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足乌抱着胳臂扬了扬下巴,“行吧,不过你若是还有什么事,就跟本座说,你是本座看好的人,只要本座能做到的,都会帮你!”
柳缜绛点了点头,终有不再那么僵硬,脸上带了丝温情,“谢谢你!”
三足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默认了他的感谢。
柳缜绛换了一条有些绕远的路,成功避开了那伙强盗。
而后柳缜绛一路顺畅,成功参加了秋闱。
从考场出来的柳缜绛才彻底放松下来,也才相信自己是真的没在做梦,真的造成了夙愿。
柳缜绛给家里写了一封家书,而后便打算在京城中逗留些时日,等月底放榜。
然而,还没到月底,柳缜绛就收到了夫子院送过来的一封信。信上说,他的家中遭遇了强盗,大火烧了整整一日,他的父母无一幸免。
柳缜绛当时只觉得脑袋白了那么一瞬,而后就开始嗡嗡作响,他开始回忆起自己遭遇强盗的那一日里每个瞬间的细节……
三足乌在外面吃饱喝足了回来的时候,柳缜绛正颤抖着手把那封信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
三足乌见情况不对,忙快步走到他跟前,“怎么回事?”
柳缜绛抬起头,猩红的双目里刷的淌下两行清泪。
“他们走的那条路,就对着我家啊!不是我,就是我家啊!”
三足乌一头雾水,被他这眼泪横流的表情给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你到底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柳缜绛的眼泪打湿了三足乌镶了金边的衣服,“那伙强盗没有抢我,他们一路往上走,抢了我家,烧了房,杀了人!我……我宁愿没有回到过去,我宁愿错过秋闱……我想要我爹我我娘啊!”
三足乌闻言也是大惊,一边安慰柳缜绛一边陷入了沉思。
柳缜绛突然扯了扯三足乌的袖子,满怀希冀地看着他,“你不是能控制时间么,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三足乌垂了垂眸,道,“抱歉,我……”那日他太过于自负,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不再是妖界吃茶风云的大妖,而是一只被束缚住的囚鸟。如果天道感受到了他的灵力,一定会再次把他遣送回那个地方……
当泪水流尽,柳缜绛的双目中又流露出绝望,他无力地躺在床上,意识不清地开始胡言乱语。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要是没帮我多好啊!你帮我干嘛呀!”
三足乌咬了咬唇,他此时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柳缜绛眼里的绝望深邃的像深渊,勾引着他陷入无尽的愧疚里。他不敢再注视柳缜绛,只得把头转过去。
然而,三足乌又听见柳缜绛低声道了句,“我恨你啊!”
三足乌一时也红了眼,他被关在那个地上上千年,从未与什么人相处得这般亲近过,不过区区一个凡人而已,竟然胆敢说恨他!
三足乌凑近了柳缜绛,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凭什么恨我?我明明就是在帮你!”
柳缜绛却没再开口,只是用那双充满了绝望的眼睛注视着他,而后一滴泪自眼底滑落,最终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三足乌觉得那滴泪,竟有些烫手,他忽然松开了手,柳缜绛的身子扑通一声落在床板上。
她说,“我没遇见你就好了!”
三足乌咬了咬牙,狠狠踹了屋里的桌子一脚,而后便气急地离开了。
柳缜绛一直都在怪着他,一直。
直到那日他饿的不行了,忽然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应当回家一趟,最起码把父母的尸身葬了,把那个老房子也埋了。
柳缜绛踉跄着推开门走了出去,一出门就踩了什么东西硌到了脚,他低头一看,是一个日晷形状的吊坠,上面刻了什么东西,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了,柳缜绛顺手将它丢在了路边,就一路往家里赶。
走了约摸一半的路,柳缜绛才突然想起来,他好像落了一个人在京城,不过,落了就落了吧,本来就是没什么关系的人,非硬要走到一块,如今分开了才是最好。最起码眼不见心不烦,他还在恨他。
这样想着,柳缜绛慢慢走回了家中。
柳缜绛回来地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从一堆残骸里扒出个模样难辨的床,和衣躺在了上面,望着头顶耀目的星辰,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梦里,他竟然梦到了他。
“柳缜绛,你听我说,我本是大妖三足乌,却被迫困住千年,我刚从那个地方出来,就碰到了你,我是真心想帮你的,但我的实力过于强悍,逆转时间又有违天道,所以我只能帮你一次。这一次却也让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估计是无法再回到你身边了。听着,我就当你那日所说的话都是气话,都不是真心的,我原谅你了。但,如果你心里真的怪我,那……那我就和你说一声抱歉,我本意从来都不是害你,我只想你好好的。以后你身边没有了我,可不要再被人欺负了,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柳缜绛从梦中惊醒过来,一颗心狂跳不止,脸上皱巴巴的泪痕也不知是刚添的还是之前哭的,难受的紧。
柳缜绛刚一伸手,就发现手里攥了个东西,是之前硌了他脚的那个日晷吊坠。柳缜绛就着昏暗的月光,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上面刻着的图案——一只三足乌!
柳缜绛摩挲着那上面的刻痕,沙哑地唤了他一声,“小三子……”
……
大家听完故事,都是一脸遗憾,只有墨锦捏着那日晷兀自研究着。
于无间把手里的瓜子皮倒进火堆里,时雨在一旁笑着道,“这动作熟悉的很,每次有人讲故事,于公子都要吃一把瓜子,还每次都是在故事讲完的时候吃完,而后把瓜子皮扔进火堆里。”
花梨道,“每次讲故事都是在夜里么,怎么总有火堆?”
于无间摊手,“命运的安排咯!”
墨锦似乎是研究透了那日晷,他举起那东西对柳缜绛道,“既然柳兄相信这些灵异志怪的东西,那么如果我说那三足乌就在这日晷里,你可信?”
柳缜绛先是一愣,而后大喜过望地点了点头,“墨公子的话,我是信的。只不过,要怎么才能放他出来?”
墨锦道,“我猜他是因为违背了天道而受了伤,原是打算在这日晷里养伤的,但是后来有什么人在这日晷上加了一层封印,便将他完完全全困在这日晷里了。”
“封印?”
墨锦点点头,“没错,而且看样子,应该是个实力不菲的妖下的封印。”
柳缜绛更为不解,“可我从来都没接触过妖啊!我身边一直都只有小白一个……”
柳缜绛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于无间突然凑过来问道,“你能确定那个小白不是妖么?”
柳缜绛看了看于无间,又看了看花梨和时雨,终是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敢确定了。”
墨锦把手里的日晷递到于无间手里,然后于无间接过之后他却并没有松开,于无间疑惑地看着他,问,“墨公子?”
墨锦的视线在他手上扫了扫,而后淡淡地道,“太脏!擦过再接!”
于无间:……
“不过,你递给我是什么意思?”
墨锦看着正在乖乖擦手的他道,“都是你们妖族的,我认为你能解开这个封印!”
于无间眯着眼睛笑了,“你眼光不错哦!”
正在注视着这边的大家都很是默契地默默把视线转向别处,某人连太大,太碍眼了!
就在于无间刚解开日晷里的封印时,周遭突然刮了一阵大风,一截枯枝随风飘过砸在了于无间的手上,于无间吃痛掉了手里的日晷。
那阵妖风过后,于无间一边捡起扔在地上的日晷一边懊恼着道,“这该死的风,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
“小心!”
于无间听见墨锦怒喝了一声,而后一抬头,就看到把展开的折扇挡在自己身前,一道道五彩的光在折扇的另一面不停地冲击着扇面。
于无间手指一动,正好把那个封印给解开,便得意洋洋地朝墨锦勾了勾嘴角,“喏!成了!”
墨锦收回折扇,淡淡地对他道,“可别高兴太早!”
接着于无间便看到各种颜色的灵力攻击朝自己这边猛攻过来,吓得他一边大叫着一边疯狂逃窜!
啊!救命!救命啊!我天!救救我!嗷嗷嗷!
☆、三寸光阴(六)
“大哥哥, 你快离他们远些,他们都是坏人, 你快过来我这边!”
白与时雨的灵力对上了, 虽然时雨身后还有于无间和花梨,但白仍旧有余力, 并足以分心到与柳缜绛说上几句话!
柳缜绛却不敢看白那双红色的眼眸, 只死死拽着墨锦的衣袖与他一同躲在时雨他们身后!
白见柳缜绛没有回自己的话,反倒是一脸惊恐地朝远离自己的地方后退着, 一时也才发觉是自己过于失态了,这幅模样肯定是要吓着大哥哥的!
白低了低头, 再抬头的时候便已恢复成原来那副人畜无害的小可怜模样, 眼泪汪汪地盯着柳缜绛, “大哥哥,你过来!”
柳缜绛白着脸摇了摇头,迟疑着又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