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蝶握住她的双手道:“没有,姑姑我只是坐的时间长了,走动走动而已。”随后对着身后的单罗素道:“那我先回屋。”
待予冰将单蝶送回房后再次回到书房内,单罗素正执着一卷竹简阅读,见她回来,丢下竹简,厉声问道:“你可知晓愈安城的百姓都在说什么?”
予冰又怎会不清楚,自她回来后,大街小巷的传闻便由柒魔尊变成了妖皇,“父亲,女儿知晓,但传闻的确属实。”
闻言,单罗素满脸震惊,不可置信道:“属实?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他又是何时扯上的干系?”
“不久前,我曾被魔人袭击,是他救的我。”
“即便救过你,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他而去。我是曾教育过你们,无论是人是妖,是仙是魔,都有好坏善恶之分,但世人从不接受妖魔与常人相处,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就是道理!”单罗素又叹气道:“你回房好好反省反省。”
予冰没再继续说下去,明白父亲需要时间缓和,若此时再提及婚事,恐怕更是雪上加霜,轻掩上门,她徐步走回闺房。
单罗素望着大女儿离去的背影,又将视线调回在内屋一张女子画像上,身段摇曳,很是美丽。
默默摇头,思绪万千。单庄数百年来能在峪国拥有一席之地,不仅仅只是因为除魔降妖,更多的是情义,从不乱杀无辜,私下放走的妖魔也不在少数,但只是庄中的秘密,百姓不得而知。
在许多百姓眼里,妖就是妖,魔就是魔,容不得他们闯入生活,视如敝屐。如今予冰这一出落入百姓眼里,将会受到多少世人指责,怕是预料不及的。
夜幕降临,傲立的巨型铁剑在余辉下闪着幽暗的橘色光芒,红霞染了半边天,街道冷落,除了偶有一两声的犬吠,人们都已在家中休憩。随着炊烟的消逝,圆月升起,白色围墙外映出一道道奇模怪样的黑影,鬼鬼祟祟。
烛火微弱,予冰还在翻阅竹简,月色透过木格窗花上照射进来,屋外时不时传来异响,她有些奇怪,已过戌时,为何还如此吵闹。遂起身开门,却不料见到偌大的院子里、屋檐上围满了魔人。守夜的人早已不见,鲜红染上白色围墙,在月光下尤为刺目。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单庄上下一片狼藉,由于魔族的偷袭,死伤惨重。有些魔人还未闯入余下师兄弟们的厢房,她亮起武器挥过一道弯月剑气直破屋门,断裂的声音惊醒梦中人。
须臾,厮杀声不绝于耳,予冰当机立断一个掂脚来到房前,先是阻止魔人的行进,让师兄弟们能尽快找到武器,而后传音给住在邻房还未出来的单佟道:小佟,快起来!
单佟闺房与她紧邻,方才急着救师兄弟们,不曾注意左首边的情况,眼下脱不开身,单佟房前又已围上数人,予冰不由得着急。
待师兄弟们都拼杀出来,她若蝶般一沾即走,迅步来到单佟房门前,解决掉魔人推开门,却见屋内空无一人。
“单佟?!”无论房间内,还是传音,都没有回应。
突地,后院传来姑姑的惊叫声,予冰神色一敛,险些忘记姑姑不曾学过法术,心想单佟兴许又跑哪撒酒疯还未回,就先行去救单蝶。
刀光剑影,哀声遍嚎,这个夜晚如此漫长冰冷,无论杀死多少魔人,总有后续而上。
“哈哈哈!”刺耳的笑声自屋顶传来,烛诜如鬼魅般矗立在上,十分得意地瞧着自己的‘杰作’。先前听说柒魔尊法力全无,本打算除之为快,谁知寻找数日未果;又听人说笫烟也元气大损,他这才卷土重来,将目标放在了单庄。
如今柒魔尊不在,笫烟沉寂,此乃他烛诜的大好机会,朝着臣服于自己的众魔人道:“给我杀,一个不留!只要单庄消失,以后便是我们魔族的天下!”
众魔人一呼俱应,唯有一个不识相的说道,“还有何庄呢!”
烛诜神色狠戾地看向那不合时宜的答话人,掌中一团黑色火球飞快正中目标,瞬间变成一地灰烬。
烛诜怎会漏了何庄,若不是是碍于何萱及她所谓的秘密,早就将之一起铲平。
眼下最最重要的,是单庄!
正得意之处,忽见身侧两旁各袭来白色、蓝色两道攻击,单罗素和予冰一左一右分别跃上,将烛诜阻在中间。
单罗素一袭黑衣,犹如隐在夜中的捕猎者,眼内|射出寒星,手上的诀罗剑愈发变得刺眼,对敌人蠢蠢欲动,“你未免太小看我们单庄了!”
话落,银白色光芒朝着目标快速攻去,不给任何回答的机会。
前院内,单寅祈正带着单蝶突破阻碍,其余师兄弟们也因魔人众多显的有些力不从心,予冰看了眼交战中的二人,心道父亲应能对付烛诜,遂又转回去助师兄弟先行出庄。
来到寅祈身边问道:“为何不见单佟的踪影,你不曾与她一起?”
单寅祈也是很奇怪,“我方才也去房中找过,还心道她与你一起,今日她也不曾找过我。”
予冰浅浅皱眉,单佟究竟去了何处?就连密语传音也不回。
还没来得及再次传达消息,身后传来巨大的齿轮滚动声,咔嚓,咔嚓,一点一点搅动,随后是沉重的铁链摩擦声,震动着耳膜,众人闻声皆变色,予冰暗惊,忙指挥师兄弟们出庄。
单寅祈的脸色也白了几分,回头看向身后,只见巨剑上空出现墨蓝色幽深漩涡,似无边无际,狂风涌起,巨剑因其巨大的吸力左摇右晃,仿佛随时都会破地而出。
問剑一旦离地,方圆两里,无一幸存。所以,单庄两里内百年来都无任何百姓居住。問剑也并非是把普通的巨剑,它是为守护单庄而造,三百年前,单庄先祖无意救过一只白色鼠兔,那鼠兔正是水幻仙尊的灵物所幻,由于贪图人间享乐而下山,水幻仙尊为表感谢特意赠了問剑,可保单庄太平。
予冰忙让寅祈带姑姑及师兄弟们先远离单庄,对单罗素密语道:父亲,女儿这就过来,你切莫唤起問剑。
尖锐的金属声划破夜的寂静,黑白两道光在屋檐上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单罗素知晓烛诜实力不容小觑,也知其野心,今日必定不会轻易罢手,故以防万一先行解开了問剑的封印,若战败,也能与之同归于尽。
但就算予冰的加入,也未能改变局势。
烛诜笑的十分猖狂,而且面目可憎,傲慢的语气响彻云空,双手摊开做出不屑的姿态,“没有了笫烟,单庄不过如此,即便你们所有人一起上,都不是我对手!”
对峙间,忽有淡淡的异香扑面而来,随之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自予冰前方响起,“噢?是嘛…?”红色细末从四周汇聚而来,在月光下仿佛带着光芒,一朵彼岸花渐渐舒展开,美的灼目。
烛诜见状,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双眼瞪着来人,硬是隔了许久才道:“你是妖,我是魔,妖魔本是一家,按理,你不应帮助人类。”
彼岸花再度散成细末,男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只见他单手触摸下巴,像是郑重考虑问题般,“恩…常理来说是如此。”左手缓缓伸出,壹贰它们正卷缩在其中,“不过很快,我也会是单庄的一员,而那位,将会是我的岳丈,你说,我该帮谁?”
予冰接过它们,方才在战斗中不曾顾及到,原是早就去搬寻救兵了。
而另外两人,早已因封末的一席话怔在当场。单罗素是意外,烛诜则是吃了一瘪。要知道,妖皇封末虽不问世事,但实力属一属二,如今这一仗,胜负已经很清楚,斗下去亏的是自己。
单罗素此时见烛诜分了心,利剑袭去,誓要将其斩杀,不能放虎归山。
烛诜被动地接下数招,已然没有方才的气势,时时刻刻防备着封末的突袭,心中百般咒骂,为何屡屡受阻。
第23章 人言亦可畏
封末则依旧淡定的笑望着烛诜难看至极的脸色,身后传来問剑再次落地的声音,沉重的铁链被震的晃噹直响,伴随着他冷淡的声音,“你想要如何处置烛诜?”
男子挺拔的背影挡在予冰前方,白衣被月光晕染,泛出淡淡柔色,她的目光,留在烈如火的长发之上,淡道:“你的猎物,由你来处置。”
如画的脸上露出微不可见的诧异,暗红色眸中露出赞许之色,唇角微扬,“好。”右手摊开,掌中出现一簇赤红色火焰,炙热夺目。
烛诜见封末终于出手,当下召集众魔人,“回去!”今日这一仗,单庄已经人力大损,他也没有吃亏,何必不识相的继续比斗下去,黑色的身影隐入夜中,只留下一句话,“我不会就此罢休!”
封末轻瞥了眼手掌,火焰熄灭,似笑非笑,身形未动,懒懒道:“可惜,跑了。”
见魔人们都走了,师兄弟们又陆续返回庄内。平地上横尸遍地,而站着的三三两两搀扶,均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作为愈安城第一大庄,一夜之间,受创如此之重,着实打击不小。
单罗素重重叹口气,吩咐弟子们先行回房休息养伤,并派人前去通知过世弟子的父母前来。
待经过予冰身旁,仍有不少人时不时将目光留在陌生男子的身上,显然对来者身份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