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尧甚至惊讶的看到了传说中的大地之母女娲,蛇身人面,圣洁而美丽。
她身边有一身材高大面容冷俊的男子,应是人皇伏羲。
此时他们都深深皱着眉面容肃穆的看着前方,前方的黄土之上竖着九块木碑,木碑上面刻着上古古老而繁复的文字,启尧并不识得,但能推测出此地应是一处坟冢。然而正俯跪于墓碑之间的那抹白色身影便是帝君。
女娲走上前,扶起墓碑前的他,皱眉与他轻声说到,“你们十人,便只剩你了。”
帝君抬起头,眼神是启尧从未见过的悲怆,茫然的摇了摇头,又低头看着墓碑上的刻字,“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死了,我却还活着,为什么只剩我一个人?”
女娲神色微悯,“缗和,我们作为神,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使命与职责,在使命未完成之前,我们是不会死的。我想你必还有其他的职责需要你去完成。”
启尧这才知道,帝君的名字,叫缗和。
“那我的使命还有什么?”他似讽刺的笑笑,“神?不过是天道所孕育的工具罢了,用完了,就无情抛弃,灰飞烟灭,什么也不留下。”
他问,“我为什么一定去完成那所谓的职责?又凭什么替他做了这些事就要被无情抛弃?!”
女娲叹息道,“但若不这样,天道如何驱使我们去履行使命,天道给了我们无尽的寿命,不是予我们的赏赐,而是让我尝尽寿命无穷的痛苦,为了解脱,我们才会去履行我们的使命,身归混沌。”
“凭什么?!”缗和嘶吼道,“凭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们为何不能像平常人一样,为何要作为神而存在?谁爱当身当去!为什么要让我成神!”
缗和的神情几近崩溃,双目通红,面上青筋暴露。
启尧看惯了他从来冷淡的面容,此时看到他竟也会有这样愤怒的时候,心中震惊难表于言,而后他就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
“这是我们的宿命。”
是伏羲。
“宿命?”缗和喃喃重复道,然而微弱的声音渐渐被掩进黄沙,消散在了风里……
往后数万年,他便这样盲目的活在了这个世间,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该做什么,又该去到哪里?他都不知道。
漫长的岁月,经历了无数的生离死别,他原以为,他的心以作坚石,不再会有触动,却是一次比一次难受,一次比一次疼痛,眼睁睁的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女娲与伏羲一起死去,烛阴死了,悭臾也死了,蓐收亦不在了……所有,所有的人都死了,茫茫天地间,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上古因所有神祗的死去而不复存在,没有人再知道他亦是神,只知天界初立之时便有这么未仙人,世称九华帝君,但无人知其乃是上古之神。
后来,帝君亦曾有过挚友,而仙并非神,寿命终短暂,帝君仍是亲眼看着他们一点点老去,渐渐死去,消逝在这世间,帝君甚至亲手了结了一个挚友的性命,于是他便终日深居在华清境内,不愿再与世人有所接触。
而帝君一日竟发现自己忘记该如何说话,如何去笑,如何去做其他表情,这让帝君开始有些恐慌,害怕如此下去自己将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到那时自己便当真不再有活着的意义。所以他最终选择沉睡千年醒来之后出一次华清境。
只有在每隔千年醒来看到世间的变化,他才能对这个世界再提起一点兴趣。
直到遇到了那个人,也是让启尧终于明白为何帝君会赴自己千年之约的人,禺良。
禺良是天庭的战神,与启尧一样,天生便拥有巨大的灵力,禺良自负自己是天下第一,无人能敌,也正是因为禺良,千年来妖族再不敢骚扰天庭。天庭的人表面上对他十分敬畏,但心底其实是恐惧,背地里都叫他怪物,却不敢招惹于他。
但总有人还是会在背后议论,说他哪里是什么天下第一,老在别人面前叫嚣,有胆量的怎么不去和九重天之上华清境内的九华帝君打去。
甚不巧,这话正被禺良听了去。
于是桀骜如禺良,扛了把刀便上了华清境。
帝君平静的岁月终是因他而有了波澜,帝君最开始并未理会他,禺良便一直在华清境外闹,举着把浮屠刀楞是将华清境的结界砍出了个洞,一边砍一边吼,“你个九华老儿,躲在里面不出来难不成是个孬种,出来与我一战。”
结界已破,帝君无奈现身,“我不会与你打架。”
禺良讥讽一笑,“难道是怕死不成?”
“死?”他轻轻一笑,“这是我最大的愿望。”
“哦?”禺良一挑眉,“那我便如你所愿。”
说着禺良便提刀朝帝君飞身砍去,帝君挥手以掌力相抵,两人之间光华四放,锋利的刀刃折射出青凛的光芒。
但跟启尧差不多,还是败给帝君,只是禺良要好些,还是过了那么好几招的。
禺良虽是败了,但帝君却惊讶于在这后世竟还如此灵力强盛之人,禺良也并无捕快,反觉快淋漓。
他仰天大笑,“今日本战神打得很是痛快,甘拜下风。”
说着他又昂着下巴道,“但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禺良定会胜你!”
帝君亦是难得爽朗一笑,“好,我便等着那天。”
到这里,启尧已然明白帝君为什么会同自己赴千年之约,应是忆起了昔日故友。
自禺良在苍鹿野的大战上战死以后,帝君便又成了一个人,不再与世人有所交集,启尧虽每千年能与帝君相见一次,却并非朋友,朋友是能一起举杯邀月畅谈心事之人,而启尧与帝君之间只有打与被打的关系。
故事讲到这里,启尧对凤七七道,“丫头,你别看那老东西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就是个可怜的家伙。”
凤七七听完这一切,心中大为震惊,她不敢相信,“怎么会,帝君怎么会是上古的神祗,上古的神不都已经不在了吗?”
“是啊,除了他,都不在了。”
“丫头,我与你讲这些是想告诉你,他作为神,有他必须去履行的使命,若一日他……”启尧顿了顿,“若一日他要去做一些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怪他。”
凤七七疑道,“帝君做什么事,我为何要怪他?”
“以后你便知道了,你只要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话。”
凤七七不明白,正要问,启尧却先开了口,“那老东西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该发脾气,你去叫他进来吧。”
“哦”,人家这么说了,自是不愿再与她多说,她便只能悻悻朝殿外走去。
不久,帝君走进了殿内,看着启尧缓缓开口,“你应知道我所来为何。”
启尧闭上了眼,疲惫笑道,“自然知道。”
说完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大殿内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音,却兀然听到一声轻笑,启尧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他看着帝君道,“老东西,你把那小丫头带在身边就不怕她对你动了心?”
帝君一怔,似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道了句,“怎会。”
启尧又笑了,“你是当真不知道你这张脸对女的,特别是这种情窦初开小姑娘特别有杀伤力?”
帝君沉思片刻,道,“我知道我很好看。”
“……”启尧在心底暗骂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给你点儿颜色,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但,”帝君又道,“小七身旁相貌俊好的男子并不少,还不至于因我这张脸就动了情。”
“但加上你对她既温柔又很好呢?”
帝君呼吸一滞,良久,他苦笑一阵,“可我,如何能对她不好。”
“若这小帝姬真对你生了情,”启尧轻声笑了笑,玩味的看着他,“我也想看看,你这个老东西是否也有动心的那一天。”
“只是啊,”启尧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我已看不到了。”
启尧从怀里拿出那面已然破损的往生镜,轻轻扶着满是划痕的镜面,容色极尽温柔,“这一生唯一的遗憾,便是终究未能将这面镜子送出去。”
启尧抬头看向帝君,“老家伙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帮我把这面镜子送出去,告诉她,要好好的活着,不要去后山了,我护不了她了。”
帝君接过启尧递过来的往生镜,“我会做到。”
启尧淡然一笑,“老东西,我们再打一架吧。”
凤七七在殿外等了很久,此时乃是初冬,昨夜还下了场小雪,此时雪融正冷得紧,把她冻得直搓手,见帝君还不出来,刚想从门缝里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殿门却在此时缓缓打开,凤七七立即跳到一旁假装望天,待帝君出来他忙笑着迎上去,却在看到帝君神情时刹住了脚,她从未看过帝君这样的表情,以往的帝君虽然有时冷淡但从未像此时一般,面色如霜。
凤七七试探的轻喊了她一声,“帝君。”
帝君并未看她,只冷淡的道了句,“走吧。”
凤七七皱眉看着帝君的背影,大风忽起,拂动了他宽大的衣襟,未束的长发凌乱在风中,挺拔的背影却显得苍凉。
她回过头,看向身后已然关闭的重楼殿门,风吹得殿前宫灯摇晃,灯上的流苏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在一片寂静中听得异常清晰,摇晃的宫灯在雕花的菱格窗棂上投下明灭的暗影,殿门紧闭,没有一丝光亮透进去,房檐上融化的雪水顺着红色的宫瓦一点一点的往下低落,水滴落到青石砖上发出清泠的声音,终是顺着砖沿浸入地底,不见踪影,此时伫立寒风中的宫殿,寂寥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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