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出息。”冥魅看着远处一直盯着她看的男人,忍不住唇角上扬,“你家相公总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似的,我还以为他胆子多大呢。”
岁岁朝独孤谋甜甜一笑,榴花眸子弯成了月牙,什么百炼钢都化成绕指柔了。
“对了,姐姐,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说,”把嘴凑近冥魅的耳朵,还不忘用手遮挡着,岁岁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旁人听见她们姐妹的对话,“周嫤雨给独孤烨戴了绿帽子,那孩子不是独孤家的.....”
“你们俩在说什么?我也要听。”孟姜将孩子给了乳母,也凑过来听悄悄话。
又重复了一遍,两姐妹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冥魅哼了一声,她那日去独孤府的时候曾亲眼瞧见二人的手上拴着红绳,是注定的夫妻没错。联想起独孤烨的样子,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你那个嫂子怕是被自己的丈夫骗了。”
“这怎么骗?”岁岁眨了眨眼睛,周氏总不会连自己同谁上床了都不知道吧。
“手段是什么我不知道,总之呢,那个独孤烨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比你家那位可聪明多了。”托着下巴看向不远处的新郎官,冥魅啧啧地叹着,“不知道他怎么得罪周嫤雨了,竟让人家生出了给他戴绿帽子的心思。我觉得挺好的一个男人嘛,应该抓住了才是。”
“他好么?我怎么不觉的,独孤烨吃喝嫖赌样样都沾的,跟尉迟宝琳差不多,谁嫁给他都很吃亏吧。”岁岁不太认同,周筠上午哭了许久都不肯上花轿,让她看着都有些不忍心,生怕日后又是一个周氏。
“她害了你你还同情她?你这小脑袋.....”戳了她一下,冥魅连忙回头,还好独孤谋没有发现,“我跟你说,独孤谋兄嫂的红线上有一个小结,所以才夫妻不睦的,来日两人想通了,一定也是甜如蜜的一对儿。”
“至于周姑娘和尉迟呢,他俩的红线顺的很,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不远处一身吉服的男子此刻便已经有了焦头烂额之感,若是周筠一直哭哭啼啼的,那尉迟宝琳定是头都要炸了。他最怕小姑娘哭,如果是个倾国倾城的梨花带雨那还不失为一幅美景。
但周筠长相并不算惊艳,只是一身书香之气,文静乖巧,实则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好不容易拜完了天地,洞房里尉迟宝琳挑下她的喜帕,入目就是一双红肿的眼睛。因为哭花了妆,周筠没办法用扇子遮面,只能盖上一条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帕子。
卫尉少卿宁愿自己此刻被陛下罚到边疆戍守,也不愿和一只小白兔洞房,所以连合卺酒都没喝便跑出去应酬宾客了。周筠在家哭了许久,入了尉迟府倒不敢继续了,不然若是惹得公婆不悦,那她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新娘盼着宾客能把他灌醉,而新郎官自己也希望如此,可是碍于周道务从头到尾没有什么好脸色,鄂国公府的喜宴早早便结束了。
端着酒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尉迟长叹一声,只差捶胸顿足感叹自己命苦。他在门外站了许久都不敢进去,最后还是被一众长辈逼进去的。
屋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时大眼瞪小眼的,谁都没开口。直到男人硬着头皮走到床边,周筠才往后挪了挪,“你一身的酒气,不要碰我。”
“我根本没喝酒好吧,你哥哥黑着张脸,谁敢给我酒喝。”被她嫌弃得也有点生气,他堂堂一个四品少卿,生得又丰神俊朗,是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怎么就配不上她了。
索性脱了外袍坐在她旁边,一副我又不欠你的样子。
小姑娘被他吓得一下子又哭出来,尉迟宝琳又气又无奈,忙伸手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啊,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这样子好像我欺负你了。”
被他的大手揉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周筠恨不得踹他一下,可是听见后半句话的时候语气却软了下来,“你真的不会对我做什么么?”
眼前的小姑娘净了面,除了泪痕脸上已经没有妆了,倒比刚才哭花了脸的样子好看了一点。而且周筠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儿,虽然并不算浓,却比外面的庸脂俗粉好闻得多。
庸脂俗粉,这是尉迟宝琳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评价那些姑娘。
“洞房花烛夜,不做也不行吧......”讪讪地挠了挠头,见她瘪瘪嘴,男人马上摆手道,“我保证不会弄疼你还不行吗?不然你明天也没法交代啊。”
床中央静静躺着一方洁白的帕子,他今日要是不夺了她“清白”,那明日别人就真的要认为她不“清白”了。
接下来周筠几乎一直在哭,他解她衣服她哭,亲她她也哭......尉迟宝琳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猫抓一样难受,可是却停不下来不去做。
毕竟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与人共赴云雨,春宵一刻总不能白白荒废吧。
最后最后的时候,小姑娘疼得实在受不了,她想起嫂子安慰她的话,说尉迟流连花丛,床上功夫大抵不错。孟姜当时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来安慰她,只能说荤话。
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尉迟宝琳!你到底做没做过?”
男人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来,她疼,自己也不好受,还要分神来安慰她,“没有啊,我也是第一次呢。”
第294章 可怕的从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以后的日子里,卫尉少卿再也没有从前那般风流了,因为不管他是否去了红袖添香喝花酒,又或是有没有在天官赌坊赌钱,哪怕是真的在当值,只要晚回家半个时辰,周筠都会哭很久。
而万一要是被周道务知道他妹妹在婆家受了委屈,那尉迟宝琳肯定要被大舅哥带去“教导”一番。
尉迟家的老夫人为此欣慰不已,逢人便道自己娶了个好儿媳,把那不成器的儿子管的服服帖帖的,再不敢成日里没个正经了。
太宗也是高兴的,当初他给二人赐婚之后,瞧着双方似是都不满意,再加上之前给崔钰赐婚失败,所以一直都怕自己的乱点鸳鸯谱会毁了两个年轻人的一生,所幸现在这几对儿都幸福甜蜜,他才能放心。
只是事情总难和所有人的心意,这边厢几家欢喜,那边厢阴柔却恨得日日在家摔杯砸碗,对仆从也是动辄打骂,没有一日消停。
她恨德妃不能为自己考虑打算,更恨韦贵妃专横,为了孟姜不惜牺牲旁人的幸福。
“这是什么东西!也能入口?拿走拿走,”冬夜寂寥,人就愈发烦躁,厨房送来的汤羹她只尝了一口便打翻在地,周围的婢女都不敢上前,生怕再惹怒她,“爹爹呢,还没有查到崔钰的把柄么?都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姐,那可是驸马啊,哪是说查就查的,何况公.....公主若是真的会术法,咱们凡人也斗不过她啊。”硬着头皮上前劝解,若儿小心翼翼地过去用帕子给她擦着鞋上的汤汁,试图平息自家小姐的怒火。
冷哼一声,阴柔居高临下地睨了自己的婢女一眼,倒是没将她一脚踹开,“会术法的人多了去了,十年前长孙蓉嫣不就是带着李淳风将她降服的么?”
“可如今奴婢瞧着,李大人似是和崔大人走得很近,不像之前那般疏离了。或许过了十年,那妖女术法精进了也未可知。何况李大人不比当年,还是个小官,可以任由人随意差遣,他现在是太常博士,是陛下的人,咱们也不能使唤得动啊。”
“何况小姐,奴婢实在不明白,您不喜欢韦贵妃,为何要与汝南公主作对呢?”那三帝姬也不是韦氏亲生的,就算将她弄死了也没什么用。
使劲在她脑门儿上戳了下,阴柔厉声骂道,“废物,真是一群废物,有你们这几个在我身边伺候着,难怪我事事不顺心。崔钰在朝堂上得罪父亲,而汝南公主又与临川公主教好,他们夫妻二人在宫中的靠山就只有韦氏,两方互相依仗,本就是一丘之貉,不一个一个收拾了,还要等他们再做大些么?”
那药罐子没了生母,即便有嫡出的身份,可也如浮萍般一般,自然要紧紧抓着韦氏。且看当初她成婚时承欢殿给的嫁妆便知道,定是讨了庶母的欢心,这才风风光光出嫁,如今怎么能不结草衔环相报呢?
“小姐思虑的是,是奴婢见识短浅了。”吓得在地上不停磕头,若儿生怕她把自己也赶出府去。
“算了,问你们也没有用,我自己去找父亲!”起身朝门外走去,屋里的婢子竟是无一人敢阻拦。阴柔急匆匆地穿行在阴家大宅的九曲回廊之中,心里想着的却并不是阴弘智的事情。
朝堂上如何她根本不关心,自己的父亲位高权重,姑姑又位列四妃,一个小小的崔钰能成什么气候。陛下又不是傻的,怎么会真的看着韦家一人独大。
她之所以要将这些事情告诉父亲,表面上是为他老人家分忧,实则是替自己打算。若儿说的对,那妖女会术法,寻常人没办法收服她。
可这样的人如果能为己所用,那还怕虏获不了尉迟宝琳的心么?
只要父亲抓住了崔钰的把柄,阴家便可以此为要挟。对方再厉害,也没办法凭一己之力堵住这么多人的嘴吧,但凡有一个地方顾及不到,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她投鼠忌器,肯定不会置夫君的安危于不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