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日,当清晨的阳光再次照入洞口时,暖暖微风袭来,她似乎闻到花的芬香,草的青涩,冰川之上映出七彩光芒,美的夺目。
下意识去触摸,当冰凉的触感袭来,她才猛然发现自己有了一双手,白净修长。诧异低头,不知何时自己竟已幻作了人的模样,纤纤玉足自冰面上跨出一步又一步,步履轻盈,朝着光芒汇聚之地走去。
除去万年的蓝,她的眼里,是漫山的白雪,是湛蓝的天空,是洁白的云朵,还有明光耀眼的红日。
温暖,很快席卷全身,
再然后...
她忘了...
因为她只记得那份熟悉的温暖,仿佛很久很久之前曾感受过。
如今,这份温暖好像又回来了...
好似清澈的溪涧汩汩而过,洗去凡世的喧闹与忧愁,轻拂过身体每一处,褪掉曾经的哀伤,只想留住此刻独有的温柔,及淡淡杏花香。
杏花香…?
本该沉睡中的女子猛地张开眼,她看见淋湿的木屋,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发现自己蜷缩状偎在男子胸膛,隔着衣物传来的温暖,就如同梦中一样。
明眸微抬,男子沉睡的俊颜清晰映入眼。
…柒魔尊?
试图缓缓伸出右脚,她再抬眼观察时,正对上男子幽暗的紫眸,玉足下意识收回,她盈盈一笑,“我以为杏花谷从不下雨。”
“从前是。”男子回道,张开双手将她拥入怀中,头搁在颈畔,气息温热,声音低浅,“欢迎回来。”
雨,曳然而止。
她侧过脸,“我是不是沉睡了许久?”
“不久。”男子松开怀抱,牵过她的柔荑起身,“才七日而已。”
还想再问些其他的,身子却被强迫搂过前行,“先进屋中换身干衣裳。”
于是她先进屋,很快换去湿衣。环顾四周,屋中的摆件一如既往,再次拿起那把桃木梳,解开淋湿的发髻,一缕缕梳理,三千青丝倾泻如瀑,她拿过发带拢住,简单地扎了个结。
打开门,与他交换。
抬头深呼吸,阳光穿过淡薄的云映照在脸上,很是温暖。正准备先行去湖岸边的亭子,后面便传出开门声,竟然如此之快!
她诧异回眸,男子一袭雪白绸缎衬的身形修长,黑发同她一样束在后方,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紫色瞳眸耀如星辰,更是第一次见他穿着除玄色以外的白色。不似封末那般妖冶,也不似何徵那般俊秀,而是独有天成的神、韵,华而清。
见她打算出去的样子,男子问道:“要去哪?”
“林中亭廊。”
白色人影在湖面上掠过一道又一道,亭旁粉树玉立,流水潺潺,鸟语蝶舞,木亭玲珑别致,结构精巧。他们在石椅坐下,美景尽收眼底。
“你曾说误杀了一名魔族少女,她可是万千雪?”
他点头,“小妖们之所以跟着你,我猜因为她找的嘱托人就是你。”
予冰微微笑道:“是。所以那日你是故意那样问的?”
“恩...顺口而已。”
“小妖们呢?我记得是在屋中睡过去的,为何醒来会在此处?”
“你猜。”男子面露笑意,目光柔和,在阳光与月白色衣衫下称的愈发俊美无俦。
她怔住,虽然让小妖们把玉佩拿了回来,但柒魔尊大可以变成苏一的样子再回单庄。回想当时的心情错综复杂,只记着不让他寻到自己,完全忘了其他。面色一红,有些尴尬的别过脸,紧抿红唇。
他伸出双手道:“我有两件物品,一红一翠,你选择哪个?”
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何来物件?她微蹙眉,“一红...”
话还没说完,他接着道:“那便红了。”
......
宽厚的手覆上她的,再挪开时,一枚圆形凤血玉静静置在掌中,瑰丽夺目。而他的手中,是一枚翠玉,一枚原本她以为已经拿走的玉佩。
“等价交换。”
她无奈,却也默默将玉佩系在腰间,明白他是担忧自己安危。想起万千雪消失前的嘱托,对上男子的视线道:“我想去寻封末。”
很多时候,不消言语,他也能明白她的心思,“可以晚些日子。”
“那你替我解开穴道。”第三次,这是第三次对他说同样的话,也有着别样固执。“你与封末说的话我都已听见,是不是因为我的生命无多时?”
他沉思,望着她道:“对半。”
对半?除了这个原因,还会有什么?予冰不解。当男子站起身,高大的背影嵌上淡淡余辉,恍惚间朦朦胧胧,她下意识朝后一仰,却被人顺势搂到怀中,纤腰被紧扣。
四目相对,紫色眸底散出异样光芒,灿若星辰,让人目不暇接,他的声音,魅而蛊惑,“想知道另一个原因吗?”
女子面若桃红,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双瞳放大,头还未垂下,男子的气息已然来到唇边,“太迟了...”
起初浅尝即止的相遇,是软绵接触,感受对方灼热的呼吸,还有心灵的悸动。吻,由浅而深,温柔又霸道,然而他似乎并不止于此,肆意侵略过每一处,收在腰间的双臂愈发用力。
她忘了思考,无力倚靠在坚毅的胸膛,承受着他的索取,炽热缠绵。
许久之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挪开,低低笑道:“这样你便反抗不成了。”
桃粉未退去,明眸含怨,她怒瞪一眼,分明又被匡算了!
男子似乎心情奇佳,“晚膳想吃什么?”
听见这话,她讶异道:“今日不回庄?”
“恩,”替她重新系好发带,在额间留下一吻,视线凝结,“今夜你陪我。”
迟疑片刻,她才回道:“晚膳我来准备。”
然而,拒绝的眼神直接抛过来,予冰几乎可以预见用膳时的景象了。果不其然,到酉时,瓷碗又是小山丘般的高度,唯一不一样的,是有两碗。
原来魔族对膳食的要求可有可无,而在前些日子,他因为元气大伤,为尽快恢复法力自行封了穴位,所以只能少量进食。
二刻后,她用完膳坐在藤椅上赏月,银光清冷,星空浩瀚。朝右前方站着的人问道:“之前你们说世主夺走了皿玉珠,到现在还没有线索吗?”
“恩,最近好像彻底消失踪迹了。”
“那你离开京城后去了何处?”
“冥界。”他偏头,流光暗涌,“找了多日也没有头绪,我在想,那人或许曾改过运命簿。”
“运命簿…”予冰想起那日在冥界看到会自动记录的竹简,“可以修改?”
“不是修改,而是将不同的人经历颠倒,一般无法察觉。不过…回来时,我倒有意外发现。”
“是什么?”
“笫烟。”
疑问跃脸上,她不明白。
“笫烟在你们离开京城后又寻过我,因为对世主的意见分歧我们再度交手,但我意外发现笫烟的魂魄也并不完全。”
她的神情更为惊讶,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也不清楚因什么而有意见分歧,却抓住了一条重要的讯息,“你说也...是何意?”
他叹气微笑,环过她的身子在藤椅上坐下,予冰被迫坐在他腿上,挣脱不得。
“你总是能凭直觉抓住一些关键...”
她笑看着他,“那你选择回答还是拒绝?”
夜的深沉,让星星们能独放异彩,点点滴滴,汇聚成河。天空的尽头,是深蓝;星光的朦胧,是薄云。许是云朵眷恋阳光的温暖,将那残留的粉色留在了夜晚,天幕斑斓,如梦如幻。
“星空很美。”男子突然道,双眼落在女子绝美的容颜上,只见她眸色带嗔,神情似怨。
男子会意一笑,随之解释道:“你之所以生来就有恶疾,是因为在出生时被人强行剥离一魄。”
惊讶转瞬即逝,这与她原本的猜想差不多,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多有不适,沉思片刻后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笫烟也同我一样?”
“只能说情况一样,运命簿上没有记载,我怀疑他本就魂魄残缺。”
得知这一事实,予冰也不难理解笫烟为何经常闭关,魂魄不全都会造成身体损伤,不同的是创伤程度。
那她的一魄,究竟在何处?
微风带着湿润的芳香,轻拂过脸庞,淡月笼纱,夜色已不早,他言道:“早些歇息吧,明日回单庄。”
听到这话,凝白的肌肤染上层粉红,她低头盯着脚尖,迟迟没有动作。
紫眸隐隐露出笑意,“放心,还是同之前一样。”
双颊变作绯红,暗暗深呼吸一口,平息如鼓的心跳,头也未回的走进屋内,这一次,怕是自己想多了...!
烛火熄灭,月光透过窗格照入,床上人儿翻来覆去,夜不能寐。才背过身,随之一股温暖覆盖住自己,她僵住,不敢妄动。感觉身子被搂紧,熨帖的温度愈发火热,浅淡的呼吸自耳畔袭来,他淡道:“睡吧。”
心中的悸动,许久...许久...
当男子的呼吸匀称时,她才渐入梦乡。
夜,既漫长,又短暂。
第58章 寅祈的异变
花瓣粉白, 露珠晶莹。当鸟儿鸣唱,宁静淡雅的晨光映照在女子皙白的脸上, 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她辗转苏醒, 而身旁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