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一人道:“她生下了魃儿,要把全村人都害死的!我们这是在替天行道!”
魃儿?!这是什么?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林非池也颇为不解的问道:“何为魃儿?”
“就是她生下的怪胎死胎!!” 一个村民怒声道:“一定是它变成了旱魃,给我们整个村子带来了干旱!”
“诸位,诸位,冷静一点。” 苏渺劝道:“旱魃是妖兽,他们身形二三尺,袒露着身子,脸孔长在头顶,怎么会是刚出生的婴孩呢。”
躲在苏渺身后的女子此时也声嘶力竭地喊道:“我的孩子不是旱魃,他不是!”
而后又软倒在地掩面痛哭道:“他都已经被你们挖尸焚烧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苏渺心头一跳。
将未存活的婴孩焚烧来求雨,竟然有这般残忍愚昧之事。
林非池此时也冷声评价道:“无知。”
话音未落,村民们手上的棍棒武器一类的物品纷纷应声断裂,碎成几段掉落在地。
“这...”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敢再动作。
片刻,有一年长村民忍不住出声辩解道:“可是,传闻都是这么说的!大家也都是这么做的!!只要我们再将魃儿的母亲杀了,消除了它的怨气,旱魃就会被驱逐的!!”
“村子也就能恢复正常了!”
“对!” 有一人出声,其他人也立刻连声附和道。
林非池环顾四周,语气中暗含威胁警告之意道:“可若是你们杀了她,干旱并没消失,到时候又有谁来为这条人命负责呢。”
“是你?” 他伸手指向刚说话的那位老伯,眼神凛冽道:“还是你们剩下的人?”
村民们一时噤若寒蝉, 谁都不敢再说话。
苏渺道:“诸位的心情我们也能理解,只是肆意将怒气倾泻在别人身上,滥杀无辜,却是万万做不得的。”
.......
林非池和苏渺暂时安抚住了村民们的情绪,答应他们定会将帮助他们解决旱灾后,便将那女子扶回了她的家中。
那女子刚一进门,便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小女子慧娘,多谢两位救命之恩,做牛做马无以为报。”
苏渺赶忙上前将她扶起道:“小事小事,这原本也是他们的错。”
慧娘的屋子看起来十分简陋,苏渺犹豫着开口问道:“这儿,你一个人住吗?”
慧娘点点头。
“那你丈夫呢?”
慧娘颤声道:“相公,相公他为了养家糊口,日日辛苦,结果却得了劳病,孩子还没出生便早早去世了。”
她思及伤心处,忍不住泪流满面道:“我本想着有个孩子为他延续香火也好。可没想到,孩子不足月便早产了,生出来的时候竟然不是婴儿....”
“而,而是水泡一般的胎块...”
“水泡般的胎块?” 林非池扬眉重复道,看慧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考量。
慧娘被他的目光盯得打了个寒颤。
苏渺忙站在他们中间,连声解释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
“这是正常的,这种胎儿又叫葡萄胎,是孕妇怀有身孕时营养不良所致,和什么妖啊什么的没关系的。”
林非池转头看她,黑黝黝的眸子神色难辨,如寒潭般深不可测。
天色渐晚。
慧娘挽留他们在家中休息一夜,两人便也没有推脱,点头应了下来。
慧娘将她们领进客房,柔声道:“两位恩公就在此处歇息吧。”
这客房虽然简陋,但却十分干净整洁,该有的物品一应俱有。
只是,苏眠和林非池两人望着屋内仅有的一张床,皆是满头黑线。
苏渺颇有些尴尬道:“慧娘,这儿只有一张床吗?”
慧娘点点头,笑道:“怎么的,你们夫妻还要分两张床么?”
“我们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地朝慧娘喊道。
*
苏渺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隔几秒就要瞥一眼老神在在睡在地铺上的林非池。
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王上,要不咱们换换?”
林非池手中捏着一串佛珠,闭眼假寐,并未接话。
“王上?” 苏渺探着身子,伸出五指在林非池眼前晃了晃。
“别凑这么近。” 林非池绷着脸道。
“哦。” 苏渺缩回了身子。
片刻,苏渺又忍不住出声问道:“王上,北丘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试探着有没有偷溜离开的机会。
“旱灾。” 林非池言简意赅道。
苏渺疑惑道:“北丘旱灾严重到要您亲自出马的地步了吗?”
林非池睁开眼睛盯着低矮的天花板,抿紧了嘴唇。
他来北丘是为干旱一事确实不假,只不过,却还存着想避开白桑桑一段时间的心思。
可没想到,她竟然跟着来了。
等等。
林非池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白桑桑妖力不高,夜行车当时已经驶出了百米有余,她究竟是如何跳进自己的车内的。
当时情况突然,他也并未来得及细思。可现在想来,却觉得四处都是破绽。
他命白桑桑回去休息的时候,她并未多说话,为何傍晚时分又突然出现,说要同他一起去北丘?
再结合之前种种。
一个人,真的会出现这么大的前后反差吗?
第42章 灾星
天微蒙蒙的亮起。
白桑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一时还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半晌,神识好像慢慢清明过来。
她想起来了, 她是跟着王上来北丘调查最近的旱灾一事的。
她偏头看去,王上正坐着客房内的小桌前, 手里把玩着一只小小的茶杯,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白桑桑恭敬地走过去行了个礼道:“王上。”
林非池抬眼一看,淡淡道:“嗯。”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白桑桑规规矩矩地退到一边,举止分毫不错,确实是一族圣女才有的仙资风范。
可林非池看着眼前的白桑桑,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手指微微屈起敲了敲桌面,道:“你对北丘之事, 有什么看法。”
像是身体本能做出反应似的,白桑桑开口道:“虽不是旱魃作祟,但可能是因为薄鱼, 顒鸟。”
和前日里的那句一字不差。
林非池眉头皱紧道:“还有么?”
白桑桑想了想,摇了摇头。
“走吧。” 林非池站起身来, 语调平淡道:“我们出去看看。”
......
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橘色的阳光透过木窗漏进屋内, 洒在坐在窗前的女子身上。
一身白衣似雪,清雅脱俗。
她此时周身泛着淡淡金辉,就像是沾染上了几分凡尘烟火气的精灵。
苏渺神清气爽地睁开眼, 昨日不知为何,竟睡得特别安心。
眼前是一片绵延起伏的群山,苏渺估摸着, 白桑桑刚才应该是坐在窗边看风景呢。
这个白桑桑,可真是乖巧可人又文艺啊,难怪日后林非池喜欢她。
温柔似水的美娇娥,最能把躁郁暗黑的大魔王练成绕指柔嘛。
不过话说回来,大魔王跑哪去了?
苏渺环顾了一下四周,没看见林非池的身影。
苏渺小声地喊了句:“王上?”
没人应答。
她走出客房,来到正堂,又大了点声音:“林非池?”
依旧静悄悄的。
苏渺眉梢一挑,这样直呼他大名还不露面,估计是真的不在了。
她内心狂喜,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啊。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可正当她贼兮兮地抬脚迈出茅屋时,身后突然来了林非池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苏渺:“......”
她僵着身子回过头,见林非池正负手站在不远处,眼神中稍带打量的盯着她。
苏渺深呼吸一口,微笑道:“我见王上您不在,正想去找您呢。”
“哦。” 他看似随意地应了一声,负手朝苏渺走来,“那现在不用去了。”
“是。” 苏渺气闷道。
好你个林非池,逗我玩呢你。
“你对北丘旱灾一事,有何看法。” 林非池冷不丁地开口。
苏渺头皮一紧,这是林非池第一次主动开口和她说话。
是单纯地想找人头脑风暴分析案情,还是说,在试探自己?
苏渺不敢冒险,中规中矩地答道:“奴婢不敢在王上面前班门弄斧。”
苏渺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止住这个话题,可没想到林非池竟一反常态道:“无妨,你尽管说便是。”
苏渺:“......”
她清了清喉咙,道:“奴婢之前说过,北丘此地虽不是旱魃作祟,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薄鱼,顒鸟。”
林非池一怔,脚下步子慢了下来。
他特意问了一个相同的问题来试探她。没成想,两次得到的回答居然都差不多。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只不过...” 那边苏渺的声音却没停下来。
“只不过什么?” 林非池有些急切地追问道。
怎么回事?苏渺暗自有些纳闷。
这还是她这次回来之后,头一回见到林非池如此神色紧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