屋, 嗓子眼有些发干,忍不住发出咳嗽声, “咳!咳咳!”
这咳嗽声一下子惊着了呆愣的赵钱, 他浑身抖如筛糠,脸白到发青, 像是被人提着脖子举到半空, 喉咙里全是破碎的喘息。
赵钱吓到了。
他爸跟他哥的死相, 他并没有亲眼见到,只听过描述。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见识到什么叫芦苇杀人。
警察破不了案,请的道士才刚来就又有人死了,赵钱被一股强烈的绝望吞了进去。
站在最后的李老道则是胡乱去抓挂在身前的大布包,从里面掏出几张符贴在身上,嘴里神神叨叨,“无量天尊……无量天尊……”
这时候,一阵风从堂屋外的院子里刮进来,尸体胸口的芦苇轻轻晃了晃。
在场的三叶几人都屏住呼吸,视线随着芦苇的摇晃移动。
赵钱怪叫一声,“靠!”
紧接着,他手抱头往外面冲,一边跑一边崩溃的大叫,“啊——啊——”
李老道狠狠打了个激灵,他心想,我看我还是打道回府。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急这一时。
没一会,堂屋里就剩下师徒俩了。
三叶看师傅一直蹲在尸体旁边,她也蹲了下来。
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都不是时候。
孟映生忽然道,“小叶子,给师傅一张纸巾。”
三叶赶紧拿出纸巾递过去。
她看到师傅用纸巾包住芦苇,惊的瞪大眼睛,不敢喘气。
孟映生手上一用力,芦苇就被他拔了出来。
没有应该会出现的血液喷涌而出。
插芦苇的地方有一个洞,四周不见血水,尸体的皮肉像是被什么力量凝固住了,而血液消失无影。
孟映生把尸体搬到一边,他想看看洞有多深,是不是整个穿透,插||进||了土里。
结果那根芦苇还真的整个穿透了尸体,在地上也留下了一个洞,跟芦苇一样大小,细细窄窄,很不容易被发现。
一点儿泥土就能把它遮盖起来。
孟映生让小徒弟把驱灵符跟打火机拿给他。
“小叶子,你到后面去。”
三叶乖乖照做。
孟映生将符纸卷起来塞进洞里,点燃露在上面的那一截。
随着符纸的一点点燃烧,洞里开始诡异的涌出血水,一股一股的,很快就流了一地。
三叶隐约听到了哭声,从地底下发出来的,不确定是男是女。
或者说,不确定是不是人。
第38章
三叶不知道地上那个小洞里能流出来多少血。
她只知道到后来自己两只脚全泡在血水里面。
如同身处一片血海。
再到后来, 符祿用了一打, 地底下的哭声就没了,什么都没揪出来。
也就是说,符祿白用了。
三叶有些不敢看师傅的脸色, 一定很差。
孟映生不出声, 周遭死寂一片。
堂屋里的地面没铺水泥跟瓷砖, 更没什么木板。
就是黄土地。
血水涌出来,向四周散开, 再一点点往土里渗, 像下过一场血红的大暴雨。
泥泞不堪, 令人作呕, 又毛骨悚然。
这要是拍鬼片, 都不用布景, 直接上。
拍完了也不用后期做特效,保准吓到你喊破喉咙。
片刻后,孟映生抬手捏捏鼻根, “先出去。”
三叶蹲着没动。
孟映生偏过头, “小叶子?”
“腿……”三叶动了动嘴唇, 很小声的说, “麻了。”
孟映生的眉心略微蹙了一下, 小徒弟吓着了, 等他回过神来, 他已经将小徒弟抱了起来。
还是公主抱。
三叶从头到脚都僵硬无比。
孟映生本来还很尴尬, 觉得自己脑子抽风抽出了频率。
结果发现怀里的小徒弟跟个木雕一样, 挺好玩的,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本在堂屋里积累的烦躁也随之一扫而空。
三叶不知道师傅笑什么,只知道脑袋挨着的地方是师傅的胸口,那里有咚咚咚的心跳声,强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